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春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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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坐在了一起。这是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的晚餐。明天一早他们将要离开无锡，整个行程就此画上一个句号。

老李坐不安席。他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集团每两年组织一次退休干部疗休养式的旅游度假，时间一般两至三天。老李之前都错过了，走不开——他在家忙着带孙子，其乐融融。这次来了。老李喜欢依山傍湖、诗情画意的太湖明珠，更主要的是，儿子他们一家海南休假去了。

晚餐有酒，啤酒。10个人一桌，还是按照第一天中午的座位。这也是导游要求的，车上的座位不变，餐桌上的人员同样不变。导游是位行事干净利落的美女。

那天中午老李是想和老张坐一桌的。这个群体于他来说是陌生的，集团下面有许多公司，有些公司在外省市，不少经理主管等中层退休后选择了回沪定居，老李认识的不多。老张是熟悉的，当年他们在一个办公室工作，是朋友。可是老张那一桌满了，一旁安排着的美女导游举手招呼：“这里有位。”老李坐了过去，一抬头，看见了她……

今晚是最后一次同桌就餐，老李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无法平息。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鼓起勇气看向对面，想不到她也在默默地注视着他。四目相对，老李脱口而出：“你还好吗？”一桌的人转过头来，老李的眼睛一眨不眨，大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三天来，一样不怎么说话的王欣！

坐在老李旁边的老钱惊讶地问：“你们认识？”老李点了点头。“多年未见？”老李又点了点头。“为了重逢，喝一杯！”老钱兴奋地给老李的杯子加上酒。老李笑笑：“我没问题。交杯酒我们也喝过无数次。”老钱一愣，一桌的人皆有点云里雾里。“那就喝一个让我们见证一下！”老钱反应够快，大家也缓过神来，起着哄：“喝一个！”这群退了休的人霎时如年轻人一般放松开来。

邻桌的老张走了过来，说：“你个老钱，拿我们老李开什么玩笑！”说着眼睛扫向王欣。王欣不动声色，泰然自若。“没事老张，”老李朝老张笑了笑：“有些话不说，怕是没有机会了。”老张轻轻地拍了拍老李的肩，他清楚老李心中埋藏着的一个结，30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放下来，或者说放不下……

“我在你心中还有百分之一的位置吗？”老张一惊，这也太直白了，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可不考虑王欣的感受？不料王欣微微颔首，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老李的眼眶里蓦地有泪花闪烁：“知道吗，你在我心里永远百分百的存在！”

“需要加菜不？”老张岔开了话题。无人应声，一双双眼睛在老李和王欣之间转换着，等着老李还有什么大招要放出来。奇怪的是老李再也没有说话，就那样一口一口地独自喝着酒，直至散席……

那晚，老钱缠着老张打听了许久。老李和王欣曾经是一对恋人。老李是文艺青年，王欣是文艺兵转业，两人情投意合，爱得铭心刻骨。谁知就在他们谈婚论嫁之时，王欣远在青岛的母亲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几年，为了更好地照顾母亲，王欣请调到了青岛的公司……

后来呢？后来的事老张不甚了了。听说王欣在青岛有了新爱，她父亲介绍的——他们部队一位英姿勃发的海军军官。王欣父亲是一个老兵。老李想过要去青岛，他受不了心爱的人和他人在栈桥、在崂山，卿卿我我，你情我浓！然而被他哥哥拦住了，破坏军婚的事情万万做不得！

“王欣退休后为什么不留在青岛而是回到了这里？”老张摇摇头，老张不知道，老钱自然无从知晓。也许又一个故事开始了，也许只是也许。

第二天餐厅吃早饭的时候，老李神清气爽。早餐是自助，不固定座位。不过老李并没有坐到王欣那一桌去，虽说王欣身旁的位子空着。

有些事就是这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王欣没有向老同事们说起过（也没有人问起过她），她一直单身着，那位英俊威武的海军军官，仅仅是一个传说……

作者简介

魏福春（凡生），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上海老新闻工作者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1983年起先后在《萌芽》《电视电影文学》《小说界》《作家天地》《当代人》《小说月刊》《短篇小说》《检察日报》《金山》《红豆》《揶城》《今日中国》《解放日报》《文学报》《羊城晚报》《新民晚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小小说、散文随笔等数千篇。40多篇小小说分别被《高中语文读写指津（小说卷）》《微型小说月报》《微型小说选刊》《语文教学与研究》《青年博览》《新读写》《新智慧文集》《民间故事选刊》《喜剧世界》等转载、收录。著有小说、散文集：《梦开始的地方》《飘逝的夏日》《书房里的香水百合》《办公室里的男孩与女孩》《门口有只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