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首刘长卿诗词，要么诗中有画，要么意境悠远，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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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诗人刘长卿，是中唐早期的一位重要诗人，他官至随州刺史，世称刘随州。他的诗，虽然他自称是“五言长城”，五言诗固然写得好，但他的七言虽然产量不高，但也都是精品。

纵观刘长卿的诗歌，他非常强调意境，要么是像大诗人王维那样，“诗中有画”，要么是“意境悠远”，充满诗意。总之，他优秀的作品非常多，也非常值得一读。

1. 《送灵澈上人》

这首《送灵澈上人》，是一首既“诗中有画”，而又“意境悠远”的五言诗。整首诗读起来，充满了画面感，又非常值得读者反复品味，意境悠远：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

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苍翠的丛林掩映着竹林寺，远远地传来黄昏的钟鸣声。这句诗的诗意很有意思，曾经有人出题画一幅画，题目是“深山藏古寺”，有人就通过一个和尚担水来表达这一主题。而这句诗，则通过“杳杳钟声”来表达藏古寺的主题，跟那幅画有异曲同工之妙。

“荷笠带夕阳，青山独归远”，(灵澈上人)身背斗笠在夕阳的映照下，正独自沿着青山走向远方。而这句诗也充满了画面感，特别是颜色对比十分明艳，夕阳是红色，青山是绿色，青山夕阳下的行人，充满了庄严感。

整首诗，不管是“杳杳钟声”，还是“夕阳荷笠”，或是“青山独归”，都极富画面感，而且表达出诗人对灵澈上人深深的敬意，意境深远。

2. 《早春·微雨夜来歇》

大约770年（唐代宗大历五年），因为性格刚强，得罪了鄂岳观察使吴仲孺，被诬为贪赃，再次贬为睦州（今浙江建德梅城）司马。直到781年（唐德宗建中二年），又受任随州（今湖北随州）刺史。这次近十年的贬谪生涯，给诗人带来了无尽的伤感，而这首《早春·微雨夜来歇》，就是这种情感的体现：

微雨夜来歇，江南春色回。

本惊时不住，还恐老相催。

人好千场醉，花无百日开。

岂堪沧海畔，为客十年来。

人好千场醉，花无百日开

“微雨夜来歇，江南春色回”，微雨夜半停住了，那是冬雨，一夜之间，春风化去了冬雨，江南春回大地。“本惊时不住，还恐老相催”，该庆祝该欢喜，但是我却伤感了。因为岁月太匆忙。春天回来了，也证明又一年到来，我担心着自己，青春流逝，老年和暮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到来。

“人好千场醉，花无百日开”，人情温暖，自然千杯不醉，这年节盛景，过年间一场又一场的酒宴，都是人间弥足珍贵的情谊，可是，我还是敏醒着岁月，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开啊。“岂堪沧海畔，为客十年来”，我最难过的是我被贬谪在这沧海之边，度过十年客居的生涯，其实哪里都没有真正的安定，而我也老了。

这首诗，充满了伤感，既有“还恐老相催”，又有“花无百日开”，更有“为客十年来”，虽然伤感，但也意境深远，值得反复品读。

3. 《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这首《逢雪宿芙蓉山主人》，应该是刘长卿名气最大的一首诗，因为它入选了小学课本。这首诗能够入选，应该归功于它极强的画面感和深远的意境，是史上描写雪景最伟大的几首诗之一：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天已经黑了，但苍山还是一望无际，一眼看不到边；在这山脚下的路上，天寒地冻，皑皑白雪，将贫苦的茅屋染白了。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我渐渐走近了那茅屋的柴门，就听见了狗叫声；而狗叫声惊动了主人，主人开门来查看，我终于在这风雪之夜，像一个“夜归人”一样，找到了落脚之地。

这首诗的画面感也极强，有“日暮”、“苍山”、“白屋”、“柴门”、“犬”、“风雪”和“人”，组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虽然全诗的基调是窘迫，但最后一句，“风雪夜归人”，却能感受到诗人的幸运和感恩！

4. 《松江独宿》

宋代词人吴文英词曰，“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浪迹天涯的游子，往往在秋天更为忧愁。这首《松江独宿》，是诗人仕途坎坷，经洞庭湖到鄂岳时所写，秋天的洞庭湖，“无边落木萧萧下”，让诗人无限感慨：

洞庭初下叶，孤客不胜愁。

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

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洲。

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

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

“洞庭初下叶，孤客不胜愁”，经过洞庭湖时，湖边的树叶刚刚开始下落，现在，我独自一人在外，客居他乡，心中不禁产生了让人无法承受的愁苦情。“明月天涯夜，青山江上秋”，明亮的月亮在夜晚升起，却是在远离故乡的极远的地方；远处的青山和宽阔的江面呈现出一片秋天的景色。

“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洲”，一生为官，仕途坎坷，到此时被贬时已是白发苍苍。我不远万里，赶往滨水之地隐居，来度过剩余的时光。“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回顾自己的仕途生涯，蓦然发现，自己早已长久地被官场虚名拖累，这让我怎么能对海鸥毫无惭愧之情呢？

这首诗，意味深长的地方比比皆是，比如，“洞庭初下叶，孤客不胜愁”，落叶都要归根了，我自己的根在哪里？“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洲”，白首为功名，不如归隐沧州。“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浮名如过眼云烟，不如鸥鸟亲。

5. 《寻张逸人山居》

如何称赞朋友的住所好？什么“富丽堂皇”，什么“金碧恢弘”，什么“雍容华贵”，都太俗太俗，充满了铜臭的味道。恐怕这首《寻张逸人山居》是夸张的极致，它不动声色，却把朋友的住所夸成了神仙府邸：

危石才通鸟道，空山更有人家。

桃源定在深处，涧水浮来落花。

桃源定在深处，涧水浮来落花

“危石才通鸟道，空山更有人家”，鸟才能飞过的山道旁山石陡峭林立，这样空寂的山林中却仍有人家居住。

一句，“空山更有人家”，让人想起杜牧的“白云生处有人家”，都是一样的仙气飘飘。

“桃源定在深处，涧水浮来落花”，看到随山涧流水漂浮的落花，让人猜想到隐士的所居一定还在林中的更深处。

一句，“桃源定在深处，涧水浮来落花”，当年，渔夫就是顺着桃花流水往上追溯，找到桃花源的，那朋友的住所，一定是在桃花源上，过着人间仙境般的生活！

6. 《听弹琴》

俗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但历史告诉我们，人类不总是向前进的，也会有曲折。比如，欧洲有“文艺复兴”，中唐有“古文运动”，都是复兴古代的积极因素，来革新现代的弊病。这首《听弹琴》，诗人除了想通过古代高雅之音，代替现在的靡靡之音，还有一种托物言志的意味：

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

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

“泠泠七丝上，静听松风寒”，七弦琴奏出清凉的曲调悠扬起伏，细细倾听就像那滚滚的松涛声。在传统文化中，“松风”，是高士之风。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我虽然非常喜爱这首古时的曲调，但如今人们大多已不去弹奏了。

所谓“托物言志”，其实是说，诗人自己就是一种远古时代的高雅志士，在经历了“安史之乱”的中晚唐，已经不受欢迎了，没有了用武之地。

7. 《江中对月》

中唐诗人善于营造一种孤独的气氛，柳宗元就有名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而这首《江中对月》，也是塑造孤独气氛的名篇：

空洲夕烟敛，望月秋江里。

历历沙上人，月中孤渡水。

历历沙上人，月中孤渡水

“空洲夕烟敛，望月秋江里”，空空的沙洲，傍晚的硝烟散去；远远望去，一轮秋月倒映在江水里。

“历历沙上人，月中孤渡水”，明月当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沙滩上的人，在月色笼罩下，只身孤独向前渡着。

整首诗看来，空洲、孤月、孤独渡江人，深深的孤独，迎面而来！

8. 《入百丈涧见桃花晚开》

这首《入百丈涧见桃花晚开》非常有意思，由于纬度的不同，导致了气候、气温的不同，大诗人白居易也有一首《大林寺桃花》探讨了同样的问题。但白诗注重的是在初夏看到桃花盛开的惊喜之情，而刘诗则重点探讨桃花为什么晚开：

百丈深涧里，过时花欲妍。

应缘地势下，遂使春风偏。

百丈深涧里，过时花欲妍

“百丈深涧里，过时花欲妍”，诗人走进一百丈多深的深涧里，却看到了已经过了季节的桃花正在盛开，不禁大为惊讶。

“应缘地势下，遂使春风偏”，诗人经过认真的分析，认为应该是因为这里的地势低下，所以使得应季的春风吹偏了，在当季的时候，没有吹到这里，最后使得这里的桃花较晚开放。

在唐代，春风又是极其有象征意义的，一般象征了朝廷或皇帝的恩典，比如，王之涣的名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就是这样的象征意义。其实，这首诗里的“桃花”、“春风”也充满了象征意义。

9. 《重送裴郎中贬吉州》

同为“逐臣”而送别，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比如，同是中唐，但稍晚一点的柳宗元和刘禹锡就发生过同时被贬，他们一起走到衡阳，然后就要分别，这时候，柳宗元写了一首《重别梦得》，表达了同为“逐臣”而分别的感想。而这首《重送裴郎中贬吉州》，也是刘长卿在被贬途中，送别另一个被贬朋友的诗词：

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

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

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

“猿啼客散暮江头，人自伤心水自流”，黄昏时分，猿声凄切，江边送客早已四散。无情的流水只管载着离人不停远去，心中更加悲凄。

这句，“人自伤心水自流”写得很好，大词人李清照将其引申为“花自飘零水自流”，就更增加了人生四处漂泊的无力感和光阴似箭的悲哀感。

“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同被贬逐漂泊，只是君行更远。一路远去，只有那万里青山与你相伴。

一句，“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里一孤舟”，表达了诗人对朋友深刻的同情，而忘记了自己的遭遇也是同样凄苦。而柳宗元在《重别梦得》中的心情又不一样，他说，“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在柳宗元心里，只有和刘禹锡的友谊，希望朋友能够常伴左右，而对官场的打击已无所谓了。

10. 《渡水·日暮下山来》

这首《渡水·日暮下山来》，又不同于刘长卿的其他诗词，写得特别唯美，特别空灵，比之大诗人王维的《山居秋暝》，也丝毫不逊色：

日暮下山来，千山暮钟发。

不知波上棹，还弄山中月。

伊水连白云，东南远明灭。

不知波上棹，还弄山中月

“日暮下山来，千山暮钟发”，太阳下山了，田野黑了，我从山上下来，感觉像是千山的暮钟一起敲响，即使我已经在船上了，也不禁沉思其中。

“不知波上棹，还弄山中月”，在沉思中，我竟然都没有发现水波上的船桨，还在拨弄着山上的明月倒影，顿时显得波光粼粼。

“伊水连白云，东南远明灭”，我向远处望去，只见江水一望无际，连接到远处的白云，只有东南方向，远处有些灯光一明一灭，一闪一闪。

一句，“不知波上棹，还弄山中月”，让人想起那句著名的“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那是恍恍惚惚的幻境，而这里却是真实的仙境。

11. 《送张起崔载华之闽中》

“安史之乱”，作为唐朝由盛变衰的转折点，朝廷再也没有了盛唐的清明气象，天下士子，就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这首《送张起崔载华之闽中》，寄寓了诗人对朋友无用之地的同情，也表达了诗人对朝局的失望：

朝无寒士达，家在旧山贫。

相送天涯里，怜君更远人。

相送天涯里，怜君更远人

“朝无寒士达，家在旧山贫”，现在的朝廷，已经没有寒士可以发迹的希望了；而如果老家还在故乡山里，那就更加贫苦了。

“相送天涯里，怜君更远人”，我现在送你们，你们将会足迹海角天涯，但可怜的是，我们的距离却更加遥远了，恐怕再无相见的可能了。

一句，“相送天涯里，怜君更远人”，表达了诗人对朋友的依依不舍的情怀！

12. 《赠秦系征君》

这首《赠秦系征君》，诗人继续为充满才华的年轻人无用武之地而悲叹，诗人悲愤的鞭挞，朝中都被一群庸俗无能之辈霸占，而有才能的人，却得不到一席之地，可气、可悲、可叹：

群公谁让位，五柳独知贫。

惆怅青山路，烟霞老此人。

惆怅青山路，烟霞老此人

“群公谁让位，五柳独知贫”，“五柳”，指“五柳先生”，大诗人陶渊明。这帮朝廷上的大臣谁愿意辞官，把官位让出来呢？只有像陶渊明这样充满才华的人（实际上指秦系）才会甘愿隐居过着清贫的日子。

“惆怅青山路，烟霞老此人”，我走在青山下的小路上，心中充满了惆怅，难道这么有才华的人，就要在这个充满烟霞的地方终老一声吗？

一句，“惆怅青山路，烟霞老此人”，这里虽然风光怡人，又有青山，又有烟霞，是个神仙所在，但诗人还是希望朋友能够一展才华，所以惆怅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