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起眼的静电火花，她被实验室的储气钢罐炸断一条胳膊.....

2016 年 3 月 16 日，一通急促的电话铃声响彻檀香山市消防局，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惊天消息：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发生了实验室爆炸！

消防员们迅速穿上厚重的防护服，火速赶往现场。然而当他们穿过弥漫着浓烟和灰尘的大门，进入实验室时，却被眼前的景象给瞬间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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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发生后的实验室犹如一幅令人胆寒的画卷——家具残骸四处散落，仿佛被暴雨肆虐过一般；试剂瓶被震得四处飞溅，化学物质洒满了地面；纸张熊熊燃烧着，散发出焦煳的气味；血迹和皮肤残片溅满了墙壁和实验台……一切就好像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图片来源：檀香山市消防局

在废墟当中，正躺着一位年轻的实验人员，她的右臂已经不见了踪影，脸上的烧伤痕迹清晰可见，眼中满是痛苦和惊恐。她叫西娅·埃金斯-科沃德（Thea Ekins-Coward），是刚入职夏威夷大学不久的一位博士后，也是本次爆炸案中的最大受害者。

冉冉升起的学术新星

西娅于 1987 年出生在英国南部的怀特岛，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她在海岛上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童年时光——小西娅时常骑着自行车穿梭于金黄色的沙滩上，满怀好奇地寻找着一颗颗古老的化石，从中感受时间的流逝和地球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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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宝贵的经历在西娅内心埋下了一颗探索自然的种子。等到大学选择专业时，出于对大海的热爱，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海洋生物学。

「好运」一直伴随着西娅的早期学术生涯。

2008 年，从纽卡斯尔大学拿到本科学位后，她决定留校继续攻读藻类研究领域的博士学位，课题方向包括使用新技术进行碳捕集、研究水产养殖废物作为生物煤原料，以及利用海洋资源生产高价值产品，简单而言都是生物燃料相关的研究。

都说选择大于努力，西娅的经历完美验证了这句话。生物燃料在当时可是炙手可热的方向，受到了诸多能源巨头的青睐，譬如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就豪掷 3 亿美元投资了这个领域的研究，所以西娅从来没为课题经费发过愁，充足的资金使她可以自由发挥创造力，发表了多篇学术论文，完成了多个博士后项目。

2015 年，在收到夏威夷大学马诺阿分校的博士后项目邀请后，西娅欣然应允，带着新婚妻子（她们是英国第一批拥有合法婚姻的同性伴侣）来到了美丽的檀香山。毕竟，与阴冷逼仄的英格兰比起来，热情洋溢的太平洋群岛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可以让这位海洋生物学家大有作为。

西娅工作的海洋与地球科学学院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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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新生活似乎就在眼前，可西娅的好运却戛然而止了……

小疏忽带来的事故

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2016 年 3 月 16 日下午 6 点，西娅像往常一样来到实验室，准备照料她心爱的细菌们。这些细菌养起来极为麻烦，需要使用氢气、氧气和二氧化碳的低压混合气体来培养。她娴熟地扭开高压气罐的阀门，打算将一些气体混合物注入低压气瓶，以制作培养基。

西娅实验室中用于存放压缩气体的钢罐

图片来源：檀香山市消防局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神秘的静电火花突然闪现，发出一声脆响，高压气罐迅速被点燃，那其中储存的气体可是相当危险的组合：55% 氢气、38% 氧气和 7% 二氧化碳！氢气和氧气在火源的刺激下剧烈地相互碰撞，引发了可怕的爆炸。据估算，这次爆炸释放的能量相当于70 克 TNT 炸药，也就是 2 枚军用手榴弹的威力！

随着爆炸的烟雾逐渐消散，西娅惊恐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狼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被刚刚发生的爆炸震撼得无法思考。肾上腺素的分泌让她在那个时刻感受不到痛苦，只觉得右臂空空如也……

爆炸现场

图片来源：檀香山市消防局

西娅尽力理清思绪，残酷的现实开始慢慢渗透进她的意识中，她意识到自己不再完整，赖以实验的右臂真的被炸断了。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事后的调查结果显示，爆炸的直接原因是气罐压力表产生了可怕的静电火花。然而，更深层次的问题却揭示了夏威夷大学实验室管理的严重疏漏。那些存放着高压氢气和氧气的气罐居然没有做接地保护措施，宛如一颗沉默的定时炸弹，随时准备引爆。

一个小小的疏忽，却给一位科研人员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事故发生后，西娅心如死灰，辞去了夏威夷的工作，返回在怀特岛的故乡。

她刚刚起航的学术生涯似乎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人生不过是从头再来

回到家乡后，西娅心中空空荡荡，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和动力。曾经充满热情的科研之路如今黯淡无光。更糟糕的是，失去了惯用的右手给她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光是重新学习洗漱、写字和打字等基本技能，就花费了她很长时间。

在爆炸发生后的近 2 年里，西娅与科研几乎没有交集，她一边做些简单的行政工作，一边思考着未来规划。悄悄地，心中那团探索科学的火苗竟然又燃了起来，尽管充满了挑战，但她还是决定从头再来，重拾儿时的科学梦想。

西娅先是在 2017 年底回到母校纽卡斯尔大学，从最基础的科研助理干起，重新规划自己的科研之路。在慢慢克服了对实验室的恐惧以后，她开始独立负责一些重要的课题项目。

到了 2019 年，西娅离开学术界，进入工业界，成为一家名为 I-Phyc 的生物技术公司的高级科学家。在这里，她跟团队研发出一种利用微藻从废水中快速清除大量磷酸盐的技术，这项技术获得了高达 310 万美元（230 万英镑）的投资，而西娅也在次年升任公司的首席科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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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损失一条胳膊，再到开启科研生涯的第二春，这一路的心酸苦楚，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与西娅有着类似经历的，是 2001 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卡尔·巴里·夏普莱斯（K. Barry Sharp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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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 年，由于不当操作且没有戴护目镜，夏普莱斯徒手检查刚从液氮中取出的核磁管时，核磁管内的压缩氧气在体温下迅速膨胀，突然爆炸开来，玻璃碎片穿透了夏普莱斯的一只眼睛的角膜和虹膜，深深扎进眼球。那一年，他只有 29 岁，刚刚获得麻省理工学院的助理教授职位，学术生涯才刚刚开始有所起色就失去了一只眼睛……

更多的事故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西娅和夏普莱斯还是幸运的，因为更多的实验事故受害者，根本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1943 年，澳大利亚女细菌学家朵拉·拉什（Dora Lush）在向小鼠接种斑疹伤寒病原时不小心扎中了自己的手指，并因此染病，4 周后不治身亡；

1996 年，美国化学家凯伦・维特哈恩（Karen Wetterhahn）在做实验时，不小心将几滴二甲基汞滴到橡胶手套上，5 个月后死于急性汞中毒；

2010 年，法国国家农业、食品与环境研究院的助理研究员埃米莉·贾玛因（Émilie Jaumain）在清洗冻切片机时被镊子刺伤大拇指，不幸感染朊病毒，在 7 年的漫长等待中最终离世......

在血的教训面前，每一个科研工作者都应当提高警惕，踏踏实实按操作规范做好每一步实验，毕竟事故一旦发生，真的很难再有回头路了。当然，学术机构则更应当重视起实验室安全管理，不要任由事故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演，毁了一个又一个科研人的梦。

截至本文完稿，西娅针对夏威夷大学实验室管理不当的诉讼案仍在进行中，希望这起案件的审判能为受害者争取公正，同时向世人警示实验室事故的残酷。

内容策划：Rick

题图来源：网络

参考资料

[1].https://undark.org/2016/11/02/lab-safety-universities-oversight/

[2].https://www.chemistryworld.com/careers/overcoming-a-severe-lab-accident-to-become-a-chief-scientist/4015329.article

[3].https://www.chemistryworld.com/news/university-of-hawaii-researcher-loses-arm-in-lab-explosion/9586.article

[4].https://pubs.acs.org/doi/10.1021/cen-09428-notw1

[5].https://www.civilbeat.org/2018/09/can-a-woman-who-lost-her-arm-in-a-lab-explosion-sue-u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