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离世一周被发现，卫生间扔满纸巾，房东说她脑子有问题

作者：黎庶

1995年9月8日，中秋节的前一天，美国洛杉矶警署突然接到罗契斯特街公寓房东的报警电话，接到电话的警察赶到公寓，撬开房门，映入他们眼帘的画面令人惊讶：

一位瘦小，短发，身着红色旗袍的华裔老太太，手脚自然平放，安祥地躺在床上的一张灰蓝色的毯子上。经鉴定，她死于冠心病，已经去世六七天了。暖光灯还亮着，她整理好的各种证件和信件显眼地放在门口的手提包旁边。大家通过这些证件才得知，这位华裔老太太就是张爱玲。她的卫生间里一片凌乱，到处扔着纸巾。厨房里都是一次性的纸碗和刀叉。靠窗是她用纸盒堆起来的写字台。在一个小仓库里，整齐地摆放着装有她小说手稿《少帅》、《上海闲游人》、《小团圆》和《描金凤》的手提袋。

是什么让曾经艳如桃李，绝代风华，烫着卷发，穿着旗袍和高跟皮鞋，走在时代前沿的一代才女，变成一个可以在纸箱子堆起来的书桌上写作，卫生间扔满纸巾，让房东太太认为“脑子有问题”的人呢？

01

张家玲10岁时，父母因感情不合离婚，张爱玲央求跟母亲一起生活，却遭到了母亲黄素琼的无情拒绝。最终，张爱玲随父亲生活。

父母的离婚对张爱玲的影响非常大，包括她的性格形成，后来择偶，以及写作。

1931年，11岁的张爱玲进入圣玛利亚女中就读，从小表现出特殊文学才华的张爱玲小试牛刀，在校刊上发表小说处女作《不幸的她》和一篇散文《迟暮》。14岁这年，张爱玲已在文学上初露锋芒，在学校小有名气。

这一年是喜忧参半的一年，父亲又娶了继母，这位继母名叫孙用蕃，她比父亲先前为了气母亲娶的那位小妾靠谱，不仅人品正，还让父亲张志沂追求上进，去银行上班，并升职到了经理的职位。

而张爱玲却非常抵触她，许是她认为继母抢走了父亲，或者继母对弟弟张子静的严格是“虐待”，所以她对继母一直很仇视。再加上中学时期的张爱玲也到了叛逆期。

抗日战争爆发时，张爱玲刚从中学毕业，父亲辞去了在日资银行的工作，家中经济一度陷入困境。

张爱玲在母亲黄素琼的鼓励下，要出国留学，而此时的父亲哪里能拿得出一笔巨额费用给张爱玲留学，他生气地骂道：“中国的学校哪一所比不上国外？”

张爱玲拿母亲的话来压父亲。继母孙用蕃越听越来气，责骂道：“你母亲离婚了还来干涉我们的家事，她如此放不下，何不回来做她的姨太太？”

此时张父的火也被拱了起来，便说：“你妈好，你咋不跟你妈过去？”

张爱玲一气之下，偷偷领着弟弟跑去了妈妈家，住了两个星期才回来。

那时候正值淞沪会战时期，上海比较乱，街上抢劫、强奸的事时有发生，张爱玲姐弟回来，继母孙用蕃情急之下训了张爱玲，张爱玲顶嘴道：“你又不是我妈，哪有资格来管我？”

继母一气之下打了张爱玲两巴掌，张爱玲立即还了继母一巴掌。孩子打继母在那个时候大概也属于首例了吧。

孙用蕃暴跳如雷：“你居然敢打我！”

张父听到吵闹声下楼后，得知张爱玲打了孙用蕃，认为张爱玲以下犯上，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于是对她一顿体罚后，还关了长达半年的禁闭。

这半年的禁闭让张爱玲越加痛恨父亲和继母，她曾写道：“希望有个炸弹落下来，我跟他们同归于尽！”

禁闭出来后，张爱玲就找机会逃到了母亲家，再也不愿意回去。谁知她的母亲不愿意收留她，还给了她两条路：第一，嫁个有钱人；第二，去读书。

张爱玲毅然选择了后者。她要去圣约翰大学读书，于是硬着头皮向父亲要了钱。张爱玲却只上了两个月就退学了，一则因对师资不满；一则承担不起生活费。退学后的她思来想去没有一技之长，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写作了，于是就走上了职业作家之路。

起初，张爱玲只是写写影评赚点生活费。后来她被上海著名作家周瘦鹃发掘后，开始进入创作的高峰期。这期间她连续创作出了《沉香屑的第一炉香》、《倾城之恋》等中短篇小说，一举成名。

当时张爱玲的弟弟张子静将姐姐发表小说的杂志拿回家递给父亲：“这是姐姐发表小说的杂志。”

父亲张志沂接过小说，只是“嗯”了一声，就再也只字未提。但是张子静发现，父亲却一直将这本杂志放在床头。

尽管父亲还是深爱着张爱玲，但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对张爱玲来说却没有丁点留恋。她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找一位优秀上进，自己又特别爱的男士。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母亲就是因为不爱父亲才造成了父母婚姻的悲剧，可是那个年纪的她哪里想到，男女婚姻远比想象中复杂。

02

1944年，在她创作的高峰期，她结识了汪伪政权的宣传部次长胡兰成。

当时胡兰成在报纸上无意中看到了张爱玲的文章，很是欣赏，并以粉丝的名义写信问张爱玲要了照片。后来，他主动给苏青写信打听张爱玲的消息，张爱玲也通过苏青了解了一些胡兰成的事。

胡兰成亲自拜访张爱玲，第一次见到张爱玲时，张爱玲短发，青涩的模样，让这位已经结过三次婚的情场老手胡兰成很是心动。而张爱玲第一次就被他风度翩翩的谈吐迷住了，两人居然谈了长达五个小时。

这对于张爱玲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事了，她从没能跟某个人促膝长谈五小时。

时年24岁的张爱玲第一次感受到对一个男人心动的感觉。后来在胡兰成的再二、再三的爱情攻势下，张爱玲彻底沦陷了。

张爱玲给胡兰成的情书中写道：“懂得即慈悲。”

胡兰成给张爱玲的回信中写道：“相知即懂得。”

这是多少痴男怨女所憧憬的爱情啊。

此时已有三室妻子的胡兰成的年纪几乎跟张爱玲的父亲一样，他更是一个汉奸文人。但是张爱玲已经深陷其中，不顾一切。她觉得胡兰成就是那个懂她的人，甚至幻想着跟他长相厮守。

从认识——恋爱——结婚，历时8个月，1944年8月，38岁的胡兰成与他的第三任妻子离婚后，立即与24岁的张爱玲在上海秘密结婚。

结婚初期胡兰成确实很懂张爱玲，他给张爱玲两根金条和一箱钞票，让张爱玲去还母亲供她读书的钱。

幸福就像个沙漏，最容易流逝。“张胡”结婚不到三个月，胡兰成被调任到湖北担任《大楚报》的主笔，离别时张爱玲肝肠寸断。

也许离开张爱玲的胡兰成无法抵制孤单，便和一位叫小周的17岁护士在武汉举行了婚礼。

讽刺的是，身在上海的张爱玲居然还在《倾城之恋》里写道：“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等着你，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不久，她就听到胡兰成在武汉结婚的事情。张爱玲原本以为自己游到了胡兰成爱情的海中央，却不知胡兰成身后还有五大洋。

第二年的3月，胡兰成从武汉调回到上海，张爱玲质问胡兰成：“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的爱情誓言？”

胡兰成赌咒发誓：“我回去就跟她离婚。”

再次回到武汉的胡兰成却又将张爱玲忘到了九霄云外。自此张爱玲再也没有写出过《倾城之恋》这样的旷世爱情作品。

但是张爱玲始终放不下胡兰成，日本投降后，汉奸胡兰成怕被追责，逃到了乡下，还自称是张爱玲的祖父张佩纶的后人。张爱玲因旧情难忘，不顾胡兰成带给她的声名狼藉，去了胡兰成的住所探望他。没想到他与当地一名寡妇又私混在一起。

1946年张爱玲的小说创作辉煌时期也结束了，她转型开始写剧本。此期间，胡兰成来上海，期间他又来到张爱玲的住处。

张爱玲虽决意与胡兰成分手，但是她还是劝胡兰成不要太滥情。胡兰成不但不听，反而指责张爱玲说：“我的事情你少干涉。”

深受打击的张爱玲回到上海，并寄给胡兰成30万元分手费，从此两人分道扬镳。当然这30万是还胡兰成给她的那两根金条和一箱钞票，她的本意是：从此两不相欠，各奔东西。

收到钱的胡兰成突然很伤感，写信给张爱玲求复合，张爱玲却再也没有理会。

对于胡兰成来说张爱玲只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而对于张爱玲来说，胡兰成却几乎占据了她的大半人生。但是当感情不在时，张爱玲比胡兰成分的有魄力。

03

感情受挫，文学生涯也发展不顺，张爱玲辗转到美国寻求发展。在这里她遇到了赖雅，赖雅虽然年龄比张爱玲大许多，但是对张爱玲体贴入微。当张爱玲写作遇到困难，一部部作品被出版社拒绝时，赖雅陪在她的身边，一直鼓励着她。

然而好景不长，赖雅突然中风，瘫痪在床，张爱玲非常难过，但是她又要去香港和台湾寻找发展机会。她委托赖雅的女儿照顾他，但是赖雅的女儿照顾了一段时间后，又因自己家庭需要，要回去。张爱玲只好一边在香港工作，得空还要回美国照顾赖雅。最后赖雅还是去世了。

赖雅去世后的三十年，张爱玲独自居住在洛杉矶，她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也不跟人说话。如果有人给她打电话，她都要让人家提前预约，她甚至连好朋友的信也不回。

不过，晚年的她频繁搬家，搬家多达一百八十多次，她说搬家主要是为了摆脱床上的虱子。

她在给文学史学家夏志清的一封信中写道：“上午忙搬家，下午去看医生。”

去世前四个月，她还给朋友说她想搬到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或者内华达州的拉斯维加斯去，因为这两个地方都有沙漠，她觉得这样可以摆脱被虱子咬。

其实是她患上了皮肤病和强迫症，每天都备受皮肤病的煎熬和强迫症的精神折磨，以致于房东太太说她脑子有问题。

1995年9月8日，中秋节的前一天，房东很久没见张爱玲出进，去敲门也没人回应，她立即报了警。

警察接到报警电话后来到张爱玲所在的公寓，撬开门，经过一番鉴定，张爱玲死于心血管疾病，从她死去的姿势、穿着以及证件摆放可以看出，她死前脑子很清晰。

警察接着给张爱玲的遗嘱执行人林式同打了电话，林式同赶到罗契斯特公寓时，只见警察还在房间里忙碌着。这是作为张爱玲的遗嘱执行人，以及好友林式同第一次走进张爱玲的房间，平时张爱玲从不允许林式同进入到她的私人空间。

看到张爱玲卫生间满地扔着的卫生纸，林式同突然很难过，因为那时的张爱玲可能连最后拧毛巾的气力都没有了，为了走得干净体面一点，她沐浴完，只好用纸巾擦干身体。

张爱玲的遗嘱只有简简单单两条，其中一条是：将她火化，骨灰撒到广漠无人处。

就在9月30日，张爱玲生日这一天，林式同按照张爱玲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撒在了太平洋里。

张爱玲其实骨子里很要强，她喜欢自由无拘束的生活，包括死去也是。

04

晚年的张爱玲不断地变更住所，不接朋友电话，不见客人，不开信箱，吃着快餐，不论白天夜晚都开着电视机和暖光灯。

很多人觉得张爱玲是怕孤独，人生太悲凉。其实张爱玲一点都不悲凉，她很倔强。她一生都在和命运抗争。她勇敢地逃离了腐朽的原生家庭，发现胡兰成在玩弄她的感情后，她敢于花30万的代价和他中断关系。

如果她真的孤单，大可以寻个老伴来陪她。但是她没有，她很享受这份寂寞。就算是她的好友来看她，她也不允许进入她的私人领地。

独来独往的她，就连死亡仪式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沐浴干净，穿着红色的旗袍，躺在喜欢的毯子上，交代好了后事，她保全了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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