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初,国民党中央各个机关忙着做迁撤准备,联勤总部留在南京的人员,早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4月19日,联勤总部突然通知各署,为了便于集中办公,留守人员移住中央饭店,准备好行李随时听候通知,不得擅自外出。
第二天,众人将公文、档案集中交总务处时,联勤总司令郭忏说:“情况虽紧张,但数日内并无问题,各署除送公文去上海的人员,未走人员集中由参谋长指挥。”
结果,运输署空勤运输司的程藩斌,被当场指令留下加入“由参谋长指挥”的人员之列。
这段时间,南京城内变得更加紧张了,但联勤总部还是没搬家, 留守人员每天早上捆好行李,准备随时走人。
不过,到了晚上还没走,他们只好松捆,拿出被子之类的东西睡觉。这样整天倒腾,弄得谁见着一擦行李就烦。
联勤总部大楼里的留守人员只剩下三四十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静如古刹,全没了以往的热闹嘈杂。
而每个人心里都在盘算自己下一步如何办,但互不交谈,暗自打着小九九。
4月21傍晚,郭总司令急匆匆地从外面赶回来,一下车就破天荒地亮着嗓子喊起来:“集合,集合!”
有人拎着行李急匆匆跑出来了,郭总司令说:“江阴要塞叛变了,影响南京防守计划。 墨三(顾祝同字)的亲信也靠不住,拦腰一锤,让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众人叫起苦来了,有的失声说:“唉呀,江阴要塞要是叛变了,京沪之间的航运就完全被阻!咋办哟?”
“公路尚还可以闯过。”有人说。
这时郭总司令又高声喊起来了:“据报共军明后日可能大举渡江,南京撤退在即,各位不要惊慌,随我行动。”
然后,他转头对程藩斌说:“代总统令明天13时飞沪,周总司令当面答应我一架飞机,你赶快去联系,什么情况报告我,坐我的车去。”
于是,程藩斌跑去空军总部,直接找到参谋处处长毛瀛初。毛处长把排机单一看,说:“排在最后面,要等送去上海的飞机回程来接。”
程藩斌立即请求提前,毛处长则摇头不肯。
程藩斌是“老空军”,见毛处长不给面子,直接去面见空军总司令周至柔,结果在他的办公室见到侍从参谋陈希剑。
两人是军校同学,陈希剑悄悄地说:“情况很不好,代总统明早离京,已通知衣复恩了。”
程藩斌说想去见周总司令提前安排专机,陈同学说:“他不会见你的。”见老同学很为难,又说道:“你怕什么,随我们走吧。”
程藩斌见状,只好离开空军总部,又转到明故宫机场,只见机场门口车马如龙,人群拥挤。在候机室门口,他遇见了湖南老乡、军校同学曹鼎汉和国防部一些官员。
曹同学说:“上海天气不好,机场关闭,我们只好在这里等起飞了。”程藩斌看到靠停机线外东一堆人,西一堆行李,机场秩序很乱,人人都很恐慌,唯恐上不了飞机。
见势不妙,他急忙跑回联勤总部,将看到经过报告郭总司令,并建议说:“司令,我看还是另想办法为好。”
谁知郭总司令还是老做派,以为凭他大总司令的身份就一定有飞机在等他,对程藩斌的话不相信,还打着官腔说:“你太紧张了,情况不会如此!”
年轻气盛的程藩斌也对总司令不客气了,回答说:“你不信就不信!我不是在吓你们,到时候没飞机就不要怪我!我个人是有办法走的。”
然后,也不管他司令不司令,程藩斌负气走出了房门,站在栏边抽烟。
隔了两分钟,赵参谋长出来,说:“不要生气,总座请你。”
程藩斌又进去,郭总司令笑对他说:“小程,你看如何办呢?”
“机场到最后秩序可能会大乱,大家抢登,到那时我们这些人,有的登得上,有的就会丢掉。我看不如到民航去试试,能抓到一架飞机,随时就可以起飞。”
好几位胆小怕死的参谋连忙附和说:“老总,就不要等军机了吧。”
郭忏点头同意了,说:“财务署程署长、兵工署胖署长和我的副官协助小程去办吧。”
这“小程”咋一下子要两位中将和一名少将协助呢?其实,他们是去监视“小程”,因为程藩斌是从空军转过来的,且刚才放出话“他个人是有办法走的”,郭忏怕他到时候溜掉了。
程藩斌说:“立即赶去中航机场!”两位署长紧跟着随行。
到了机场,程藩斌轻车熟路找到调度主任杨子韶,说:“请你电报上海订一架飞机,明早由上海起飞,专程接联勤总部郭总司令。”
谁知杨主任听了摇摇头,举起手中一叠订机单,并指着候机室内外的人群说:“困难呀,恐怕上海也没飞机应付。”
程藩斌立即把他拉到一边,细声地说:“困难时,你务必帮我这个忙。”
杨子韶岂不聪明?谁不知联勤总部的厉害?今天帮助他们一把,以后好处不知有多大呢。
于是,他故意沉默了一下,然后悄悄告诉程藩斌说:“武汉有一架客机是飞上海的,由于天气不好,要在南京停下。你看如何想办法利用一下?不过我不知道机上坐的是什么人。”
程藩斌略微考虑了一下,说:“不管是谁,等飞机降落,你们就将机组人员送到中央饭店,由我们接待,乘客用车子送首都饭店,告诉他们明日上午9时到机场。”
“这样不就先将我们送去上海,回头能接他们了?”
“好办法,好脑子!”杨主任说,“小老乡,你比我还厉害!难怪你钻得进联勤这个‘大油锅’里。”
“嘿嘿”,程藩斌笑着:“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感谢你!”
接着,程藩斌立即赶去联勤总部,告诉郭忏等人放心,并带了几名士兵来到机场。
当天武汉过来的客机降落后,程藩斌立即同飞行员进行商量,他们答应第二天一早起飞,一切照着程藩斌的计划进行。
谁知机上乘客中有几位国大代表,见机场一派混乱,死活不去饭店,要坚守在飞机旁,并且还说自己是国大代表可以视察机场工作。
程藩斌见状,上去恐吓 说:“你们留在机场也可以。不过,安全我们不负责。”
这几个国大代表咋咋呼呼的,一听这话就露出了既胆小又怕死的本相,嘟嚷着:“机场还不负责安全,这哪行!”边说着边提着行李登车走了。
因为怕其他人一拥而上占了飞机,财务署程署长又给现场的几个士兵每人分发了4块银元,说:“你们轮流放哨守着飞机,别让人占了,起飞后再发奖金!”
一切安排妥当后,程藩斌特意带着几名“监视人”在机场各处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了联勤总部。
程署长和胖署长见着郭忏,立即说:“我们看到的情况,比程副司长所说的还要糟得很。”
“这么糟糕,那就一定要守好飞机!”郭忏叮嘱道。然后,他发布命令:所有留守人员明早5时半到中央饭店集合,然后乘车去机场。
然而,当晚谁都无心离开,很多人就在总部大楼打地铺,躺在地上也无法安心睡觉,纷纷跑来询问程藩斌,如果明日上海天气不好又怎么办?
程藩斌回答说:“上海不行,还有杭州、福州嘛。”
“是啊,是啊。”众人顿时开窍了,拍打着脑袋说:“嘻嘻,咋就没想到这呢!”
4月22日天刚亮,联勤总部的一个大车队,经新街口直驶中央饭店,等留守人员集合后,立即开车赶赴机场。
这时,客机上的飞行员也已经接过来了。6时30分,飞行员将飞机滑向跑道,推闸起飞。
当他们飞临南京上空时,郭忏看到机场四周人头拥挤,一片混乱,市内多处浓烟上升。
就这样,他带着联勤总部的留守人员,急匆匆地飞去了上海。
他们走后,这架客机就没有再回来。
因为市民们一觉醒来时,发现南京满城已是红旗招展,全城完全被解放了。而被程藩斌移花接木换下来的乘客,也当上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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