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夜宴座次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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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邯郸夏

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是红楼最后的繁华。怡红夜宴的群芳座次问题，历来为读者所津津乐道。据说涉及到版本学、民俗学、数学等多个领域，困扰了红学界200多年，被誉为红楼的“哥德巴赫猜想”。

还记得多年前，从本地报纸的娱乐版看到的消息，说十几位数学及计算机专家，历时数年，终于破解了这一难题。

其实，这个问题真的有这么难吗？我看未必，认真分析一下文本就可以了。这些其它领域的专家们，估计都是不熟悉文本，不了解红楼背景，完全当成十六个平等的人去随机排序，然后再往书中写明的点数上去套了。

参加夜宴的十六人，是八主八奴。这个身份区别是绝对不能乱的。肯定不会出现奴才上炕、主子在地下坐的情况。仅此一点，就可以减少一半的工作量。

设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最直观的印象，就是炕上两张桌子，主子们肯定是在炕上的。而书中写明，袭人等八个丫头，端了椅子在炕沿下作陪。很明显，炕上这八个人应该是2-4-2阵型，即正面四个人，左右各两人。

我们先来确定坐正面的四个人。

从常理分析，宝玉是主人，肯定不能坐正位，他是第一个要排除的。这时正值探春理家期间，探春、李纨、宝钗这三个当家管事的上座无疑。另外一个只能是林黛玉，她比湘云、宝琴都大。

四人中，李纨、宝钗又最年长，她们两个肯定坐中间。按清代以左为尊，李纨应该是在宝钗的左边。又按李纨的梅花签上注云：自饮一杯，下家掷骰，吃酒后便把骰过于黛玉。探春也曾说：

“大嫂子顺手给她（黛玉）两下子。”

可知，黛玉是在李纨外侧，而探春是在宝钗一侧。

再按书中提示的点数来验证这种推测。数点是从掷者开始，按顺时针方向，也就是从左往右。宝钗掷出十六点，到底，数到探春，可见宝钗在探春下家。湘云替探春掷十九点，过二，数到下下家李纨。而黛玉又是李纨的下家。这样正面四位的座次就出来了，从左到右依次是探春、宝钗、李纨、黛玉。

接着往下走。作者写明黛玉、宝玉分别是湘云的上下家。由此可知，右侧的两个是湘云和宝玉。黛玉掷十八点，过一，正好是下家湘云。而宝玉为东，坐最下首。左侧剩下的也只有宝琴和香菱了。

宝琴是王夫人的干女儿，算是探春的妹妹，又与探春相契，她肯定坐在里边，挨着探春的位置。而香菱是薛蟠的妾，本不适合出现在这样场合的，被袭人死活拉了来，她自然坐在边上，与宝玉相对。

至此，炕上八位的座次已排定。再看地上作陪的八个丫头。

袭人肯定是要挨着宝玉的，她是在最右边的位置。黛玉掷出二十点到袭人，她俩中间隔着湘云、宝玉。又湘云掷出九点，数到麝月，可知麝月在左边第二。麝月掷十九点数到香菱，就是说香菱是麝月的下下家，她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人。谁会坐在左首第一、麝月和香菱中间的位置呢？自然是非晴雯莫属。而晴雯第一个掷出的五点，数去也正是宝钗。

另外，书中有宝玉瞅人不见，将半杯酒递给芳官的描写。可见芳官离宝玉不远，他俩中间只隔着袭人，这样搞小动作才方便。

余下的秋纹，碧痕，春燕，四儿，书中没有任何提示，只能靠我们自己去分析判断了。

我想，秋纹是在左三，挨着麝月，这两个算是怡红院的第三、第四号人物。春燕在右三挨着芳官。这个位置我曾以为应该是碧痕，按左右一大一小排序。但考虑到白天宝玉曾嘱咐春燕：

“以后芳官全要你照看他，他或有不到处，你提他，袭人照顾不过这些人来。”

这个位置，还是留给春燕比较合理。中间就只留下碧痕和四儿两个了。我倾向于碧痕在左，挨着秋纹，四儿在右，挨着春燕。这个排位可谓秩序井然，最特殊的就是怡红院的新晋红人芳官了。

至此，群芳夜宴座次全部排定。从炕左边外侧开始，顺时针方向依次是香菱、宝琴、探春、宝钗、李纨、黛玉、湘云、宝玉、袭人、芳官、春燕、四儿、碧痕、秋纹、麝月、晴雯。按点数去，一丝不差。可见，雪芹对群芳座次完全是心中有数，并不是信手写来的。这样的细枝末节，作者尚写得如此严谨慎密，更遑论其它。

这里再说一下八七版。八七版的排序是按逆时针方向的，我还是倾向于顺时针。还有，八七版不知为什么在晴雯与香菱之间多出一个人来。后来经红友提醒，多出来的是翠墨。这样安排的依据是，文本有：

（探春）便命翠墨同了小燕再三的请了李纨和宝琴二人。

据此认定翠墨也参与了这场夜宴。这其实是对文本的误读。这里翠墨和小燕只是去稻香村请李纨、宝琴二人先到秋爽斋会齐，一起再往怡红院。按七十四回抄检大观园的路线，李纨与探春本来就相近，会齐了一起走再正常不过，并不能据此认为翠墨参与了怡红院的夜宴。多出来一个翠墨，点数几乎全部都要改写，不知向来以尊重原著著称的八七版为什么会犯这样一个低级错误。

一篇小文，解决了十几位专家数年研究的课题，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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