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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八光分文化提供指导支持,博峰文化提供出版支持,高校科幻平台、四川大学科幻协会、武汉大学科幻协会主办,联合全国众多高校科幻社团举办的第六届“星火杯”全国高校联合征文大赛已正式启动,截稿时间为2024年5月15日。接下来将陆续推出经过初筛环节后进入初审的来稿作品,敬请关注!欢迎加入大赛官方QQ群:913029248
进入初审作品:59号
云中对
全文约28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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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斌突然将小张推出舱门,用藏在右手的一团亲金属凝胶在迅速在接缝上划了一圈。随即他来到控制终端,关闭地面站遥控,设定通信协议仅发送,启动对接分离,一气呵成。
高斌目送小张那张惊愕的面孔随长征九号标准登陆舱远去,他按下回车。一百五十千米外,叠氮化物炸药的爆发在几毫秒内将五十吨亲金属凝胶抛射出去,紧接着,整座空间站湮没在亲金属凝胶云中。灯光迅速变暗了,高斌感受到了微弱的晃动。十分钟后,这团凝胶云将完全包裹住地球,三个月后才会逐渐消散。
高斌没有想象一万两千六百颗联邦撞击卫星在凝胶云中减速、下降、坠入大气层的壮观场面。高斌将所有的能量全部供应给霍尔发动机、巡天望远镜和计算机。“该办正事了。”他想。
三天前,穷途末路的联邦做出最后的挣扎,宣布将所有的一万两千六百颗联邦撞击卫星瞄准我方轨道技术的结晶——这座空间站。军方的回应十分干脆:乘员撤离,放弃空间站,散布凝胶云武器,清空近地轨道。军方的选择无可厚非:反正空间站保不住,也顺便捞一个清理太空垃圾的美名。
高斌憎恨这场战争。在两百二十六个小时前,天琴座方向出现一处超新星爆发,这次超新星爆发极不寻常,辐射强度相对很低,而持续时间超过了理论值,现在仍然在稳定辐射!但是,遍布轨道的废墟、残骸已经完全摧毁了地表的观测条件,唯一能对这颗超新星爆发的波形进行精密谱线定量分析的天文仪器,就是这座空间站了。
高斌想了很久,很久。空间站惯性大,具有一定能源储备,在凝胶云中可以支撑数天。高斌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高斌现在徜徉在空空荡荡的空间站中。他自由地操作着超级计算机,将所有类型的观测设备指向超新星方向。他作为一名普通的研究员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开始被选入空间站只是因为身体好。战争开始前,他受地面上学阀的摆布,在监控与扩音器下为他们做实验;战争开始后,他受军方指挥,舍生忘死地执行轨道军事任务。入站以来,他从未正式开展恒星射电天文学的研究,从未做过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
凝胶云设计上有一定电磁屏蔽功能,它隔绝了一切来自人类的信号,舱外一片漆黑。只有那颗超新星的频率在干扰频率之外。在电磁频谱上,恒星向人类颔首,人类却看不见——祂太高了。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高斌感觉自己正在面对神明的热切双眼,它们每一段都出乎全世界的意料,完全无视已有的超新星理论,自顾自地舞蹈着。
在凝胶云爆炸、扩散十一小时后,超新星爆发结束了。这平淡无奇的结尾比惊天动地的开头更令高斌兴奋。高斌将波形数据输入计算机,与现有的超新星模型进行拟合,结果自然是荒唐的,没有任何一种已知恒星的死亡不伴随着最后宏伟的爆炸。
一种完全未知的星体。高斌要构建这种星体的模型。
在接下来六小时的计算与检验中,散热片的停摆默默显示出它的威力,培养仓中的温度计升高至摄氏温度32度。高斌脱去了绝大部分衣物。反正这座空间站已经被放弃了,现在,这是他的私有财产,他用生命夺得空间站最后的所有权。高斌莫名想起魏晋南北朝一个疯疯癫癫的文学家——是阮籍吗?还是刘伶?
以宇宙为房屋,以天宫为衣裤。
高斌确认了计算量的量级,粗略地估算出凭借空间站的计算机从上到下地建立起这种星体的模型的时间:要数年。高斌甚至没有时间沮丧,时间就是生命。还好,他并不需要花时间写报告、综述、论证给出原因,他不再有上级,也不再受任何一个国家的学术条框限制。
高斌立即决定先粗浅地建立一个聚变与辐射原理的模型。他将数据抛给电脑,绘制光谱、辐射强度谱曲线,据此试图进行基础聚变链的推导。这些是他从未生疏的基本功,但这次高斌感受到那些公式的诡异。它们仿佛具有生命,铆足了劲从太空钢笔里钻出来,随稿纸在舱室里上下翻飞。高斌开始查表,不是因为生疏,而是因为难以置信。
他反复验算了六七遍。结论:未知星体出于某种原因,含有大量的锂、硼元素,这些理论上极少的金属元素,很可能导致了其类超新星爆发活动下辐射波形的奇异特性。至于为什么有这些元素,为什么是这几条聚变链,为什么这些聚变链就会产生这样的波形,高斌没有时间或精力去想了。各种各样的情感涌了上来,他也没有力气去分辨了。
高斌强打起精神,把观测数据和得出的初步结论打包广播。先前他运用硬件手段,强行从计算机存储中挖出了凝胶云的允许通信频带,理论上这是军事机密,但高斌自然不会在乎。
发送完毕。高斌立即合上双眼,死死地睡去了。四十度的高温使高斌的意识昏沉,更何况他已经近百小时废寝忘食。
高斌开始做梦。他梦见二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他没有选择冷门学校的优秀天文专业,初恋也没有离他而去;他梦见白发苍苍的导师,导师说做恒星谱线分析这一行的,最有天赋的人都转到计算机、金融上去了,而高斌属于前者,不属于后者;他梦见病榻上的母亲,她至死都相信她的孩子虽然挣不到医药费,但仍然是受人尊敬的科学家;他梦见自己第一次收到丰厚的航天补贴,那些真金白银全部被他烧给了母亲;他梦见高中时空间站上天的新闻,那时空间站只有现在十分之一大,当时他笑着说以后也要去那里,当时同学们为他鼓掌,班主任祝他成功。当时课上讲了《项脊轩志》,那是归有光差错一生、蹉跎无为的故事。
高斌感觉到一丝光亮,醒了。他从被凝胶遮蔽的舷窗外看见一抹蓝色,那是广袤的太平洋。到尘埃云的底部了,高斌想。不知为什么,他感受不到一点热量,也许体表知觉已经在持续的闷热中失能了。朦胧中,他张开双臂,拥抱死亡。
舱门处发生了一声爆响,一个人影遮住了舷窗,那人迅速来到高斌面前。高斌感到胳膊上轻微的刺痛。“葡萄糖。”是小张。高斌注意到小张的眼神极度复杂,钦佩、感慨、疑惑交织在这双棕色的眸子中。
“我们多集结了三个师,提前打进总统府,去联邦科学院要无线输电技术、空间定位技术,为的就是你。”
“你绝对猜不出来你看见的是什么!经过多国科学家联合论证,那不是一个自然天体,而是一艘核动力光速飞船!它的加速过程恰好背向太阳系,持续二百三十七个小时,在我们眼中就是一场超新星爆发。”
“不仅你的这份数据绝无仅有,你的那几条聚变链,也补全了我们与联邦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桥梁。联邦的人说,很多人可以通过那些数据得到那些聚变链,但你绝对是第一个做到的。”
“还有光速飞船,论证过程很顺利,军方已经在造了。现在我们有可控核聚变,光速飞船,干净的近地轨道,天下大同。”小张已经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情绪,高斌可以听见他宇航服内粗重的呼吸声。“毫不夸张的说,老高,人类给你颁什么奖都……”
小张给高斌披上一条毯子,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但高斌没有再听小张说话,他闭上眼,感受到了化学推进器磅礴的加速度。空间站从近千公里的凝胶云中鱼跃而出,灿烂的阳光透过了舷窗上厚厚的凝胶,洒在舱室中飘浮着的稿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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