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故事：《乡曲枝辞》选译

严君平裔

蜀地有个姓严的人，自称是严君平（西汉学者，曾经卖卦）的后裔。严某在路旁开了一个卦店给人占吉凶，但他卦术平庸，大多不准，来问卦的人很少。

某天清晨，有个山东口音的客人来访，客人说：“今天我借你的小店卖卦，给你五钱银子，可以吗？”严某答应。

中午时分，一个人匆匆忙忙来算卦，客人推算后小声说：“把你怀里的十两银子送我，就给你指一条生路。”来人很吃惊，他怀里的确揣着十两银子，于是拿出来送给客人。客人说：“西南十里外有个废弃窑洞，你赶快去那躲藏，傍晚听到树梢上的乌鸦叫，再过两刻钟赶快出来，向东南方向逃走。不过要注意，如果从门进入必会败露，要从破洞里钻进去。”

问卦的人走后，又来了几个捕快求卦。客人推算后说：“官人们是追捕逃犯吧？”捕快们说：“是的，有个囚犯今天早晨越狱，想推算一下他躲到哪里去了。”客人说：“逃犯还没走远，给我五钱银子就告诉你们他藏匿的地点。如果不灵，加倍偿还。”捕快们给了钱后，客人说：“赶快去西南十里外的破窑洞，如果再晚就来不及了。”

太阳落山后，捕快们回来了，责备到：“废窑洞的确有一个，院里荒草整齐，门上蛛网完整，没有一丝人迹，囚犯又不是蚂蚁，难道会从门缝进到里边？”

客人说：“官人们没进屋查看，真是可惜。这个窑洞顶上肯定有破洞，逃犯是从破洞钻进去的。我和你们一起去验证吧！”

众人带上灯笼，再次前往，严某也跟着看热闹。到了窑洞，破门而入，果然看到顶上有一个破洞，屋里的脚印很明显，囚犯已经从破洞爬出去逃走了。

捕快们默默离开，严某跪地请求道：“先生的卦术真是神奇，我愿意做您的弟子。”客人说：“不可以，师父在传授我六壬术的时候告诫，不能传授给身体完整的人。”严某说：“如果是这样好办！”他熏瞎了自己的眼睛，终于学会了神算。

孟德邻传

孟德邻是浙江人，祖辈做生意起家，到了他祖父那代，捐了一个官，虽然不是显贵，但家财万贯，雄踞一方。孟德邻当家的时候，家道还是如日中天，他经常对人说：“我家的财产都是做生意得来的，青灯枯卷耗神苦读有什么用？”

孟德邻的妻子毕氏很丑，生下一个儿子叫芸儿，因为生产时落病，毕氏不久去世。乡里的人纷纷前来说媒，但没有合适的。于是，孟德邻在外地买了一个叫芝娘的小妾。随后，芝娘又生下一子，起名觉儿。芝娘对两个孩子一样看待，芸儿对她也很依恋。

某天，芝娘对孟德邻说：“我们感情虽好，但我毕竟是买来的妾。你应该再明媒正娶一个妻子，与人应酬来往也好说话。”当时，有个毛通判因为贪赃被罢职，回归乡里，他的女儿非常美，于是经人撮合，成了孟德邻的正妻。

新婚燕尔，孟德邻和毛氏双宿双飞，三个月没到芝娘的房间里来，芝娘毫无怨言。毛氏嫉妒心很强，不准丈夫和芝娘说话，偶尔因为家务搭话，毛氏就目竖如蟹，唇可悬瓶，声比狮吼。孟德邻只好让芝娘领着芸儿和觉儿住到另外一个院子里。毛氏对于正妻和妾的观念很强，她说：“芸儿是正妻所生，不应该和妾的孩子住在一起。”强迫芸儿住到自己的院子里。芸儿和她不熟，哭哭啼啼要找芝娘，毛氏不许，把芸儿痛打一顿。孟德邻也无可奈何。

当地有个高孝廉，性格豪放不羁。某天，孝廉到孟德邻家喝酒，席间说道：“我小妾的女儿已经五岁了，想和你家芸儿定下婚约，希望不要嫌弃。”

没等孟德邻回答，毛氏在屏风后说道：“妾与妻的地位悬殊暂且不论，先说说品行。小妾都是些墙头密约，花前私会，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要把妾生的女儿嫁给我家嫡出的儿子，真是妄想！”

高孝廉本身就是庶出（妾生的），听到这话勃然大怒。大声回敬道：“百姓家的妾，相当于皇帝的妃子，妃子生的孩子可以成为太子，皇帝，百姓家庶出的孩子就身份低微吗？妾的地位虽然比正妻低，但是人品就一定低吗？作为一个女子，父母家富贵，就会明媒正娶成为男人的正妻，父母贫穷就会被卖掉成为小妾，是天生就有正庶的区别吗？你父亲贪赃枉法，侥幸保全性命，成了一条漏网之鱼。如果不是这样，抄家问斩，你早被卖作了娼妓，还轮到在孟家作威作福？”

毛氏一时语塞，在地上撒泼打滚，吵闹不休。高孝廉很气愤地离开。后来，高孝廉做了江南武进的县令。有一天，孝廉巡街的时候看到一个背着行囊的男子，后面跟着一个妇人。那个妇人非常像毛氏。

他命令衙役把二人叫到跟前询问。男子说自己叫张凤，带着妻子毛氏去往山东，途经此地。高孝廉说：“毛氏是浙江孟德邻的妻子，肯定是被你拐卖。”上了夹棍后，张凤招认，孟德邻去外地做生意，两年没回来。毛氏耐不住寂寞，和张凤勾搭成奸。被芸儿看到告诉了芝娘。毛氏想把芝娘赶走，芝娘说：“我有什么罪？如果想赶我走，也得等到老爷回来。否则，我宁可一死。”

张凤对毛氏说：“我们感情深重，生死不渝，现在已经败露，如果孟德邻回来，势必不肯干休。不如我们私奔吧。”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二人带着钱物逃走。刚到武进，就被高孝廉看到。

孝廉把毛氏喊过来说道：“记得你说过，偷情私奔是小妾的作为，你是孟德邻的正妻，怎么也做这样的事？”毛氏羞愧地面无人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高孝廉把张凤和毛氏杖责后遣返原籍。刚好孟德邻回来，气愤之下，把毛氏痛打一顿。到了半夜，毛氏用簪子刺穿自己喉咙自尽。

（故事出自《乡曲枝辞》，古代妻妾尊卑不同，嫡出和庶出的孩子也地位不同，这个故事在当时是有进步意义的。）

械斗

广东福建地区民风彪悍，百姓不怕死，大族之间为了一点小事就纠结亲党械斗，有时候能达到几十上百人。广东潮州，福建彰泉最为严重。械斗前，族长把参加的人领到祖宗祠堂商议，如果被打死大家凑多少钱抚恤，如果打死对方获罪，大家如何照顾其家属。

商议妥当，就和对方约定场地、时间。到了那天，十个人为一队，打着旗子，旗上写着本族的姓氏。刀枪剑戟全都具备，动辄死伤十几人。

有个姓陈的人，会拳脚功夫，被人雇去帮助械斗。他带着几十个人在途中的小店里歇息，正要吃饭，又来了几十个拿着武器的人。交流后得知，那几十人是来给对方助战的。陈某说道：“我们各为其主，不如就在这里较量，然后直接回去。”

于是，两伙人奋勇相杀，互有死伤后一哄而散。而约定械斗的那两家，却因为没人助拳没打起来。那里的人好勇斗狠达到这样的程度，和乱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