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以变法闻名天下,留名青史,与此同时他还是伟大的文学家,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留有作品《王临川集》、《临川集拾遗》等。王安石在诗、文、词方面都有杰出的成就。作为关注时事的伟大政治家,他的文学作品与其他文人相比,更为强调实用,强于言论,在形象和韵味方面略有所欠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文学方面独树一帜,留下了许多立意新颖、境界雄浑的作品。
登飞来峰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这首诗写于1050年,诗人刚刚三十岁,在地方上为官八年,深知非变法不能改变当前局面,变法又势必会遇到阻力,但是他一向抱负远大,此时已经具备一定的实践经验,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期待与憧憬。在途经飞来峰时,塔高景美,旭日初升,诗人不禁借景抒情,表达了自己胸怀开阔、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决心。王安石在诗词创作中,善于和政论思想密切相联系,强调文学首先应该为社会服务,主张文道合一,这首诗显然就体现了这一点。
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首诗很有名,一直被作为描写春节热闹景象的经典之作。这首诗的写作时间大概在1069年前后,诗人奉命即将推行新法,心中满是将要迎来新时期、新气象的喜悦,于是借新春佳节时的欢乐气氛表达了出来。“元日”是农历正月初一,“曈曈日”指由暗转明的朝阳,天快要亮了,又正是一年刚刚开始的时候,除旧迎新,满是生机与希望。
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泊船瓜洲》写于诗人赴任途中,心情喜悦,充满憧憬。诗中有名的是后两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尤其“绿”字据说是诗人多次推敲琢磨的结果,换了十多个字后才定成“绿”字,改一字而全诗皆活,眼前的景致更加色彩鲜明,体现出诗人此刻轻松愉悦的心情。
明妃曲明妃初出汉宫时,泪湿春风鬓脚垂。低徊顾影无颜色,尚得君王不自持。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寄声欲问塞南事,只有年年鸿雁飞。家人万里传消息,好在毡城莫相忆;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明妃就是王昭君,古代四大美女之一,汉元帝时远嫁匈奴呼韩邪单于,留下了“昭君出塞”的故事。自古以来许多文人都曾经为王昭君写诗,大多都将她塑造成一个心怀悲戚的怨妇形象,将批判矛头直指将王昭君画丑的宫中画师毛延寿,认为是他酿成了王昭君远嫁塞外的悲剧。1059年前后王安石写了两首《明妃曲》,这是其中之一。当时正是他写完建议变法的万言书给朝廷却没有得到回音的时候,心中难免有怀才不遇的感慨,所以在诗歌中有所流露。这两首诗的立意都与以前的作品大有不同,直接将批判矛头指向汉元帝,指责造成美女外嫁悲剧的正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识人的眼光,不能怪罪画师;同时认为即使王昭君留在汉宫中也难免像阿娇一样,早晚落入失宠的境地。王安石这首诗一出就引起当时文坛的轰动,欧阳修、梅尧臣、司马光、苏轼等人纷纷写诗唱和,可惜都没有超越王安石这两首诗,《明妃曲》也成为王安石诗歌的代表作品。
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梅花》诗写于1076年王安石罢相以后,仕途及生活的不如意使诗人的诗风一变,由以往的豪放直率变得含蓄内敛,此诗以花喻人,言简意深。王安石的诗歌,大致以1076年罢相前后分为两个阶段,1076年之前诗人正活跃在变法前沿,注重社会现实,不平则鸣,诗歌个性鲜明,风格明快,颇有豪放气概;后期退归田园之后,心情渐趋于平淡,写有大量的写景诗、咏物诗,丰神远韵,风格含蓄而深沉。
凤凰山欢乐欲与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迟。白头富贵何所用,气力但为忧勤衰。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书湖阴先生壁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这首诗创作于王安石罢相后闲居江宁期间。湖阴先生是诗人的邻居,隐居之士。院落的主人显然十分中意这种隐居生活:新苫的茅屋,满院亲手种下的花木,无一不透露出主人对生活的热爱。访客欣赏完这些之后,又不禁抬头看向院外,只见河水蜿蜒环绕着农田,两侧青山争相送来满眼翠色。山水有情,想必让诗人的心情也为之一暖吧?尤其经历过长时间的斗争之后,回到这样的田园生活之中,山水有趣,院落清幽,心情也不由随之恬淡从容。
王安石现存词二十余首,分为抒写情志和阐释佛理两类。桂枝香·金陵怀古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王安石作词,同样有其敏锐与众不同之处,当时北宋“词为艳科”,词风柔媚婉约,他不屑于此,于是“一洗五代旧习”,作词写景时奇佳壮丽,抒情则直抒胸臆,气象开阔雄浑,为苏轼等豪放派词人的登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首《桂枝香·金陵怀古》后人赞为绝唱,苏轼看到后则叹道:“此老乃野狐精也!”浣溪沙百亩中庭半是苔,门前白道水萦回。爱闲能有几人来?小院回廊春寂寂,山桃溪杏两三栽。为谁零落为谁开?这首词是王安石退居江宁时所作,词人借景抒情,描写了冷清寂静的山居环境,落寞惆怅之情溢于言表。
雨霖铃孜孜矻矻。向无明里、强作窠窟。浮名浮利何济,堪留恋处,轮回仓猝。幸有明空妙觉,可弹指超出。缘底事、抛了全潮,认一浮沤作瀛渤。本源自性天真佛。只些些、妄想中埋没。贪他眼花阳艳,谁信道、本来无物。一旦茫然,终被阎罗老子相屈。便纵有、千种机筹,怎免伊唐突。王安石存世的词作中有20首与佛禅有关,这首《雨霖铃》就是其中之一。全词尽用佛语,表现了王安石对佛理与现实深刻的认识与理解。后人若想诠释,时空中或许会传来袅袅梵音: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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