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善任,任人唯贤,这些形容高层统治者善于用人的词,大多数时候,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三国时期,在用人上最为人称道的非曹操莫属,他的帐下谋士如云,战将上千,不是没有理由的。人才们正是看到了这位领导出色的识人能力,才纷纷投靠在他的门下。在用人方面,与曹操完全相反的,是袁绍。
河北袁绍,世家大族,四世三公,门庭显赫。无论从出身,还是社会地位,影响力,以及掌握的各种资源等方面,都完胜曹操。包括人才的数量(官渡之战以前):谋士有审配,郭图,田丰,沮授,逢纪,许攸等。武将有颜良文丑,高览张郃,被称为四大庭柱(颜良文丑绝不是像三国演义里写的那么不堪)。结果呢?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可见能够知人善任是多么重要。
就马谡来说,说他是个优秀的人才并不过分,但说他是个优秀的将领,恐怕就未必了。就像《三国志·蜀书·诸葛亮传》中对诸葛亮的评价:“治戎为长,奇谋为短。”即使强如诸葛亮,也不可能做到万事皆精。更何况,在指挥街亭一战之前,马谡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这是他第一次带兵。
在先帝刘备去世前,也看出了诸葛亮对马谡非常赏识,甚至有点过于重视了。因此,刘备生前曾对诸葛亮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何为“言过其实”?其实就是一种实际操作与理论水平之间的落差。
像马谡这种饱读诗书,同时又熟知各种兵书战策,满脑子都是治国安邦之策的人才,难免会产生一种指点江山,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感觉,这种情绪我们可以称之为“自大,”或者说是过于自信。
总觉得什么事情,要是按他的设想去做,或者让他来做就一定能成功。甚至有时候会想方设法出奇招,来显露自己的才华。仅仅是踏踏实实地解决问题已经不能满足马谡的这种心理了。“失街亭”正是失在了这里。
可惜马谡虽然有一腔热血和抱负,却没有孔明那种能将理论转化成实践并指导实践的能力。诸葛亮可以“未出茅庐,先定三分天下。”但马谡不可以。至于为什么诸葛亮如此重用马谡,其中的原因也是值得玩味的。
马谡真的很特别。正如前文所说,马谡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文臣,而是一个颇有军事韬略的文臣,可谓文武双全。他从荆州到益州,在中央到地方多个行政岗位上(历任绵竹县令、成都县令和越嶲太守)经受了长时间的历练,行政能力颇受众人认同,而且还能够与诸葛亮一起谈论军事谋略,从白天直到黑夜,在南征的军事行动中,马谡“攻心为上”的战略建议也显示出了自己在军事上的谋略水平。
“精于行政,谙熟韬略但苦无领军的机会”,这正是诸葛亮在正式领军之前的状态,他看到马谡的才华、处境,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两人之间的共鸣便是他喜爱马谡的重要原因。而正因为马谡文武双全的潜质,诸葛亮对其寄予了厚望,精心培养,认为他最有可能是蜀汉的“陆逊”,这个评价不可谓不高!可惜马谡更适合去做一个类似“作战参谋”的角色,而并非三军统帅。最后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了,街亭丢了,马谡被军法处置。
街亭之战,是马谡第一次领军,这也是诸葛亮对他的又一次重要历练。这次行动十分重要但难度并不大,只要正常地、老老实实地执行既定方略就可以了,可能正因为如此,诸葛亮任命持重的王平为他的副将,希望他能立下战功,为自己的军事生涯开一个好头。
就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马谡想要炫耀才华的小宇宙爆发了,似乎正常地按照诸葛亮的布置去防守并不能显示不出自己的高明之处,他一定要“出奇”制胜,一定要与众不同,做出了连王平都能看出来的错误行动,不但把自己毁了,还毁了诸葛亮对他的厚望。
就好像是一个学霸,上了考场,明明是一道很简单的题目,自己非要玩着花样的剑走偏锋,想出一个足够巧妙的解题思路,本来老老实实的按步骤推算即可,结果交卷时间到了,题也没答完。如果马谡只是按照诸葛亮的部署据城而守,街亭几乎是不可能丢失的。
诸葛亮此次北伐,目标是:断有陇右,而塞绝陇道,隔绝关中援兵至关重要,如游楚所言:能断陇,使东兵不上,一月之中,则陇西吏人不攻自服。祁山与襄阳、合肥并称曹魏国之巨防,又当汉军入陇要道,是一等一的军事要地。故而一次北伐,诸葛亮身攻祁山,此地不克,则汉军粮道不畅,骨鲠在喉。街亭之战发生时,祁山守将高刚面临汉军的强大压力,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打起了投降的算盘。
明确大局,诸葛亮对马谡的节度安排便一目了然——街亭之战就是拖时间,拖到诸葛亮解决祁山,亲率主力来增援。一言以蔽之:守住就是胜利。在此大前提下,依托城池布防自然是最优解。
街亭又称街泉亭,顾名思义,以城中有泉而名。易言之,诸葛亮原本的布置应当是拒守街泉亭城,如此依托城池,又有水源补给,很难发生大规模溃败。然而,马谡显然没有理解孔明的良苦用心,“舍水上山、举止烦措”。
虽然史书对于马谡移防的考量未加解释,但从动机判断,依托城池利于守,依托山势利于反击,加之马谡熟读兵法,想必是认为张郃军远道而来,自己以逸待劳,准备打一场防守反击,立下赫赫战功,以向孔明先生证明自己非凡的才华。只能说他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街亭之失,主要责任自然在于马谡,违抗军令,擅自改变部署,军法处置没有问题。只是可惜了诸葛丞相的一片爱才之心,本想给马谡一个唾手可得的立功机会,却被他自己玩砸了,这也是诸葛亮少有的在识人用人方面出现的重大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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