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古旧书“动起来”

图片说明： 伦敦国际古籍书展一角

图片说明： 东京神保町书店一条街

图片说明： 古旧书迷在北京潘家园第五届古旧书博览会。

本报记者 乔文姝 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蒋 丰 本报记者 胡博峰 本报驻英国特约记者 孙 微

编者的话：为期4天的潘家园第五届古旧书博览会近日在北京举办，作为全国古旧书领域最大规模的展销活动，吸引了全国各地的古旧书从业者和爱好者。在互联网时代，古旧书还有多大存活空间？为什么我们还需要古旧书？对此，《环球时报》记者展开调查，深入了解新时代古旧书市场的价值、情怀与演变。

中国古旧书市圈粉年轻人

中国古旧书市场火热

本届潘家园书博会古旧图书展区集中展出大量古籍文献，古籍善本类占比高达65%。有统计显示，潘家园旧书市场年销售规模超500 万元。潘家园的“古旧书刊一条街”平时也是不少古旧书迷的聚集圣地，市场内总计347家商户。“每周六、日的潘家园书市，就是比谁起得早，来晚的话基本就赶不上第一波‘淘书潮’了。”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悦对《环球时报》记者说。

孔夫子旧书网（孔网）业务顾问向记者介绍，从交易数量、用户规模、网络经营的长期发展来看，当前中国古旧书业的繁荣程度可以说处于世界前列，传播方式也多种多样。

近年来，北京、上海等地都以古旧书为主题开展了多项文化活动。2023年，北京书市、地坛书市等现场设置了古旧书展区，成为人气最高的区域之一。近90万读者走进北京书市现场，实现旧书销售收入近400万元。据了解，北京全年古旧书刊销售额已近亿元规模。在上海，思南公馆、上海书展等也都举办了以旧书交易为主的市集活动，包含多达2万余种古旧书刊。

自清代以来，古旧书业在中国就兴起了庞大市场。如今，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阅读习惯的改变，古旧书圈里也开始流行网上淘书。线上平台孔夫子旧书网，作为全国大型的古旧书、二手旧货和商品交易平台，目前总注册用户超过2000万，开通的书店书摊超40万家。

位于琉璃厂东街的中国书店，是我国第一家国营古旧书店。中国书店琉璃厂店经理刘易臣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古旧书的受众群体大致可分为四类：一是国家公藏机构；二是专家学者；三是收藏家；四是爱好传统文化的民众。

据悉，今年中国书店古旧书类销售额比2022年增长近四成。刘易臣告诉记者，“古旧书是文明传承的重要载体，它的人文魅力、文献价值和东方的美学体现，正在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

北京连环画交流逐渐兴起

古旧书籍因其年代、货源、使用范围等限制，一直是图书销售的小众门类，但随着古旧书平台扩大经营方式和文化影响，其读者群体也呈现年轻化与多元化。据孔夫子旧书网数据，成立初期，每日新注册用户中约有半数年龄在50岁及以上，而当前平台每日新注册用户中，25岁及以下用户约占1/3。刘易臣也透露，“曾有一名老先生为即将远行的儿子挑选了一部线装本《三国演义》作为礼物。还有一位少年连续几年拿着压岁钱来买古旧书，第一年是在妈妈陪同下购买《古文观止》。”

位于北京西城区的“西四布衣连环画书店”，是北京唯一一家以连环画销售为主题特色的古旧书店。主理人王旭文向记者介绍，书店经常举办一些亲子阅读季、连环画交流、古籍修复科普等活动。在一个房间里，王旭文还放了几张小马扎，打造了一种图书馆式的便民服务：读者可以在其中免费阅读连环画。“暑假的时候，满屋都是孩子，我看着很欣慰，”王旭文说，“现在国外的很多绘本、漫画很流行，但我希望更多孩子能了解到中国独有的小人书，了解中国自己的历史故事。”

近年来，中国书店与高校、社区、商区等合作，开展旧书市集，并推出文创“片羽存真”系列，通过修复技术与现代元素，让古籍的零页残片变为现代艺术品，受到年轻人的欢迎。潘家园古旧书商赵女士也向记者表示，现在客户群中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也是因为古旧书市值持续增高，更多人看到了它的收藏与投资价值。

应提高对古书修复的重视

谈及未来发展，孔网表示，平台卖书群体中个人卖家占卖家总数的97%以上，旧书主要来源于单位、家庭和个人清理的图书以及废品回收站，未来，孔网计划把流散在世界各地的古旧书资源集中起来，供中华文化爱好者和学者使用。

中国古旧书业目前面临哪些问题？中国书店向记者表示，现在古籍修复方面人才欠缺，“待修复的古籍上千万册，而从事修复古籍的人只有1000多人，根本修不过来。”目前，中国书店古籍修复中心正在进行古籍纸张分析研究的相关课题，也希望培养更多专业人才。还有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当前国内古旧书行业的书籍管理还是采用新书的图书管理办法，因此亟需填补针对古旧书的管理法规空白。

孔网业务顾问说，“从全世界来看，现在古旧书业的格局基本是两大块，即地面经营与线上经营同时发展，两者缺一不可。”面对互联网对实体书店包括古旧书行业的冲击，张悦认为，古旧书籍是在历史的大浪淘沙中保留下来的，每一个版本都包含它流通的版本价值。“比如关于唐诗的选集，不同的时代背景下，收录唐诗的标准不一而足，对于研究社会发展脉络具有重要意义。”

日本和印度：线上卖旧书成主流

东京的神保町书店一条街已有150多年的历史，曾号称是“世界上最大的书店街”。顶峰时，这里有200多家书店，其中170多家是旧书店。但是，近年来神保町书店一条街的旧书店减少至130多家。

当《环球时报》记者与神保町一位书店老板谈及此事时，他表示，“并不仅仅是神保町书店一条街的旧书店减少，而是日本全国的书店都在减少。上世纪90年代，日本全国有2.3万多家书店，2022年就只有8800多家。”据统计，截至2022年9月，日本全国市、町、村书店为“零”的地方已经达到26.2%。

神保町著名的内山书店老板告诉记者,日本旧书店减少，主要有三方面原因：第一，随着媒体发展，日本读书的人数持续下降；第二，越来越多读者现在通过网络购书；第三，许多旧书被电子化，人们的阅读习惯也在发生变化。

对“神保町书店一条街”做过深入研究的京都艺术大学教授新井葵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尽管已经进入电子书籍时代，但东京神保町书店一条街依然存在。这是因为2006年位于神保町的书店与出版社共同组建了“书店之街・让神保町健康之会”，用新的形式把读者与书店联系起来。后来，神田旧书店联盟与国立信息学研究所又联合打造“BOOK TOWN 神保町”和“日本的旧书”两大网站，顺应时代的发展变化线上出售旧书。

印度同样利用互联网发展二手书交易市场。2022年，印度二手书交易占全球二手书市场的近三成。记者发现，仅在印度当地运营的大型二手书市场网站就有6家。不过，在大多数印度媒体看来，印度目前的二手书交易市场在很大程度上仍处于“无组织”状态，包括亚马逊和一些本地的初创企业在内的行业参与者都“一窝蜂”瞄准了二手书这块市场“蓝海”，相伴而生的就是同质化竞争过于明显。此外，二手书交易平台还面临Kindle等电子书的挑战。

一些印度二手书商现在还通过在社交媒体上发帖的方式卖书。“我每周在WhatsApp上发一则二手书的书单，客户自行出价，只要价格合适我就卖”，一名个体书商在接受采访时说，“我每月销售额的60%是通过社交平台实现的”。

英国古书协会提供专业鉴定

英国一直以来都是藏书家和稀有书籍收藏者的乐园，拥有蓬勃发展的古籍市场。在英国，收藏稀有书籍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几个世纪前。托马斯·博德利等著名人物对古籍的保存和传播产生了深远影响。英国许多历史悠久的图书馆，如牛津的博德利图书馆，收藏了大量古老手抄本、古印书和早期印刷书籍。

当前，伦敦国际古籍书展等重要活动成为全球稀有书籍爱好者的焦点，也为买家和卖家提供了一个交流珍贵文物的平台。Maggs Bros. Ltd. 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古旧书籍经销商之一，第五代传人艾德·马格斯对媒体表示，时代变迁，真正的藏家仍然是那些对书籍及文字充满热情的人。“我们的收藏家来自各个国籍、性别、背景，但他们通常都喜欢阅读。”

据悉，英国古籍书商协会这样的机构在维护稀有书籍交易的标准方面起着关键作用，确保了真实性、准确描述和公平定价。英国古旧书籍协会是英国和爱尔兰稀有古旧书籍、手稿及相关资料交易商的行业协会，成立于1906年，在世界上同类机构中拥有悠久历史。该协会有一套成文的行为准则， 比如对所有待售物品的真实性提供保证，进行准确、专业的鉴定和描述， 披露所有重要的修复情况， 以及对报价保持公正和诚实等，以维持现代市场交易的良好秩序。英国古旧书籍协会网站上还会显示其定期举办的旧书展览和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