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确权是数据要素市场化的逻辑起点

学者观察 茶洪旺

数据作为数字经济时代的新型生产要素,要充分释放数据要素价值，加快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化、价值化进程，数据确权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前提,随着数字经济迅速发展,数据要素确权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数据要素市场化：数据确权的意义与现实困境

数据要素产权的清晰界定是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实现的基础条件，首先只有产权清晰的数据，进而才能使所有权和使用权相分离，数据才能顺利进入要素市场，从而确定交易权和收益权，形成按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获得报酬的分配机制，实现数据要素在各个生产部门间的合理配置。在理论层面上，数据确权问题构成了数据要素市场化的逻辑起点，也是数据基础制度体系中最为核心的问题。由此可见，数据确权对推动我国数据产业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反观现实，“数据确权难”一直是数据要素市场发展最大的难点和堵点。我国数据要素市场化发展举步维艰，究其原因，数据要素权属不清是培育数据要素市场的首要制约因素。数据要素产权不清晰直接影响了我国数据资产定价、数据共享开放、数据交易、数据安全、隐私保护等环节。尤其是清晰合理的数据产权制度缺位不仅导致数据资源配置效率低下，而且引致不道德或者侵损他人合法权益的行为冲击社会公平和正义,扰乱了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所有这些问题的出现，足见破解数据确权难题的迫切性。我国正处于数字经济飞速发展的关键时期，破解数据确权难题，加快建立健全数据产权制度正当其时，我们决不能错过这个大有可为的历史机遇期。

数据要素与传统要素相比有着迥异的特性，数据权属不像传统生产要素那样清晰明确，正是由于数据的权属问题复杂性，数据所有权问题至今在世界范围内也没有达成共识。从理论上回答如何破解数据确权难题，这不仅是中国之问和中国面临的难题，而且也是世界之问和世界性难

题，时代性难题。

“数据二十条”新政：数据确权路已明确

传统制度框架难以突破数据产权困境，数据产权制度迟迟难以落地。千呼万唤始出来，实践呼唤理论也孕育和催生理论。2022年12月19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构建数据基础制度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的意见》（“数据二十条”）正式颁布。顶层设计“数据二十条”遵循现代市场经济产权制度的普遍规则，以解决市场主体遇到的实际问题为导向，采取暂时搁置数据所有权的争议，创新数据产权观念，淡化所有权、强调使用权，聚焦数据使用权流通，创造性提出建立数据资源持有权、数据加工使用权和数据产品经营权“三权分置”的数据产权制度框架，构建中国特色数据产权制度体系。这是数据产权制度的重大创新，对未来构建中国特色数据产权制度体系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指导意义。

值得注意的是，数据确权的核心是确立数据产权制度。“数据二十条”并未使用单一的所有权概念来界定数据产权，而是结合实际情况，创造性提出建立数据资源持有权、数据加工使用权和数据产品经营权“三权分置”的数据产权制度框架，不回避数据所有权的问题，但更要强调使用权，这无疑是在数据要素理论和实践层面的一项重大创新举措，为今后数据开发应用开辟了新途径。

世界正在加速进入数字经济时代，这个时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变革时代。在这个变革的时代里，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需要思想创新、理论创新、管理创新，必须摆脱仍然沿用过去的逻辑做事的路径依赖思维定势，用不断创新思维以应对数字经济时代的变革发展。正是从这一意义上说，务实面对确权难、流通交易难等问题的现实困境，选择暂时搁置数据所有权的争议，不失为一种明智选择。以制度保护数据使用权，并不是否定数据所有权。从现实看，搁置数据所有权的争议是一种智慧，数据权属确认实际上是全球的难题，当数据确权尚未有很好的技术方案的情况下，搁置争议，先往前实践探索，有利于让我国高质量海量数据要素真正活起来、动起来、用起来，充分释放数据要素价值，推动数字经济深化发展，不失为一个非常好的举措。顶层设计引领先行先试，在先行先试中探索、在探索中创新、在创新中破题,为实现数据产权理论的重大创新提供实践依据，这符合理论创新的辩证逻辑。

数据确权：顶层设计引路,基层先行先试探路

一分部署，九分落实。一分部署，顶层设计引路：“数据二十条”首次提出探索建立数据三权分置、分类分级授权的中国特色数据产权制度框架，顶层设计引路，为先行先试指明了重要方向；九分落实，基层先行先试探路：“三权分置”，分类分级确权的数据产权制度能不能见实效，重在落实、成在落实,也难在落实。因此我们必须在充分认识和把握数据特有属性和产权制度客观规律基础上，进一步解放思想，勇于先行先试。从逻辑上看，科学的顶层设计引领先行先试、敢为人先的先行先试为顶层设计提供实践基础。知行合一，如何在顶层设计引领下做好先行先试，我们谈谈几点认识，旨在抛砖引玉。

——互促互进：顶层设计与先行先试

先行先试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从我国的国情来说，数据产权制度体系建设要处理好顶层设计与摸着石头过河的辩证关系，使其互促互进。数据确权是一个世界性难题，既无历史经验可循，也无国内外模式可鉴，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市场各方主体，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摸着石头过河就是摸规律，从实践中获得真知，是我国发展中取得的宝贵经验，摸着石头过河的历史经验和方法同样适用于建设数据基础制度。鼓励先行先试，在先行先试的具体实践中摸索出一套有利于整个数据交易行业的确权方式，然后再以立法和行业规范的方式加以确认。顶层设计引领先行先试，先行先试不断落实和丰富顶层设计。实践出真知，顶层设计与先行先试互促互进，既是一条重要经验，也是一种重要思维方法。

——先行先试：切忌急功近利

值得强调指出的是：数据产权制度建设是一项多方主体参与的复杂工程，涉及经济转型、社会稳定、国家安全等方方面面，与广大人民群众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在落地过程中将会面对更多的挑战和不确定性。由此可见，先行先试数据产权制度，要避免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态，务必要保持足够的历史耐心和战略定力，不能把长期目标短期化、系统目标碎片化，不能把持久战打成突击战。精心设计先行先试实施方案，选准切入点，放开手脚、敢闯敢试，围绕着一些重点难点问题努力破题，在具体实践中探索出可执行、可推广数据产权制度建设的优秀方案和实践经验。

——先行先试：允许试错、宽容失败

数据确权的复杂性,是导致数据确权难的根本原因。数据确权难，对数据确权先行先试肯定存在一定风险，允许试错、宽容失败是最好的政策。列宁曾说过，“只有什么事也不干的人才不会犯错误，然而这恰好是他最基本的错误。”一语道破了尸位素餐者的逻辑谬误。先行先试，就是先做起来，鼓励先行先试就得允许有失误和错误,要理性对待先行先试出现的一些失误和错误，要对失误和错误作具体分析,区别对待。将因缺乏经验、先行先试出现探索性失误或未达到预期效果的与不负责任、乱作为的错误严格区分开,宽容不是纵容，要强化底线思维、红线意识，限定容错前提条件，准确把握政策界限。宽容失败,其实是鼓励创新的同义词，宽容失败,才能鼓励探索、激励成功,才能培育人们的创新意识、创新精神。建立健全容错纠错机制，大力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文化氛围，为先行先试干事创业者撑腰壮胆、吃下“定心丸”。只有允许试错、宽容失败，才能让先行先试永不停顿、创新永无止境。

数据确权是数据要素市场化的逻辑起点，当前培育发展数据要素市场,加快推进数据资产化进程，数据权属问题成为一个绕不过、避不开、必须回答的时代之问，中国作为数字经济大国，必须回答好这一问题。“数据二十条”的出台标志着我国已在国家层面建立数据产权制度进行了坚实的初步探索，可以说走在世界前列，是数据要素确权的“探路者”。我国在破解数据确权难题方面积累的经验，可为世界范围内的数据确权贡献中国智慧、提供中国方案。

（作者系北京邮电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