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骚乱的真正原因——仅仅是通胀吗？

进入新年以来，哈萨克斯坦曼吉斯套州和阿拉木图多次爆发抗议集会，示威游行。起因是能源价格的上调引发了当地民众的不满情绪。按计划从1月1日开始，这两地的液化气每升价格将从60坚戈上涨到120坚戈，结果抗议集会很快就发生了。从3日开始，一些新媒体账号开始鼓动民众上街游行，示威动因也从一开始的反对液化气涨价转向了提高国民待遇、惩处贪腐官员等更多带有政治色彩的诉求，抗议随即蔓延。

4日，哈政府承诺将液化气价格降至低于先前定价的每升50坚戈（不到市场价格的一半），并释放被捕示威者。可是当晚哈萨克斯坦最大城市阿拉木图再次爆发大规模集会，数万人走上街头。5日，示威者在市中心与警察发生冲突，部分手持棍棒的抗议者对警察进行殴打。数千名抗议者试图闯入阿拉木图市政府大楼，总统官邸和市检察院大楼也发生了火灾。

鉴于局势严峻，哈萨克斯坦已宣布从1月5号开始这两地进入紧急状态，与此同时，哈政府已经向总统托卡耶夫提交了辞呈。托卡耶夫同意了辞呈，随即召集紧急会议要求控制通胀，并让国家反垄断部门介入调查液化气和粮食价格以避免再次出现问题。扎卡耶夫也通过电视讲话的方式呼吁哈萨克斯坦民众克制冷静，不要受境内外挑拨煽动的影响。然而5号中午过后，示威者再次聚集。为平息动荡，哈执法机构已逮捕被认为无故提升天然气价格的天然气生产车间厂长——图列波夫。事实上，托卡耶夫已经授权特别调查委员会处理液化气问题，并将满足示威者的要求实施降价。但示威活动，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再次加剧。

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市的暴力抗议活动中，有3名警官被斩首。在抗议事件中死亡的警察和安全部队人数已经达到18人。此外，约有353名官员受伤。斩首事件直接证明了暴乱团体的恐怖主义和极端主义性质。因此，此次暴乱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托卡耶夫称，这场骚乱由在外国接受训练的恐怖分子团伙发起。

1月6号，哈萨克斯坦总统已经向集安条约组织（CSTO，简称集安组织）请求帮助平息该国的大规模抗议活动。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成立于2002年5月，由1992年签署的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演变而来，目前有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六个成员国。集体安全条约第4条规定，若成员国受到来自一个国家或者国家集团的侵略，就可视为对该组织所有成员国的侵略。若发生类似侵略行径，其他缔约国都要给予包括军事援助在内的必要帮助。集体安全条约组织集体安全委员会根据第四条款决定向哈萨克斯坦派遣维和部队，以稳定该国局势并使该国局势正常化。

哈萨克斯坦将此次全国范围内的恐怖威胁级别定为“极限红色”级别。1月7日上午，托卡耶夫表示，哈萨克斯坦所有地区的秩序已基本恢复，政府正在控制局势。在武装分子被完全消灭之前，必须采取反恐行动。可以推测的是，此次暴乱你背后肯定有境外势力的参与，整个事件经过颇有点“颜色革命”的迹象。能源价格上涨而造成动乱也已不属首次，2011年12月16日是哈萨克斯坦独立20周年纪念日，当时曼吉斯套州、阿拉木图等就发生了石油工人罢工引起的骚乱，也因为天然气的价格上涨引起民众的不满，上街游行导致15人死亡，数百人受伤，爆发了民警之间的暴力冲突，有人表示“那是有人故意想把"阿拉伯之春”引到中亚地区，历史何其相似。

哈萨克斯坦位于亚洲中部，北邻俄罗斯，东接中国，是古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国土面积272.49万平方公里（世界第九），是全球第一大内陆国（地缘战略地位）。人口1913.36万，约有140个民族，其中哈萨克族占68%，俄罗斯族占20%，多数居民信奉伊斯兰教（逊尼派）。1991年12月16日（苏联解体）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宣布独立，此次暴乱也是其独立以来规模最大的一起集会游行事件。1994年5月哈萨克与俄罗斯签署军事合作条约，意味着两国具有了盟国性质。同时，哈萨克积极支持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以此加强同中国以及沿线国家的外交联系。

哈萨克斯坦石油资源和矿产资源丰富，已经探明石油储量近140亿吨（陆上和里海地区），已经探明的矿藏90多种，其中石油、煤炭、铜、铅锌、黄金、钨、铀、铬等矿藏资源均位于世界前十，尤其是钨矿储量更是位居世界第一，铀和铬则位居世界第二。因此其经济也以石油、天然气、采矿、煤炭和农牧业为主，是中亚最大石油出口国，政府收入的85％多来自石油出口。2020年其国内生产总值1698.37亿美元、人均GDP9100万美元，是中亚地区的稳定之锚和中亚地区事实上的领导者。2021年1-6月，哈国内生产总值同比增长1.6%。看似经济有所增长，但这是相对的。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暴乱期间总统托卡耶夫认为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是控制通货膨胀，实际上，哈萨克斯坦的通胀问题已经常态化了。2015年8月20号，哈萨克斯坦宣布取消汇率波动区间限制，面对恶性通胀，哈政府宣布发行面值2万坚戈的纸币，是此前纸币最高面值的两倍。让汇率自由浮动，随后该国货币坚戈兑美元汇率由197：1贬至256：1，贬值幅度为30%。随后几年，贬值一直在持续，也一直在对抗通胀。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2020年哈萨克斯坦货币坚戈兑美元的汇率从382.6坚戈兑换1美元，降至420.91坚戈兑换1美元，3月汇率更是一度跌破448.5坚戈兑换1美元，全年贬值约10%。

为消除负面影响，哈国民经济部实施反危机措施，即采用积极的货币政策来稳定经济和救济民众，总规模达5.9万亿坚戈。此行动在缓解民众收入的同时，政府债务继续上升，通胀加剧。通胀导致生活成本上升，同时，经济不景气进而导致企业停工停产，失业人口增加，贫困率上升。根据世界银行和亚洲发展银行的数据，由于失业和收入减少，哈萨克斯坦的贫困率由2019年的4.3%上涨至2020年的14%。2021年8月，哈萨克斯坦的通胀率上升至8.7%的高位。导火线的背后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哈经济低迷。一位阿拉木图居民对媒体表示，他见到的大多数抗议者，似乎都来自该市贫困的郊区和附近的村庄。

此外，疫情之下，该国部分民众对政府的防疫措施心存不满，认为防疫措施干涉个人自由，进一步加剧了民间与政府的对立情绪，这也是西方部分非政府组织利用这一社会思潮煽动抗疫活动的缝隙。

回到此次事件的发生地——阿拉木图，它是哈萨克斯坦独立之初的首都，也是中亚的历史文化名城。1997年哈萨克将首都迁到阿斯塔纳（努尔苏丹），主要是出于民族原因和经济原因：阿斯塔纳及其以北地区为哈萨克境内的俄罗斯族聚居地，对中央的向心力不强，同时哈萨克北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滞后。这次动乱的主要爆发点却恰恰是阿拉木图，由此，该事件是一个在特殊时点发生的在复杂内部矛盾掩盖下的外部势力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