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淑珍

华亭秀才严嗣光，是名士青崖先生的儿子，他丰神俊朗，年少有才，特别擅长写词。被人称作小柳永。

（柳永是宋朝诗人，擅长写词，代表作有《雨霖铃》等，词是一种文学体裁，古代一般配合乐曲演唱，比如《沁园春》，词牌就是这首词的曲调。词牌不同，在句数、字数、平仄上就有不同的要求，所以写词又叫填词。）

世家大族争着来提亲，严嗣光比较挑剔，婚事没定下来。他姑丈姓袁，在京城做侍郎，严嗣光就到京城求学。元宵节的晚上，他在街上看灯，后面过来一个骑马的健仆，后跟一辆马车，辕子上坐着一个艳妆婢女。马车窗户是琉璃制成，街上灯光照耀，可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女郎，柳眉杏眼，像仙女一样好看。

严嗣光心动神摇，跟着马车走了好远，车里的女子也频频回头，对他张望。到了人少的地方，马车加快速度离去。严嗣光瞠目直视，呆若木鸡。侍郎府的仆人遇到，把他带回府去。回去后，他不言不笑，僵卧在床上，每天只吃一勺粥续命。姑母请来医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当时，严嗣光看到马车走远，恍惚间自己也上了车，躲在车棚旁边。到了女子家，他又躲在屏风后面，夜晚婢女离去，他现身施礼。女子大惊，想要喊人，严嗣光赶快跪下哀求，诉说自己的倾慕之情。女子颜色缓和，二人互相通了姓名。女子叫淑珍，父亲是尚书。

严嗣光藏在淑珍的闺房三四天，不吃饭也不饿。淑珍催他回去托媒人求亲，严嗣光就出了房门，在院子里遇到一个红袍老者，老者斥责到：“哪里的狂生，竟敢夜入人家闺房。”嗣光很窘迫，这时来了一个老妇人，华服珠冠，面容慈祥。

老妇人问他的名字和身世，得知是华亭严家的孩子，说道：“严束之是你什么人？”严嗣光说：“是我的祖父。”老妇人说：“这么说你是我孙子，怎么到这来了？”严嗣光就把进京求学，元夕看灯，偶遇淑珍，自己不觉到了这里，如实讲述一遍。老妇人听完对着老者耳语几句，好像在给他求情。老者就让两个仆人把他送回侍郎府。

进门看到自己躺在床上，送他的人在身后一推，嗣光神魂合体，一下清醒过来。姑母大喜，得知他魂魄离体的经过，赶快去尚书家求亲。

婚事很顺利，结婚后琴瑟相和，淑珍知书达理，擅长书画，妙解音律，夫妻二人形影不离，如鱼得水。

问起红衣老者和珠冠老妇，淑珍说那是他祖父祖母。说起祖母出身，原来是严嗣光祖母的妹妹，所以老妇说他算是自己的孙子。

不久，袁侍郎外派主政河南，严嗣光就带着妻子回归家乡。船走到金山的时候，正好是月圆之夜，月光照着粼粼的江水，嗣光坐在船头吹笛子，淑珍倚着船舷唱歌。忽然一阵大风吹翻了小船，严嗣光被船家救起，而淑珍却消失不见。打捞寻找好久踪影皆无。严嗣光认为妻子已经葬身鱼腹，对着江水痛哭招魂，悲伤欲绝。

严嗣光回到家乡，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写了几百首悼亡词。姑丈听说这件事后，来信招他去官府做文书，而严嗣光万念俱灰，不顾父母的劝阻，独自去嵩山散心。

进山后，他并不去寺庙，专门去探幽深危险的山涧绝壁。某天走到一个陡峭的山峰前，他攀着藤萝往上攀登，爬到一半忽然失足跌下。他自认必死无疑，心里闪念：“也算解脱了！”

坠落后，却被一堆藤蔓托住，向崖壁上看去，眼前出现一个山洞。严嗣光努力荡到洞口，爬了进去。曲曲折折爬了几百步，眼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天高地阔，艳阳高照，小溪潺潺，绿草如茵。

又往前走了一里多地，看到一个凉亭，几个女子在亭子里游玩，其中一个很像淑珍。

严嗣光躲在一旁仔细辨别，竟真的是淑珍，他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陈述自己的思念。淑珍说：“我本来是地仙，因为犯错被贬到凡尘，期限已满被召回，假托水难是为了断绝你的希望。”严嗣光哀求她跟自己回去。淑珍说：“回去需要请示师傅。”问她师傅是谁，回答说灵宝真人。

二人一起来到一个洞府，府门口有两个女童看守，淑珍求她们转达自己的愿望。女童进去后片刻出来，传达道：“恩师准许，十年了却尘缘。”又对严嗣光说：“真人说你有仙根，无奈情障太深，要早日醒悟，以证仙道。”

二人叩头出洞，众女伴都来送行，各有馈赠。出了洞口，不再是进来的悬崖，道路平坦畅通，离家不远。到家后发现，已经过了二十年，母亲去世多年，弟弟也早已娶妻生子。后来，严嗣光父亲病故，下葬后夫妻二人不见了踪影，重返人间正好十年。

故事出自《翼駉稗编》，读过聊斋的朋友会发现，这个故事前半段类似《阿宝》，后半段类似《青娥》。阿宝的故事讲了一个叫孙子楚的书生，爱慕一个叫阿宝的姑娘。而阿宝并不喜欢他，后来生魂离体，附在一只鹦鹉身上飞到阿宝家，最终和阿宝喜成连理。

青娥的故事里，霍桓娶了青娥为妻，不久后妻子死去。后来他跌落悬崖，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青娥，几经曲折，青娥又回到他身边。故事里那把能砍石头的小铲子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啊！

今天的内容有点少，加一个《异闻总录》里的短故事吧。宋朝时，有甲乙两个小吏湖州公干，到目的地后，暂时住在观音院的僧房里。旁边有个锁着的小屋，两个小吏从窗户窥视，看到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前面供着香火，后来打听僧人得知，这是象山县令妻子遗像。

甲看到画像很美，开玩笑说：“旅途寂寞，如果有这样的美女作伴就好了。”夜里，一个女子来到二人房间，对甲说：“蒙君对我倾慕，特来陪伴。”乙很害怕，而甲欣然接受，同床共枕。

这样过了几天，乙认为事情败露会牵连自己，就在女子起床的时候，上前捉住。女子倒地，样子就像刚刚死去一样。僧人报官，象山县令得知后打开坟墓，发现棺材空了。两个小吏被释放，但是不久就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