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艰苦的岁月里,煤油灯成了故乡家家必备的东西。
白天人们会看看煤油灯里面有没有油,要是油少了,就加一点。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放着一些煤油,专门供煤油灯燃烧照明。
到了夜里,人们会点上煤油灯,看着灯芯燃烧。要是燃烧得很旺,灯芯很长,就拿着锥子把灯芯往里塞一塞。或者拿着剪刀,剪掉一点灯芯,让灯芯变小,光亮也就变小了,当然也就不费煤油了。
那时候,人们没有什么好的娱乐,到了夜里,吃了晚饭就睡觉。要是女人勤快,可以在煤油灯下缝缝补补,还有的在煤油灯的光亮之下织布,弄得织布机咔哒咔哒响。
我大姨眼力好,织布的时候能借着月光看清梭子,织半宿布再睡觉,不会有什么疲劳的感觉。家里人都夸她干活多,还不费煤油。
我们在煤油灯下写作业,要赶快写,不然点了半宿,写完了,却被爹娘说教一顿,说是费了煤油,也不一定能考了好成绩,不一定有出息。
于是,我们下午放了学,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去,就赶忙在院里写作业,等到天黑的时候,点上煤油灯,只需要一会儿就把作业写完了。
要是放了学就去玩,夜里点着煤油灯写大半宿,爹娘就要骂了,甚至一口气吹灭煤油灯,说道:“明天早上早早起来写!”
那种独断专行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军阀。不过,孩子们大多没什么脾气,不敢和大人们犟,以免被教训。
我家的煤油灯是一个厚玻璃瓶子做的,底下一个细细的把,上面一个粗粗的玻璃瓶腹,在里面注上煤油,放一根粗粗的灯芯。灯芯是棉线做的,只要放进去,就能迅速浸透煤油,,连同耷拉在瓶子外面的灯芯都浸透了。瓶子有一个金属的盖儿,盖子正中间钻了一个空,灯芯从孔里钻出来,露在外面。
要点的时候,擦着火柴,点了那个灯芯,就见一汪光亮起来了,黄白的,暖暖的,好像四周的黑夜都是冰冷的,只有煤油灯的火焰才是光亮的,是温暖的,也是我们喜欢的。
在远古时期,先人们肯定围着火堆讲故事,或者围着火堆睡觉。火给人带来温暖,带来希望。远古时期的人类不缺木柴,可以在晚上燃烧木柴,当成灯火,可以取暖,也可以驱赶野兽。当然,他们还能围着火堆跳舞,打闹,嬉戏。我们生活的年代,没有那么多的木柴,有木柴还要攒着,烧柴做一锅饭呢。乡亲们会在清早捡柴禾,还要背着粪筐拾粪,就是有一泡尿,也要憋着,尿到自家地里去。
节俭成了好风气,也成了乡亲们赖以生存的道德要求。煤油灯就是节俭的象征,不过,那时候的煤油灯有一点烟,能把煤油灯上面的东西熏黑了,要是离得墙壁近了,就把墙壁熏黑了。我离着煤油灯近了,能闻到煤油燃烧的气味儿,还有点呛鼻子。或许,里面有杂质吧,燃烧一会儿就会“咔吧”一声,像是炒爆了一颗豆子,吓人一跳。我爹说,那是煤油里有了水,燃烧的时候就会“咔吧”一声。
不过,我们没有把水过滤出去的装置,只能任由煤油灯一会儿“咔吧”,隔一会儿再“咔吧”。而我扎着脑袋写作业,会凑近光亮,却不小心让煤油灯撩了头发。正扎着脑袋写呢,只听得头上“刺啦”一声,一股烧头发的焦糊味儿出来了。赶忙缩头,用手一摸,头发撩了一块,不过并不严重,只有一些撩了之后的灰烬,留在了手上。
娘说,离煤油灯远点,要不就把你撩成秃子了!
我赶忙把煤油灯拿远点,只是光亮暗淡了,却更要扎着脑袋,看清书本上的字,看清作业本上写的字了。
夜里,要把煤油灯从北屋拿到东屋,就要一手拿着煤油灯,一手用手挡着风,不然走到一半就被风吹灭了,还得再点一次。再点一次,就再废一根火柴。那时候,人们都节俭。有人横着用火柴皮,把一盒火柴划完,火柴皮也没有用完,算是节俭的好模范了。至于旧社会,老人为了节俭,自己走到墓地去,躺在墓穴里了断残生,就不被提倡了。老人要接受儿孙的孝敬,要是谁不孝顺老人,谁就会被人戳脊梁骨。
不过,老人们都注意煤油灯的使用时间。谁要是点着煤油灯干活,时间长了,老人就会喊,瞎子点灯————白费蜡,睡觉吧!
用煤油灯的人知道怎么回事,就吹了灯睡觉,老人才能睡安稳了。就好像严监生看着两根灯草闭不上眼一样,老人们看着儿孙辈点着煤油灯不睡觉,就会很警觉,也睡不着觉,等着他们吹了灯才能睡着。
有的煤油灯上面有一个细长的玻璃罩子,罩子中间靠下的位置有一个桃子大的圆肚,可以让火苗燃烧的空间大一些,不然就会把细长的玻璃罩子烧得滚烫,甚至破裂。那样的煤油灯底下还有一个旋钮,可以调整灯芯的亮度,算是那个年代的高科技产品了。拿着那样的煤油灯,到院子里转悠,到街上转悠,都不会被风吹灭了。
还有提着的马灯,中间一个圆圆的玻璃罩子,两边两个铁支架,一个底座,一个提手,上面还有宝塔样的顶子。点着的时候,把玻璃罩子拿下来,点着灯芯就可以了,再把玻璃罩子放回去,就能防止风吹了。马灯下面的底座就是放煤油的,像一个圆圆的盒子。还有调节灯芯亮度的旋钮,大多是一根铁丝,头上弄成圆圈形状,便于握持。
生产队里有马灯,挂在屋里,提着到院子里去都行。要是夜里干活,就放在马车上,或者挂在马车旁边,俗称“气死风灯”。风吹不灭,有玻璃罩子护着,只能把风气死了。
我爹曾经用柴油代替煤油,那些柴油是他从拖拉机里弄出来的废旧柴油。倒进煤油灯,点了半天才点着,却弄得黑烟袅袅。我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第二天,我的脸上都黑一道白一道的,鼻子里都是黑。
我娘把煤油灯里的废旧柴油倒掉,倒上了新的煤油,点上以后,才恢复了常态。
菜籽油也能点油灯,放在小灯碗里,只要搭上一根灯芯,就能点着,弄得屋里香气扑鼻,我的肚子也就咕咕叫了。香油也能用来点油灯,不过谁家也不肯那么浪费。不过,有一回,一个媳妇和婆婆吵嘴,媳妇种了一亩地的芝麻,婆婆不给帮忙,也不给看孩子,媳妇自己背着孩子,收了一亩地的芝麻。而丈夫在外地干活,回不来。媳妇怄气,用芝麻榨了香油,晚上就在灯碗里点香油,弄得屋里香气缭绕,三日不绝。婆婆管不了,只能说媳妇闹翻天了。
煤油灯比较普遍,味道不是很好,但伴随我走完艰苦的岁月,到现在我还保存着那盏用玻璃瓶子做的煤油灯,算是一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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