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聚焦｜徐则臣、文珍、丛治辰等对谈：无畏写作的风险，正是文学的迷人

当我们在谈论文学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当读者差异化、需求多样性，文学体验和传播进入新模式的时代，不同代际，不同类型的作家和评论家一起谈论"文学与年轻人"的时候，会激发什么新思路？近日，番茄小说邀请茅盾文学奖得主徐则臣和三位茅盾文学新人奖得主：作家文珍、评论家丛治辰、番茄小说签约作者妖夜，做客"番茄文化客厅"，对谈"文学与年轻人"话题，话题伸展出多维度的文学思考：作家自我与文学写作的缘起，小说创作与评论的共同成长，青年作家与自我更新的能力，AI大语言模型对文学写作造成怎样的影响等。

从右至左：丛治辰、文珍、徐则臣、妖夜

文学创作打开自我与时代沟通的方式

青春期的困惑，成长中的烦恼，很多无法和家人或同学说得深，谈得透的话，如何找到出口？每一个人身上都会有一个时代的烙印，个体怎样去消化这些东西？作家文珍感到文学创作是一个重要出口，是自我表达欲的溢出，"非常幸运的是我可以通过创作去解决个人的困惑，用自己的经验去理解这个世界，去发现这个世界中习焉不察的部分。"

作家徐则臣进入大学时，相遇了文学热的时代，进了中文系的学生，如果不写点诗，不写点文学，就觉得不配做中文系的学生。他从跨入大学校门时开始写作，慢慢地就想创造与现实世界相对应的一个虚构世界，与现实世界形成互补，逐渐形成丰富的文学世界。对于作家如何将作品写好，他有着循序渐进的想法，写自己想写的，在想写的里面写自己能写的，在能写的里面写自己能写好的，如果做到这三点，写出来的东西一般不差。他认为，"好作家会继续往前走，写着写着就会有一种艺术的担当。对一个人情感开掘的深度，以文学照亮幽暗世界的一个区域，如果一个作家没有深刻的小说思维，是做不到这些的。像福克纳、马尔克斯这样的作家，他们不是加缪、萨特这样以思想见长的作家，他们能够成为源头型的作家，是因为他们能够很好地处理小说各种元素之间的关系，他们的作品呈现的内容和内涵非常丰富。所以我很看重作家具备一种处理各种关系的技能。"

作家妖夜开始文学写作是相遇了互联网时代，带着网生代的调性，他读了十几年小说后，义无反顾地走向网吧，连续三个月，他每天晚上写小说，写出了第一本小说《兽破苍穹》三万字的开头。三个月以后，网站安排小说上架付费阅读的时候，《兽破苍穹》冲进了销售榜前十。他说："我写类型小说，对中国古典神话比较感兴趣，我写了6本玄幻小说，2000多万字。"获得茅盾文学新人奖，让他深感荣幸，这是对网络文学作家的最高奖项，是对于他们多年创作的认可。

文学评论与文学创作的关系是文学研究中常谈常新的话题。评论家丛治辰认为，文学创作和文学评论是共同成长的，创作和评论是一种互相激发的关系。作家会发现一些毛茸茸的现实，一些并未被理论、理性所充分认识的经验，这是文学创作的动人和深刻之处。作为评论家，应该对文学作品进行再分析和意义的提炼。因为从小养成对文学的热爱，他首先要细读文本，读懂它，然后再去做评论，他喜欢贴着文本去评论，"遇到作家对我说，读了我的评论后，意识到了自己原先都不知道的想法，我很高兴文学评论让我们共同发现了某种事情，这是我对创作和评论之间关系的理解。"

在一个文学环境里，作家和作家，作家和评论家之间会相互激励、相互发现、相互激发。文珍对丛治辰所说的相互激发的状态很有同感，激发的过程其实是发现自己的一个过程。有的时候自己不具备那个能力，需要相互激发。

徐则臣由此谈及，经过创意写作训练，对作家成长的意义，关于写作的学习和交流，除了有助于获取一定的写作技巧，更重要的是帮助作家发现自己，进入相对自觉的写作，成为一个好作家。

直播画面

勇于尝试的实践与自我更新的能力

茅盾文学新人奖的"新"与青年作家的创新活力，不是不用求证的等式，而是需要探寻的命题，无论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获奖作家，还是万里征途向未来的青年作家，都要思索如何突破、转型、创新，才能保持文学创作在路上的活力。

面对新时代，促成自我的蜕变，保持文学的创造力，并不容易，文珍对此深有体会，"我在写作的时候，常常会觉得如履薄冰，不管以前获得过什么奖，每一次写作都面临着失败的风险，但我还是会不停地尝试，可能这就是文学创作艰险而迷人的地方……"

在徐则臣看来，年轻，应该是一种自我更新的能力。作家要有自我更新的意识，勇于尝试的实践，获得自我更新的能力。获得诺奖之后，莫言在写小说的同时尝试戏剧创作。他的长篇小说已经很经典化了，他可以继续写长篇小说，还有好题材、好作品可以写，但是他要做一个剧作家，那是很大的转型，面临很多困难和风险。对于伟大的作家来说，勇于转型和创新是题中应有之意。

谈及青年作家与创作活力，丛治辰认为，茅盾文学新人奖，那个"新"不仅仅是指年纪轻，而是意味着自我更新，面对新时代，有自我蜕变的能力。青年或者80后不是一个衡量写作者、批评家是否保持创作活力的标准。很多70后、60后作家依然保持着一种青春的状态，他们可以与90后对话，关注当代社会发生的新鲜事情，包括互联网上繁杂的梗，各种俏皮话都可以接上轨。他表示："我关注80后作家，不是因为他们是80后，我关注青年作家，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年龄，而是关注我的同辈作家们所写的现实生活，我更关注那些能够不断与现实生活对话，扛起应对现实世界新责任的作家，我关注的是这样一些作家。"

"移动互联网、媒体融合时代，各种更新迭代加快，作家如果不创新，也会面临被淘汰。"妖夜很认同文珍的看法。从网络读者转化的新生网络作家不断地涌现，只要有好故事，有创意，有文学功底，可能一飞冲天，同时读者的喜好多变，网络作家的压力也大，要紧跟最新的实事，不断地学习，跟上时代的节奏，了解新的梗，否则也很容易被淘汰。

妖夜也尝试过AI写作，他写了大纲作为提示语后，"我查看AI语言模型生成的文本，描写场景、人物，写得还不错，但是通篇读下来，我感觉文本承载的故事没有灵魂，就是编程生成的语言文本。好的文学作品是能打动读者的内心，小说的叙事有创造性，至少目前AI生成的文本不可能出现爆火的情况，网络小说的创新还不能依靠AI写作来完成。"

番茄小说一直鼓励优质原创作品，已有35万签约作者和超50万部网文作品，涌现出像《十日终焉》《长乐里·盛世如我愿》等优秀代表作。

　　作者：王雪瑛

文：王雪瑛 编辑：卫中 责任编辑：邢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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