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众谭文德《活着》“魅力华夏”散文随笔心香文艺

活 着

每个人都活着，这是真的吗？

回答：是的。

如若不然，我真茫然，大家肯定也皆不知所以。

说得更直白点：只有活着的人，才知道自己还活着。不过，活着的人也会为活着所麻痹，而轻视甚或忘记，活着的唯一于一时。

其实，这个玩笑不是随便跟大家开的，实属现实之无奈。因为许多时候，我们均不以为然，或不知所措。

原以为人生日常，不外乎昼夜交替，暮夕不存，且待来曦。只有在身边有人忽然没了时，才突然意识到活着的珍贵。

活着不就是你我现在的状态吗？它似乎太凡常、太不值得大惊小怪了，凡常到那原本就是一天然而长久的存在，好像永远不会消失一样。

这种凡常之中，清醒者深知人生前途的未知，才是最大的常态。只是，在体验活着的进程中，不可能总惦记那些已知的未知而已。

夏末某日，我重游西岳庙，见到一棵生长了七百多年的古槐。树干粗壮，枝叶茂盛，冠荫蔽日。使那座不大的庭院，即便在夏日的正午也凉爽如秋，显得独有丰韵。我不由得羡慕起主人来，心想自己若是也能住在那里，该是多么惬意的享受啊。

遍走山川河流，曾见过不少长龄的古树，都会令我艳羡不已。也许这世间所见的生命中，最长久者非树莫属。只是它的持久存在，肯定是好多辈人护持的结果。及此，人类对古树所集聚的众多代人生命的敬畏，恰巧成就了它的不灭。有了生命与生命的相扶相助，也才使我们这个生机盎然的星球，成为万千生物的栖身之地。

因树及人，长寿本是人之所望。与那些百岁千年的古树相比，人的寿期极短。“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迟暮之年似清秋，叫无数人喟叹不已。人生“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转眼间，秋已深。忽然发现，我的生命里，多少美好、诸多机运，竟浑然从指缝间溜走了。

古树嘉木让人羡慕，人老却常不被待见。人近耳顺，月临中秋。茫茫人海，俊男靓女，嬉笑而行，朝阳之气，扑面而来。无论何时何地，万世以朝气为盛。试问当世，莫不如此。回望沧桑岁月，更知年少的美好。真是时光匆匆，世事无常。

开始仔细辨识活着的意义，是在身边熟悉的同龄人突然离世，带给我频繁而莫大的思想冲击与警觉之后。这两年里所经历的事，在一次次唤醒我那麻木太久的神经，引发我放慢活着的脚步，以便更深入地寻找活着的秘籍。

过往的路上，为何不曾有太多的留意？觉得那事似乎与己不沾边，相距甚远。也许这正是大多数人，在不可知的大限面前，最乐意而侥幸的普遍态度。

去年中，我在浑噩的恍惚中，极度悲伤地送走了，原本随行在我岁后的两位同事。反观他们的短促一生，虽说生离也许不少，大限却都在不期然之时，突然降临。先说民君，平日不注重个人健康，临近退休了，因多种慢性病集中爆发，从病倒到离世，不足一年时间。事先，想必他一定是没有一丁点儿准备的，只是躺在医院里后，才无奈地接受了的。再说同君，正当年轻体壮，仗着自己身体好，竟拼了命忙工作。在抗疫最吃紧时，突发急症，一夜暴亡，没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更给亲朋以五雷轰顶般的震撼与哀痛。

与他们的遽然死别，是我感觉离得最近的、无常人生最真实的诠释。着实也令我悲伤了许久，好长时间也想不明白——难道人生竟然如此不堪？如今我的身边人已然各自忙碌着眼下事，只是在闲暇时间里，偶尔还会想起渐走渐远的他们。身旁人的接连离去，似一曲曲低沉的哀乐，搅掣得我心痛不已。尽管人们无需纠结太多，只能在活着的温煮中慢慢放下。这种现象的出现，却在不时地警醒着活在当下的你和我。

秋气乍凉。淅沥沥的秋雨，送来凉爽与温情。寒蝉鸣清秋，吟蛩落梧桐。秋虫在其宿命的末端，依然欢快地吟唱不歇。这种活着的姿态，给了我们不一样的回应。世间万物，各有其道。难怪当年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才有了惠子“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之惑。先贤的巧思，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时刻启示着我们，行走在五彩斑斓的秋色里。

活在暮年里，注定父爷尊。回首往昔似梦，驻足脚下当醒，仰望星空未定。有人说，人生的尽头是断舍离。我以为这断语下得明快而贴切。所谓“断”，是对前事而言，即与过往的经历做个了断，走自己的路，习惯守孤寂。所谓“舍”，是就此前所得而言，即明白大道从简，舍去无用之物事，轻松前行。所谓“离”，是与世界的终极告别，给不过百年的人生划个句号。那确是人间公平事，天命之必然。

活着的话题，扯到这里不免有些沉重。但谁也不该忘记，活着本身是一种自然而轻松的过场，努力唤起心底的愉悦与欢快，才能让自己活得更滋润、更幸福。因此，我们必须勤耕现世，把自己的每个日子过得，像草木一样悠然自得，像日月一样默然顺遂，像四季一样轮回往复，不留下半点遗憾。

鸟儿在树梢蹦跳，树木在泛着新绿，鱼儿在水里游弋……

人们踏实地活着，为自己也为先辈，更为了心中的美好目标。这种信念，是我们前行不可或缺的动力，也是人类繁衍不息的活水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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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泽 众 男，本名谭文德。陕西大荔人。陕西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草叶集》《心归云水间》。百余篇散文随笔刊于《陕西日报》《陕西工人报》《渭南日报》《中国作家网》等省市级报刊杂志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