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利益重要，还是集体利益重要？

经济学家张维迎说：“人们对于一些重要问题的争论，经常不是因为对事实的认定有分歧，而是因为不同人对相同的事实有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理解。”

这句话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帮助我们重新理解这个问题：个人利益重要，还是集体利益重要？

这个问题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可争论的，因为这其中会牵扯到私有财产、私有制、以及对个人的解放，极大提高了我们的劳动积极性和生产力等等。

但在不同的语境下，这个问题可能又有不同的争论。

例如，移动互联网时代下的个人用户隐私、明星隐私、裁判文书公开等等，甚至于一个人因为索要薪资，而上天台引起公共关注等类似的热点问题，这些问题在某些时刻，总会一步步冲击着我们的价值观和关于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的争论。

早几年房地产行业最火热的时候，总是因为拆迁的问题一步步引爆人们的视线，一个村里的人都同意拆迁，但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两个人不同意，那么这是拆还是不拆？

一些钉子户不死活不同意拆迁，弄得公路被迫改道，这背后也牵扯到了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之间的冲突，面对这样的行为，我们经常会看到很多人说这样的人是害群之马，本质上这也说明我们的集体意识乃至对我们的集体利益，看的是非常之重要的。

但另一方面，尽管市场经济如火如荼发展到了今天，但很多人对个人利益，似乎也没有特别深刻的认识。

早几年陈坤上《开讲啦》，节目现场一位观众就给出了非常尖锐的提问，这位观众问陈坤，一个明星做行走的力量，看起来好像并不算是公益，如果真的要做公益，为什么不直接捐钱来的更实在呢？

这位观众内涵陈坤做行走的力量是在作秀，而不是在做公益。

陈坤回答说，首先，我自己作为明星我自己当然有钱，我自己也捐了很多财物在做公益上面，另外我是有钱，但这也是我自己挣的钱，如果我让你给旁边的人十块五十块，你愿意给吗？

类似的例子，在这几年的互联网上其实依然有很多很多。

我们经常刷短视频，一些人吃一顿饭花了数千元甚至上亿，评论区里总会有人阴阳怪气说，有这钱不如捐给山区儿童等诸如此类的话。

这本质上，其实就是对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之间的冲突，当然，在一定程度上也和我们所受的教育密切相关。

过去我们受到的教育，都是类似于“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这样一种非常宏大的使命感，认为自己身上肩负着某种使命，而许多人也视班级或学校为一个整体，自己是其中的一份子，这样一种集体生活下的集体利益感同身受。

但更多的，我们很多时候忘了自己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家庭、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文化。

不仅仅是一些公众人物，每次遇到自然灾害，一些企业也在这样的背景下，成为了不少互联网用户讨伐的对象，哪家企业捐款少了，哪位明星没有捐款，都会经过互联网这双无形的手，被不断放大。

公益当然是为了集体的利益，这一点无可厚非，但逼出来的公益，舆论出来的公益，那还是公益吗？

个人利益重要，还是集体利益重要，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这个原则性，就是在于对个人的尊重和选择的自由之上。

当然，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有时候还会牵扯到左右之分。

张维迎2018年去法国访问，法国人给他讲了一个笑话：一个美国人去到法国，碰到一个法国农民，他说“你们法国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是啥意思？”“左就是分钱，右就是赚钱。”“你们怎么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没钱了就得赚钱，有钱了就分钱嘛，就这么简单。”

左是集体，右是个人，没钱了就注重个人，有钱了就强调集体，选择分钱。

这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式。

很多人都喜欢北欧，认为北欧的人社会保障体系很高，各方面都几乎做到了免费，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北欧的个人税收非常高昂，因此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扼杀了北欧人追求财富的动力。

毕竟在一个经济体里，一个人如果赚的越多，就交的越多的话，比如说缴纳90%的财富，那么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有追求财富的动力。

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萌生出了一种逼捐的社会风气，那么这是否会无形之中扼杀企业家创新盈利的动力呢？

当然，就连追求财富这件事本身，在今天似乎也是越来越受到非议的。

去年我刚下地铁走到路上，迎面走过来两个初中生，无意间就听到她们在谈论资本家吃人血馒头这样的事情。

资本家某种意义上就是企业家，从定义的角度来看，都是利用现有资源做整合的一个群体，本质上二者的称呼没有区别。

但在今天的语境下，我们给出的定义是，凡是那些压榨剥削的企业家，都是资本家，似乎这样的群体生来就是吃人血馒头长大的。

但在一个法治的社会里，一个人如果真的存在剥削或压榨，那自然有法律去惩罚去惩戒，完全不需要我们去凭空加一个贬义词，去贬低这一群体。

反过来，如果这一群体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那么可能性只有两个，一是我们的认识有误，二是我们的法执行有误。

在我看来，二者可能皆有。

什么是认识有误呢？

比如现在的996问题，亦或是无偿加班问题，这看起来像是企业的行为，但背后可能是整个市场的问题，为什么企业会这样做？

首先就是劳动法的执行问题，以及相关配套的处罚措施，另外就是市场竞争环境，逼得企业不得不这么做，陷入了一种内耗和内卷之中。

尤其是这几年，大家甚至不再提996了，为什么？

那是因为员工们发现，过去还能够提996，现在就连997的工作，可能也有人大把的人抢着做，因为就业环境太严峻了。

而企业的降价去库存，价格战，最终承担代价的，其实是员工，企业把这部分成本，又转嫁给了员工。

而员工呢？由于就业严峻，薪资收入降低，以及更内卷的工作氛围，消费疲软、消费降级，又反过来加剧了企业的价格战行为。

这二者成为了一个负循环。

企业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有一组数据或许可以给我们提供企业所面临形势的严峻性。

经济学家周其仁所统计的数据显示企业税负（包括社保）增速远高于GDP增速：

“1995-2012年是我国最高速成长的这段时间。我们名义上的GDP增长8.6倍、全国工资总额涨了8.8倍，税收涨16.7倍，除税收以外的收入涨了18.8倍。法定一定要交的社保五险一金增长了28.7倍，土地出让金涨了64倍。”

这些增长的成本，最终都是由企业来买单，而企业又把这些增长的成本，转嫁到了员工身上。

所以，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之间谁更重要，有时候这是一个灰色地带，有时候又是泾渭分明的。

没有企业家的创新精神和冒险精神，企业不会做大做强，员工自然也不会跟着财富水涨船高，有时候跟对人，跟对企业比自己努力还要更重要。

自己的收入归自己，这是非常基础的个人利益；但具体到和集体利益之间的冲突，例如拆迁、停工要钱、上天台要钱等类似的行为相冲突的时候，我们还应该如何做，这个问题也就变得更为尖锐和复杂。

正如电影《秋菊打官司》里秋菊的那句经典台词一样，“俺就是想要一个说法。”

什么样的说法，取决于我们如何认识这个问题，到底是个人优先集体，还是集体优先个人，不一样的认识，就会有不一样的说法。

在今天这样的宏观经济下，我们或许还是要借助那个法国笑话所说的那样，什么时候应该讲个人，什么时候应该讲集体？

没钱的时候可以多讲讲个人，鼓励个人追求财富，勇敢试错，最终撬动更大的经济杠杆；在有钱的时候，我们可以多强调强调集体，提升我们的公共保障体系，为个人尤其是低收入群体兜底，只有这样，才能够鼓励整个社会层面的消费，而不是保守型储蓄。

本质上，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个体，共同构建了一个集体，因此这二者一定是密不可分的，也只有个人的利益得到了保障和选择上的尊重，我们的集体才会越来越好。

end.

作者：罗sir，新青年的职场内参。关心事物发展背后的逻辑，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关注我，把知识磨碎了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