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心者何?即切实做人之一念,恒存而不放也。诗曰:夙兴夜寐,毋忝尔所生。心不存时,最好诵此,庶几惭愧中发,而有以自警矣。吾老来,念平生所见老辈、平辈、后辈、甚至后后辈,其有聪明,可望于学问或事业有所就者,未尝无之。然而卒无成,其故惟何。即根本无做人之一念耳。”——《十力语要》
民国有两个狂人,一为黄侃,一为熊十力。两人才华横溢,狂气冲天,一个胜于一个。上面这段振聋发聩的语录,便来自熊十力,他的学生说过,读熊十力的书常常能让人从内心生出一股力量来,是近百年来罕见的充满思想力量的学者。
不过这位老先生,也是一个怪得可以的人,关于他奇奇怪怪的言行事迹,一直为人所追述传播。
熊十力原名叫熊继智,被称为民国最有原创力的哲学家。他的生平传闻,比较为人所熟知的有如下几段:
熊十力自幼气概不凡,还是少年的他,有一次跟长辈在一块,也不知是为什么所触景生情,少年熊十力忽然说了一句:“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把身边的父亲兄长都吓了一跳。
熊十力作为辛亥革命的元勋,很早就投身革命事业,与王汉、黄兴、宋教仁、李四光等都是相识。武昌起义他在湖北省任都督府参谋。和老友游武昌雄楚楼。在雄楚楼老友们意兴大发,李四光题词“雄视三楚”,他随即题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1918年后,熊十力见政坛上竞权争利,时政日坏,深感痛心,“以为祸乱起于众昏无知,欲专力于学术,导人群以正见。”遂绝意仕途,开始投身学术研究。他的好朋友推荐他前往支那内学院学习。时人回忆他到达内学院时:“身上穿的衣服破旧,背着一个小铺盖卷,人家一看他那寒碜像,就把他安排在下人住的地方住下,一住3年。”3年后,这个中途出家的寒碜像的学生,以论文第一名的成绩从内学院毕业。
1922年,熊十力被推荐到北大教书。由于他不喜欢上课堂,所以在家中为学生授课。当时北大的学生很骄横,唯独怕这位“不上课”的教授,因为熊十力从来不惯着这帮学生。平常只要有学生来向他问学,他都会狮子吼般给予一顿训,让学生“振聋发聩”。如果不服,他还会动手打,久而久之让学生们非常畏服。
也因为他的这种脾气,一般的学生都不敢太亲近他。甚至到他家中上课,由于熊十力讲课风格豪迈,每每讲到兴致来时,就会在离他最近的学生身上拍一掌,哈哈大笑;掌力极大,让学生都不敢坐在前排,每每上课便群缩在最后一排。
熊十力专心于学问研究,由于他名声很大,经常有人登门拜访,为了避免被这些“闲杂人等”打扰,他便在门上写了一篇告示,内容是:“近来常常有人来此找某某人,某某人以前确是在此院住,现在确是不在此院住。我确是不知道某某人在何处住,请不要再敲门。”让看到告示的人无不哑然失笑。
“读书必先有真实的志愿。前云须定趋向,然若无真实志愿,则不足以达其所趋向。凡人无志愿者,则其生活虚浮无力,日常念虑行为,无往不是苟且,无往不是偷惰,无往不是散漫。如是而欲其读书而有所引发而以深造自得,此必不可能之事也。”——《十力语要》
虽然有种种奇闻怪行,但这位老先生确非只是一个怪人,他之所以为人所熟知,自大有其学问精神上的过人之处。
弟子牟宗三回忆熊十力时说:任何人都有无聊的、漫不经心的时候,唯有在老师身上,我没有见到有这样的时候,他永远没有无聊、漫不经心。
牟宗三感叹自己的老师虽然在学问上不是没有缺点,但这缺点在他的生命力面前,反而变得不重要,因为他就像开宗立派的宗教先知一样,本身就是道路。
精神强悍, 志愿博大的熊十力,便是凭借着这股精神,以一个35岁才开始从事学问研究的人,最终成为新儒家的一代开宗宗师,对近代学术思想影响颇为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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