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周谷城早早来到中苏文化协会举行的欢迎茶会会场,等待着毛主席的到来。阔别18年,终于有机会再见到这位旧友,周谷城的心里难捺激动,焦急地四处张望。
终于,在众人的簇拥下,身穿蓝布衣服,头戴白色礼帽的毛主席阔步向会场走来。周谷城赶忙快步迎上前去,紧紧握着毛主席伸出的大手,一时却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就是周谷城先生吧?”毛主席端详着周谷城,率先开口道。周谷城连连点头,毛主席的脸上也显露出激动的神色,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一边比划一边感叹道:“十八年了!”
“您以前胃出血的病好了吗?”周谷城声音颤抖着问出了第一句话。提起旧事,毛主席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风趣地对周谷城说:“我这个人啊,在家有饭吃,要生病,拿起枪来闹革命,病就没有了。”
说罢,毛主席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两个人站在原地谈了几句,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毛主席挥手向周谷城告别,便匆匆向会场走去。望着毛主席宽阔的背影渐渐消失,周谷城不禁又想起了24年前和毛主席的点点滴滴。
1921年,周谷城受邀回到湖南,进入湖南一师担任英文教员。当时毛主席在湖南一师附小担任主事,经常在大礼堂作报告。周谷城第一次见到毛主席的时候,毛主席脚穿草鞋,裤脚卷到膝盖,俨然一副农民样子。但他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讲话,却给周谷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自此,在好友的引见下,周谷城和毛主席有了交往,并逐渐建立起深厚的感情。
有一天,周谷城正在宿舍看书,毛主席过来找他闲谈,一进门就看到周谷城的桌上摆着两本不同语言的《资本论》。毛主席随手拿起来翻了翻,开玩笑地问周谷城,看这些书不怕惹麻烦吗?
“我看该不会惹什么麻烦吧!”周谷城愣了一下,坦率地回答道。少年时期的周谷城曾经囫囵吞枣般地看完过一本英文原著,虽然当时只看懂了五六成,但后来再翻译其他英文著作时,竟然全懂了。
后来到了长沙之后,周谷城就买了两套英文和德文的《资本论》,准备用十年时间专门攻读。
周谷城的“独门秘籍”让毛主席刮目相看,从此经常拿一些关于共产主义的小册子,送给周谷城看。
1924年周谷城前往广州参观革命形势,当时身在广州的毛主席听说之后,两次去周谷城下榻的酒店看望,并邀请周谷城到他主办的讲习所教书。当时书生气十足的周谷城犹豫片刻,以自己还没有辞去湖南一师的工作为由,婉拒了毛主席的邀请。
1927年,周谷城离开长沙到了武汉,在北伐军政治部担任整理农民运动材料的工作。毛主席亲自邀请他到全国农协工作,并安排他担任农协的宣传干事。
不久,国民党背叛革命,国共合作宣告结束。毛主席回到湖南开始准备秋收起义,而周谷城也遭到反动分子的迫害,被迫到上海避难,二人自此分别。
18年后的再度重逢,让周谷城和毛主席的情谊更加深了一层。谈判结束后,毛主席返回延安,周谷城也返回上海,积极投身民主革命的洪流之中。
新中国成立之后,毛主席成为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而周谷城仍然是一介书生。虽然两人政治地位相差甚远,但毛主席没有忘记这位老友,在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中,与周谷城的交往最多也最深。
毛主席每次到上海,都要约见周谷城。而周谷城每次去北京,也经常被请到中南海谈天。能与毛主席个人接触如此频繁的学者,在全国是少见的。
1957年周谷城到北京开会,毛主席得知后将他接到了中南海,问他在北京教育学术界,有没有谈得来的人。不明就里的周谷城随口列举了六七个人,毛主席立刻让工作人员将那些人都请到中南海来。
中午时分,客人们都到齐了,毛主席和大家畅谈了一阵后,向大家解释请他们到来的原因:“今天我请老朋友周谷城先生吃饭,请你们作陪。”周谷城这才明白毛主席的用意,心中一片感动。
当时周谷城的一篇有关逻辑学的文章,引发了学术界的大讨论。在争论中,周谷城属于“少数派”,遭来了很多批评和“围攻”。毛主席对于周谷城的观点表示支持,并以这种方式表达对老友的关心。
后来周谷城参加辩论的勇气陡增,连续发表了20多篇文章,有些文章还被刊登在《人民日报》上。毛主席看过之后很感兴趣,打长途电话把周谷城叫到北京,与他再次详谈,并对他进行了鼓励。
1958年初,中央在杭州召开会议。毛主席到了杭州之后,派人约见周谷城、谈家桢等几位教育家,并叮嘱:“派我的专机去上海,不要怠慢了老朋友。”
当周谷城、谈家桢等三人来到毛主席在杭州的住所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毛主席早早站在门口迎候,并亲切地将他们迎进室内,一起喝茶畅谈。见大家有些拘谨,毛主席笑着问周谷城:
“你知道关公姓什么?”
“是姓关吗?”周谷城对于这个问题毫无把握,勉强回答道。毛主席哈哈一笑,说周谷城说错了,然后讲起了关公名字的传说:当年关公在家乡杀了人,逃到潼关时遇到守将。守将问他姓名,关公抬头看到“潼关”二字,灵机一动说自己姓“关”,从此就真的姓了关。
大家听完毛主席讲的故事,都笑了起来,略显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谈话一直进行到凌晨三点,结束后毛主席执意将客人送到门口,并看着他们乘车远去才回房休息。第二天毛主席又给周谷城他们打电话,邀请他们一同吃午饭,一起探讨我国科学技术发展的问题。
从1956年到1965年,毛主席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地,6次主动约周谷城见面,一起吃饭、游泳、吟诗。周谷城曾经这样评价毛主席:“毛泽东是一个健谈又爱扯谈的人。他日理万机,希望有人同他扯谈,调剂生活。”
1968年,周谷城毫无例外地被卷入了政治风暴之中。就在他经受着无休无止的磨难时,一辆汽车将他接到了上海市区的大礼堂中。到了礼堂,周谷城才知道原来是让他来听毛主席的讲话录音。
当听到毛主席说“周谷城的世界通史还没有写完,书还是要让他写下去”时,周谷城心中很是感动,毛主席没有忘记他,仍然在关心着他。听完录音之后,两名记者询问周谷城,听完之后感觉怎么样。
“很好,很伟大,很能感动人。”周谷城声音颤抖地说道。记者们好奇地追问哪些地方感动人,周谷城仍然重复着那句话:“很诚恳,很能感人。”
就这样,周谷城得以继续开始他的教学和研究工作。
1976年毛主席病逝后,周谷城在复旦校园与众人一起参加了追悼会。回到家之后,周谷城夜不能寐,回想这56年来与毛主席的相识相交,周谷城情不自禁地写下了一首七律《哀悼毛主席》:
秋风日午朔风号,领袖惊传别我曹;
惊地呼天呼不应,伤心惨目泪如潮;
五洲魑魅魔不在,百国工农恨未消;
且化悲哀为力量,继承遗志夺高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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