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老网站直播“续命”，8小时卖了4万块

天下网商 丁洁

编辑 李丹超

5月28日，一场关于“救命”的直播在抖音“重启天涯”悄然开启。

直播之前，“重启天涯”在微博上连发了14天的直播预告。这是一个由天涯社区的网友、前员工组成的团队，前天涯执行总编小黑则是这个组合、活动的核心成员和发起者，他们试图通过一场“7x24小时”的直播带货，推开天涯重启的大门。

据介绍，此次带货所得所有利润，他们将捐赠给天涯，去解决服务器访问问题。5月27日，“天涯社区”官微发布公告，回应近期暂停访问服务等情况，证实遇到了资金流动性困难。据媒体报道，天涯社区已拖欠海南电信十几年的服务器费用，金额高达一千多万元。

这场关于情怀的老网友壮举也被点燃。这其中包括十年砍柴、孔二狗等中文互联网的初代网红们，还有众多曾经的“天涯过客”。一位山东网友在自家店面的门脸处贴了张图，吆喝大家都去参与“528活动”，而他们自己将拿出小店收益的20%支持“重启天涯”。

他们能成功吗？

一场“不专业”的直播

5月28日晚8点，与约定的时间一样，“重启天涯”匆匆开播。主持人是本次活动的发起者、前天涯执行总编小黑，据称，他和其他30多位志愿者在开播前的五分钟才结束最后一次排练，从人员集结到直播，只用了一天。

整场直播显得“不专业”且“混乱”：先是开播前没声音，弄得小助理手心出汗；再是连线天涯创始人邢明时，由于刑明在途中无法出镜只能语音连线；还有带货，只介绍迟迟不上链接……有网友直接在留言区吐槽：“你们去东方甄选直播间学一下吧。”“上链接要弹窗。”

邢明作为远程的开场嘉宾，再次讲述了天涯到底怎么了。与几天前天涯社区发布的公告一样，邢明说，天涯目前遇到了很大的挑战，是系统性的问题，实际公司从2013年后就整体急速下滑，2019年资金流动性出现大问题，公司也从600人裁至不足百人。

“我们原本想低调解决问题，但不少网友惋惜，更多人关心自己的数据安全问题，这时候小黑站了出来。”邢明说。

整场直播，连线、访谈、带货多条线并存。尽管直播技术、流程安排无序且混乱，但老网友们还在给天涯打气。弹幕区有一位78岁的网友称自己是“老斑竹”（老版主），他坚持在线。直播中充满着属于天涯人的“暗号”，比如小黑发问：“‘虎躯一震’的下一句是什么？证明你是老天涯。”谈话间，大家开始刷屏“三分走人”。

直播一个半小时后，直播间粉丝从1000跌至585人，急得小黑连忙呼吁大家不要离开直播间。他看到了网友的呼声，调整节奏，直接带货。天涯老粉、文书学者十年砍柴带着他的五幅书法作品来到直播间，谈话间，全部售罄。

3小时后，直播渐入佳境，小黑索性一边带货一边补充体力吃起了海底捞的自热锅，同步还喝着农夫山泉并埋梗：“水也可以在直播间买到，为什么呢？因为灌水啊，我们今天连线的都是灌水版主。”

根据达多多数据，“重启天涯”首场直播时长7小时56分，直播观看人次达3.5万，销售额4.1万，其中一款黑色纪念T恤预定155件。

从单场效果来看，无论观看人数，还是带货金额都不及东方甄选的一个零头，但东方甄选最开始直播时，也颇为艰难。天涯至少迈出了重启第一步。当晚有超过6位版主参与到直播里，和网友们共同追忆那份年少轻狂的美好。

据介绍，接下来6天，还有天涯资深管理员、见解文化董事长杜子建，芙蓉姐姐的幕后推手陈墨，“黑道小说第一人”孔二狗，《鬼吹灯》的作者天下霸唱等将连线“重启天涯”直播间。

天涯制造“名角”

能聚集这么多“网红”，足以说明天涯曾在互联网的影响力。

二十年前的天涯就像如今的微博，是热点首发的阵地、发酵场。一张明星的绯闻照经由版主一发就能在全国掀起轩然大波。同样，天涯还是中文互联网早期最活跃的文化阵营。不少有影响力的学者，最初都成名于此。

天涯关闭的消息一出，章红在微博上紧急求助：“我妈妈写了好多东西在上面，是否能调出我妈的所有帖子和文章？我妈妈在天涯的ID是真希望快乐。”她还说，他们愿意义卖《秋园》签名本助天涯走过艰难时光。

章红的妈妈是83岁的杨本芬，后者在60岁那年决定开始写作，她自学上网和打字，与天涯网友联结。

这部连载的帖子就是被誉为女版《活着》的《秋园》，二十年后它得以出版，耄耋老人成为了畅销书作家，还收到了余华的邀约。28日晚，章红替母亲连线了“重启天涯”直播间，为天涯“续命”。

除了杨本芬，大家熟悉的宁财神、孔二狗、天下霸唱、当年明月、紫金陈等人皆从天涯一举成名。

“重启天涯”消息一出，孔二狗也在社交媒体积极响应。2007年，这个男人用奶奶起的乳名“孔二狗”做笔名在论坛里的“天涯杂谈”板块连载《东北往事：黑道风云二十年》，这部作品连载18个月、出版2个月销售量便突破20万册，有网友称其为“最好的黑道小说”。

除了诞生众多小说写手外，天涯还是古早“网红”诞生地，比如芙蓉姐姐、犀利哥等。

2005年，穿着朴素的电子工业出版社编辑史恒侠来到北京海淀区的万圣书园，与天涯的第一任老板、第一任站长、投资人一行人面对面。而在此之前，史恒侠以“芙蓉姐姐”的身份在清华论坛小有名气，会面后，芙蓉姐姐红透中国，网络推手将她的照片和语录放在天涯上，引发争议。而后，她依靠同媒体收费采访，完成了初代“流量变现”。

为何要“救活”天涯？有位天涯老员工说，这可能是古典互联网时代的回光返照，也是他们在进行古典互联网时代的最后一次自救。

天涯做错了什么？

诞生于1999年的天涯，曾承载了60后、70后、80后的记忆。

公开资料显示，天涯创始人邢明是中国第一代互联网人，60后的他毕业于中山大学中文系，在海南创办了天涯社区，成为一代人的“精神乌托邦”。

据酷玩实验室，2004年，天涯注册用户达300万，日访问量2000万左右，而当时的中文互联网网民仅7950万人。这意味着，每四名网友，就有一名“天涯”过客。

2005 年，天涯社区进入巅峰期。创立六年，天涯社区的注册用户达到 1.3 亿，拿下“中国BBS社区100强”的大型评选活动综合第一，一度压倒网易、西祠胡同，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它的坠落在2010年左右。彼时的中国互联网进入2.0时代，以微博、微信为主的SNS以及私域社交进入大众视野，它们快速取代了BBS论坛的位置。

紧接着关于天涯的新闻几乎都是负面。根据企查查，天涯社区累计被执行1.46亿元，创始人邢明多次被限制消费，风险信息显示，该公司还涉及数百个案件，包括名誉权纠纷、著作权权属等。

在《中国企业家》的报道中，邢明承认当下是天涯创办24年来遇到最大的坎。他表示，300万只能够解决断网的问题，如果想要彻底解除天涯的危机，还需要不超过2亿。

回溯过去，天涯错过的或许不只天时地利。

一方面，是输给了时代。当移动互联网盛行时，天涯缺少产品的创新迭代，他们也曾尝试过短视频和直播，也以失败告终；另一方面，是天涯在社区生态和商业化中找不到平衡点，例如它没有利用好爆文和作家再造另一个起点和盛大。

与此同时，天涯由盛转衰的原因也与“资本运作不成功”有关。据《证券日报》，天涯曾一度成为资本宠儿，在2005年-2006年，天涯社区先后获得了IDG、清科、联想、谷歌、江南春的投资并筹划境外上市。2010年，天涯社区通过回购谷歌股份并终止与谷歌的合作，放弃了海外上市计划。2015年，天涯登陆新三板，因未及时公布2015年年报，上市6天被暂停转让，自2016年底起处于停牌状态，融资功能基本丧失。

这一波“浩大”的“重启”能拯救天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