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好。
他颧骨凸起,脸颊微凹,眉毛竖立,带着生人勿近的凶相。
“你叔叔是咱们本市重点大学的教授,人老实,对我也很好。”母亲自豪地介绍道。
我心里暗暗吃惊,这张脸哪里有点文化人的样子。
饭桌上,他嘴里老是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聊天时咧嘴一笑,满口的大黄牙,搞得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母亲却不同,她望着继父时,眼睛里饱含爱意,喜笑颜开的。
母亲和父亲在我三岁时,就离婚了。
离婚后,母亲带着我去了南方打拼。
母亲聪明、坚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如今已经拥有了好几家公司和工厂。
多年来,物质上母亲很是富裕,但身边始终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
对此,我对母亲非常愧疚。
曾经她身边也出现过许多追求者,其中更有一个差点跟母亲结婚。
可因为那时我还小,极度缺乏安全感,非常排斥陌生人加入我的家庭。
有次,我甚至激愤地拿起刀,架在脖子上威胁她,“你敢再婚我就去死!”
母亲无奈,只好放弃。
一天,母亲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她认识了一个男人,跟她同岁,两个人各方面挺投缘的,准备在一起。
闻此,我非常高兴,母亲终于有了依靠了。
但是,没想到真跟继父见面了,期待与现实的落差竟然如此之大。
可只要母亲自己喜欢,我也就不能置喙了。
婚后,母亲专门为两人买了一套大房子,装修极尽奢华。
母亲说她从没遇到过像继父那么好的男人。
他主动包揽所有的家务,坚决不让母亲沾手,两个人从来不吵架,遇事先听母亲的意见。
他对母亲很是疼爱,有次,母亲不小心打翻了热水壶,烫红了胳膊,继父竟然心疼地直接哭了出来。
继父的体贴与关怀,令一贯强硬的母亲也变成了“绕指柔”的小女人。
继父是生物科学专业的,三天两头地做一些科研项目,但科研经费申请很困难,为此他很是苦恼。母亲知道后便直接个人出资资助他。
我对此颇有微词:“这是他们工作范畴的事,哪有个人出资的道理。”
母亲不以为然道:“你叔叔他老实巴交的,不会巴结领导,只专注在工作上。学校分配下资金来,总轮不上他,看他每次回来愁眉苦脸的,我看了心疼,我不帮他谁帮他。”
母亲这一帮就是五六次,前后金额累计有三十几万,而继父也一直默许着这种行为,从没有阻拦。
年前,母亲被查出子宫肌瘤,入院做了手术,住院期间,继父一下班就立马过来照顾他。
母亲怕他学校医院两头跑吃不消,请了个护工,护工来做了两天,继父就嫌对方不够仔细,辞退了她。
后来,他索性直接请了假,专心留在医院照顾母亲。
我看着继父围着母亲忙前忙后、体贴入微的样子,对他的偏见开始慢慢松动。
三个月后,母亲恢复健康,我们三人聚餐庆祝。
席间,继父突然说道:“我准备辞职去创业!”
我和母亲吃惊地互看一眼,继父低着头说:“学校对我的科研项目不重视,根本无法进行。我有个老同学,也是生物专业的,我们俩准备合资开个生物科研公司……”
开公司得要启动资金,他这是想让母亲为他投资。
继父察觉到我和母亲的心思,低声道:“今天我也是问你们要点建议,如果你们觉得不成熟的话,我就放弃了。”
母亲看他一脸失落,忙道:“我知道你们学校的情况,一直以来对你也不怎么友好,既然决定不干了,那就不做了。
创业资金的话,因为我们公司刚做了几个投资,资金比较紧张。
这样吧,等过段时间,外面有几笔账还没要回来,等外债一收回,我立马为你们的创业投资,怎么样?”
继父轻轻覆上母亲的手,握了一握,两人相视一笑。
几天后后,我接到继父的一通电话:“孩子,快来医院吧,你妈妈出车祸了!”
我吓了一大跳,急忙赶去医院。
母亲右手臂骨折,脸上些许擦伤,好在没有生命大碍。
一名交警正在做笔录,母亲虚弱道:“当时那辆车一下子冲到我前面,我赶紧猛踩刹车,可不知道为什么,刹车失灵,车子根本停不下。我向旁边猛打方向盘,撞到路边的防护栏,这才停下。”
交警道:“你的汽车被拖去检测了,我们要核实下具体情况。”
继父在一旁握着母亲的手安慰着说:“人没事就好。”
第二天,我去医院给母亲送饭,刚进病房,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围在母亲身边,他们手里拿着纸笔,脸上一片殷勤热情。
一问,原来是保险公司的。
听他们谈话间,我了解到母亲原来早就买了一份人身险,金额居然高达一千万!
更让我意外的是,保险的身故受益人竟然是继父。
我在一旁听得心思翻涌,而继父则是一脸严肃地听着保险员的话。
等继父出去送人,我才向母亲仔细询问。
“这是我上次子宫肌瘤住院期间买的。医院里有人发传单,你叔叔碰巧拿了一张回来,上次我住院做手术,他担心地老是抹眼泪。
所以,我看到那份传单时,心里一动,想着我真是出了什么事,不能让他一无所有,起码给他留点钱不是。”
说到这,母亲怕我吃味,又解释说:“女儿,这个钱是我对他的一个安慰,不给他,妈心里会难受的。”
钱是母亲自己的,她怎么处置是她的权利,虽说他现在跟母亲是夫妻,但频繁地牵扯到金钱,我总觉得心里别扭。
周五,天下大雨,母亲打电话来说继父在学校,没带伞,让我开车去接他。
车子停在继父办公楼下,我上楼去他办公室。
里面几个人正伏案认真工作,我环视一圈,不见继父的身影。
我小声地向离得最近的人打听,他听闻皱起眉头:“我们这没有这个人啊。”
我讶异,难道找错地方了?打给母亲查证,母亲自我怀疑道:“难不成我记错了?”
我亲自打给继父,接通后,那边传来乱糟糟的音乐声,像是在夜店。
我听到继父惊呼出声,好像电话是不小心接通的。
吵闹声渐微,他应该是走到了安静地方。
“您在哪儿呢?听我妈说您没带伞,我过来接您一块下班。”
“我……我在……我在实验楼呢,几个学生在开科研成功的庆功会,我来做主持了。”
我下楼,开车去门口,向保安打听了实验楼的位置。
在实验楼下等了许久,始终不见继父的身影,过了好一会儿,继父才风风火火地出现。
只是,他是从外面跑来的,并不是从实验楼里出来的。
他满脸大汗地坐到车里,一股酒味烟味扑面而来。
“对不起,来晚了,这帮学生不让走。”
我不解的问他:“您不是在实验楼吗?怎么从旁处过来?”
他移开视线,边擦汗边说:“我们学校东西各有一栋实验楼,共两栋,我在东边那栋呢,不好意思,没有说清。”
来到医院,一进病房,继父的脚步突然停下,我跟在后面不防备,撞了他一下。
抬头望过去,里面正站着两名警察,他们来告知事故车辆的检测情况:“经我们专业人员检测,汽车的刹车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听闻,我心里一凛,不自觉地向继父看去。
警察问:“你平常跟哪些人有过什么过结吗?”
母亲想了想,道:“前两天我们公司去催外债,他们死活不给,双方打了起来。难不成是他们?”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了,我们已经刑事立案了,我们会彻查的。”
警察走后,继父小心开口道:“我看,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吧……我怕,我怕他们再来报复……”
“不行!”我忍不住厉声道,“这都想故意杀人了,还要纵容他们吗?既然警察都立案了,他们休想逍遥法外!”
继父重重叹出一口气:“也是,那就静候佳音吧。”
三天后,警察通知我去公安局,破坏刹车的嫌犯抓到了。
“吴明,男,24岁,无业青年,本市人,农村户口。我们根据线索,调查各处监控,在一家网吧将其抓获。”
警察说吴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他曾经在汽车修理厂工作过,因为与母亲私人恩怨对她不满,偷偷在停车场撬开母亲车门,弄坏了她的刹车。
我把嫌犯照片发给母亲,母亲却说不认识。
母亲分析说:“他应该是那些欠债人花钱雇的。”
我问警察吴明说的私人恩怨到底是什么,警察回答道:“他不说,但是你放心,具体恩怨是什么,并不影响案件的审判。”
我满腹疑云地离开公安局,带着吴明的照片,根据警察提供的地址,去了他家。
吴明家住在城郊的一个老式小区里,环境很是简陋,找到他家,敲门,无人回应。
楼下几个老人正在晒太阳,我拿照片向他们询问。
其中一个老人说:“一年多以前这小子就不怎么出现了,听说去外面混了。他妈生病了也不回来。”
另一个说:“人家虽然不回来,但是经常给他妈寄钱啊。听说他在外面挣了大钱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他的金钱来源,我又拿出继父的照片给他们看。
几个人连连摇头,说不认识。
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突然眯着眼睛犹豫道:“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跟吴明这小子一块回来过一次,两个人鬼鬼祟祟的。”
我听闻当下心里一惊,继父跟吴明居然认识,那刹车的事会不会跟继父有关?我想到这,身体阵阵发寒。
我向警察透露了这个信息,希望他们能再从吴明嘴里问出些什么,可吴明坚称确实是个人所为,和他人无关。
我把调查的情况告诉母亲,可她死活不信,说:“他绝对不会害我的!”
对峙拉锯了半天,母亲气得脸色铁青,认定了我对继父身怀偏见。
无奈,我只好偷偷拿着母亲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托了一位在银行工作的朋友,查账户记录。
一查,结婚两年,每个月母亲都有给继父转账,大大小小,前前后后加起来竟然高达两百多万。
我又让朋友帮我查继父的账户记录,结果发现继父曾经给吴明转过十万块!
我把情况告知母亲,她大为震惊,待继父来到医院,她没好气地问:“你跟吴明什么关系?为什么给他转账?”
继父呆愣在地,过了很久才支吾道:“他……他是我的一个老乡,原来关系不错,后来大家不怎么联系了。
前段时间他来找我,说他母亲生了重病,跟我借十万块,我就给了。
没想到几天后他又来找我,说他父亲又病了,再要十万。
我这才知道他撒谎,说啥也不给了,他挺生气的,还骂我无情无义。”
“那他为什么要来害我?”
“那天他在停车场跟我见面,我正好那天开你那辆车,他看到了,可能他原本想害我吧,没想到让你遭了罪,对不起。”
说到这,继父双眼通红,眼泪簌簌而落,母亲连忙帮他擦。
“唉,你也是心善办了坏事,这种混蛋,别人不帮他他就要杀人,活该坐牢。”
母亲已然原谅他,可我内心依然存疑。
细想之下,其实,我对继父这个人了解根本不多,平时都是从母亲嘴里得知他的事情。
可实际上,他以前的生活、他的工作、他的社交,我知晓甚少,怕是母亲也知道的不多吧。
第二天正在工作,我心血来潮地打开了继父学校的官网,准备认真了解一下他的工作情况和信息。
可名字输入后,页面显示“无结果”,试了多次,依然如此。
一种难以名状的危机与不安瞬间涌上我的心头,事不宜迟,我当即开车去了继父学校。
路上,我突然想起上次去办公室找继父,里面的人说根本不认识他。
我越想越忐忑,车子开到门口,我记起上次去错了实验楼,所以特意问保安:“你们东边的实验楼在哪儿?”
保安听了我的话,很诧异的说:“东边实验楼?我们这就一个实验楼啊,在西边。”
我震惊地反复向他确认,保安无奈道:“真的只有一个!”
我心下警铃大作,继父果然有问题,几经询问,我直接去找了学校的生物科学专业的领导。
当我紧张地向他问出继父的名字时,那领导皱眉回答道:“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我脑子里的那根弦“噔”地断裂,我确定,继父就是个骗子!
赶到医院,我把来龙去脉告诉母亲,母亲听完直接傻了。
打给继父,他那边不接,我和母亲只好等他回来对质。
可等到晚上八点多,还不见继父身影,母亲打给他,那边也始终无人接听。
我当机立断,直接报了警。
等到第二天,继父还没有现身,警察调查了他账户上的钱,全都在前一天提现了,警察断定,继父携款逃跑了。
警方将案件定为欺诈,迅速立案调查,因为欺诈金额巨大,警方很是重视,很快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两天后,警方通知,人抓到了,当时他正逃往隔壁市。
归案后,继父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他以婚姻为借口的欺诈,已经干了五年了,他正是利用中老年女性的信任,骗取她们的钱财。
他还说,在跟母亲认识之前,他跟吴明早就把母亲锁定为目标了。
吴明找人给他伪造了大学教授的身份,还趁机认识了母亲的一位朋友,然后由那位朋友从中牵线,让两个人相识。
刹车的事是继父指使吴明做的,目的就是要让母亲丧命,领取保险金。
母亲一听,彻底绝望,她也这才吐露,原来她跟继父为办保险,才先领的结婚证。
继父还说,让她给他两年考验期,等考验期一过,两个人彻底稳定下来再大办酒席,现在想来,一切都是他的骗局。
母亲无助地大哭道:“他对我那么好,看起来也老实,怎么会是个骗子呢?”
最终,继父因行为构成犯罪被判入狱。
母亲怅然若失了很久,始终不能接受现实。
PS:
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为负,
这话无论哪个年龄阶段都适用。
特别是在未经世事的小女孩,
或是离异时间长久的中年单身女性身上,
总能体现的淋淋尽致。
女人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别太恋爱脑,让骗子有机可乘,
否则最后只会被咬的骨头渣都不剩。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