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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男孩被悬挂在屋梁上离奇死亡,死时身穿红裙子,脚捆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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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罪全书》,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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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1月5日中午十二时许,五十四岁的农民工刘子举赶回村里,家中正门和侧门紧闭,平时从来不开的后门却虚掩着。从后门进去,眼前一幕让他大惊失色。走进正屋,灯还开着,家里一片狼藉,儿子的衣服丢得到处都是。他唯一的儿子身穿红裙子,裙子上还别着白花,双手、双脚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着,两脚间还吊着一个大秤砣,双手被捆着挂在了屋梁上,双脚离地几厘米,旁边一把长椅被推翻在地。儿子全身冰凉,已经死亡。

离奇死亡的男孩名叫刘哈比,他是山城市巴南区东泉镇中学七年级二班的学生,死时正好是阴历生日13岁零13天。

死者男孩的父母都在江北打工,老家一直空着没人住,孩子平时在学校寄宿。案发前些天,孩子告诉父母,下个星期他要回老家。男孩说房子周围荒凉得很,他回去把门前的草割掉。11月3日,父亲给孩子打电话,打不通,联系学校后才知道,孩子已经有一周没有去上课了。案发后有同学证明,刘哈比10月30日(星期五)放学回家时,一切正常。

父亲对警方说,后门用两块大木板挡着,外加一根钢筋。儿子死后,大门、侧门关着,后门开了,两块大木板和钢筋被放在门的左右两旁。他一边演示一边声称:一般家里没人,就不开后门,都是别着门的,外人是搞不清楚我的那个门的。为什么我拿个锄头,站在这个上面,把那个木板钩开,因为钩开后,这个门才开。

男孩吊死的房间放着一张八仙桌,落满灰尘,还有几条长凳,靠墙挂着一个亮着的灯泡。孩子用过的课本、作业本,散乱地放在床上、桌上。两包方便面,吃了一包。电子表、书包、计算器、手机、光盘等孩子的遗物留在床上。书包里还有三十二元五角钱。

男孩的死法非常罕见,令人恐惧,村里都炸开了锅,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警方走访时,邻居反映孩子生前没有怪癖,一家人都很老实,平时对人也友善,从来不和别人发生纠纷。死者刘哈比性格内向,平时很少与人说话,害羞得很,从不主动招呼人。现在他突然死了,全村人都觉得太怪了。

奇怪之一:大红裙子。这个男孩死时穿着一条大红裙子,裙子是男孩堂姐的。刑警当时把刘哈比从屋梁上放下来,脱去他的红裙子,发现这个男孩贴身穿着一件游泳衣,男孩自己的衣服一件没穿。女式泳衣胸口部位还有两块黑布,揉成了团。记者后来报道时,称泳衣也是男孩堂姐的,但是这一说法遭到了其父亲的否认。刘子举说,游泳衣不晓得是哪个的。

奇怪之二:专业绳结。刘哈比和其他缢死的人不同的是——他被绳吊着的不是脖子,而是一双手,每一只手绑了十二圈,脚上也是一样。绳子打结的方法非常专业,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自缚所为。

奇怪之三:脚坠秤砣。吊死的男孩,脚上还挂着个秤砣,秤砣上有个数字“1”。在吊死的位置,地面本是平的,男孩双脚离地,悬空挂着的秤砣垂到地上,因死时挣扎,地面磨出一个坑洼,坑洼里还有男孩流下的尿液。

奇怪之四:额头针眼。刘哈比的母亲说:我娃儿死得好惨哦,孩子死时额头上还有个针眼,那里是穴位。

奇怪之五:木门“杀”字。死者老屋的木头侧门上,还写着一个恐怖而诡异的“杀”字,看上去触目惊心,“杀”字上打了一个叉号,上面还写有一个“王”字。连起来就是“王杀”。父亲声称,门上的字是孩子写的,写了很久了。十三岁的刘哈比,为什么要在门上写下一个“杀”字呢,上面的那个“王”字又代表了什么?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奇怪之六:古怪噩梦。11月4日凌晨,刘哈比的母亲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从未谋面、个头很高的男人悄悄进入他家农村老屋,从后门进去,一个人进了屋,戴着顶帽子,背着个包,看不到他的脸。她立即被吓醒了,因为儿子当时正好回农村老屋割草,没有到江北城与父母见面,于是母亲赶紧催父亲回老屋看看。父亲起初并不在意,拗不过妻子,11月5日才赶回老屋查看,结果儿子真的出事了。在老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邻居老婆婆告诉父亲,她曾经见到一个奇怪的陌生男人出现在村里,还出现在他家附近,那人背着个包,戴着帽子。父亲感到万分恐惧,为什么邻居老婆婆见到的这个人竟然和孩子母亲梦中出现的男人一样?这是人还是鬼?父亲为此去山上道观里烧香祈求平安,还咨询过民间道士。

民间道士没有多说什么,只表示问题可能来自他们家的那间阴森的老屋。

民间道士留下一张符,让刘子举贴到孩子吊死的那间房子里。道士说七七四十九天后,孩子要回煞,家里不要有人,所有人都要躲开他。

法医判断,红衣男孩是在四十八小时内死亡的,也就是11月3日至4日。遗体额头前有一个小孔和不重的外伤,大腿、双手、两肋、双脚踝部上方,都有极深的勒痕。此外,没有任何伤口。法医进行了尸检,孩子从头部到腹部都被线缝着,还带走了男孩的内脏等物,回城里解剖。

警方认定,经市、区两级刑侦、技术部门调查,刘哈比死亡**排除他杀、自杀,属意外死亡。派出所开出的死亡注销户口证明,在死亡原因一栏上写着“其他非正常死亡”。

刘子举很不理解,对警方的鉴定结论不服。当时,他质问警方:什么叫意外死亡?既然不是他杀和自杀,我儿子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什么是非正 常死亡?

对于他的疑问,警方没有回答。

于是,父亲第二次要求警方解释“意外死亡”的含义。警方负责人想了一会儿说:比如玩游戏也可能引起死亡。父亲再次提出疑问:玩什么游戏?和谁玩游戏?如果是玩游戏引发的死亡,那我儿子死时,双手、双腿捆得非常专业的结又从何解释?我儿子双手被捆后,不可能把自己“挂”到屋梁上去,更不可能再穿上大红裙子和游泳衣。

红衣男孩案在网上引发热议,众说纷纭,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说法渐渐形成。

警方若是想破这个案子,没有高人的帮助是根本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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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男孩案之后不久,山城市又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的儿童死亡**!

山城实验中学附近新开了一家拉面馆,顾客以学生为主,老板是一对蔡姓夫妇。12月14日,傍晚7点40分左右,天色已黑,旁边一家文具店的老板娘跑过来对蔡姓夫妇说:快点,你家娃儿出事了。

夫妇二人急忙跑出去,看到四岁的孩子吊在文具店门口的电话亭的一根电话线上,脚悬空离地五至六厘米,已经不省人事。送到医院后,医生宣布孩子已经死亡。父母痛彻心肺,觉得唯一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要求警方调查。当地刑侦部门排除了他杀,根据表面迹象判定蔡姓男孩属于意外死亡。此事激起了民愤,很多人认为是凶手将孩子抱起来吊在电话线上,孩子的跳跃能力有限,脖子很难伸到电话线的高度。

几天后,蔡姓夫妇去殡仪馆料理后事。殡仪馆的工人对他们说,你这孩子死得有点蹊跷。

负责火化的工人说了一句令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话,这个小孩是最近一个多月离奇死亡的第七个姓蔡小孩!

蔡姓夫妇觉得毛骨悚然,七个蔡姓小孩先后意外死亡,怎么会如此巧合?

殡仪馆的一个人看了下死亡证明,大惊道:你家孩子是2005年8月18号出生的,那天是阴历七月十四日,中元节啊!

另一个工人说道:七月半。

这个孩子出生在鬼节!

从事丧葬的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忌讳,他们把鬼节称为“中元节”或者“七月半”。鬼节是中华传统习俗,据说十四鬼门开,万鬼出游,到十五的半夜鬼门关闭。鬼节出生的孩子称为鬼崽,这一天出生的人向来过的都是阳历生日。

七个蔡姓小孩,其中两个孩子的额头上有针眼,警方对此的结论是意外死亡。

这两个孩子是溺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住在同一个村。放学回去的路上,跌落进山路下的水潭里,淹死了,警方无法解释孩子额头处的针眼是怎样形成的。其他孩子有食物中毒死亡的、电击死亡的、出车祸的、哮喘病发猝死的,加上电话亭吊死的小孩,一共七个。

七个蔡姓孩子,最小的四岁,最大的十二岁,警方称并无关联。

愤怒的村民抽干了水潭,试图找到凶手杀人的证据,然而一无所获。溺水死亡的两个孩子没有火化,父母和村民抬着尸体去市政府门前上访,想要讨个说法。

山城市人心惶惶,学校门口每天都聚集着大量接送孩子的家长,一系列儿童离奇死亡**为这个城市蒙上了阴影。

山城警方向特案组请求协助调查。山城公安局局长是警界大名鼎鼎的打黑英雄王子阳,从警一生,获得过无数荣誉,中国十大杰出民警,他也是为数不多的活着的一级英模。此人外表温和,但内里强硬,铁面无情的作风曾一度使ChóngQìng警界震慑,山城百姓提起他的名字无不竖起大拇指。

许颜说:看来王局是遇到难处了啊,不想担一个警方不作为的骂名。

薛谷说:警界闻名的王子阳局长能低下头向我们求助,可见此案多么棘手。

王教授说:我读过此人的两部专著——《2004年国际颅面法医鉴定协会论文集》、《痕迹检验与侦查破案》。

杨振说:这是个真汉子,全国警界能让我喊一声哥的,也就是他。

王子阳用自己最高的规格来接待特案组。特案组以往办案,受到的是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当地警方有的在豪华酒店举办欢迎宴会,有的大张旗

鼓召开新闻发布会。然而王子阳局长与众不同,他请特案组在公安局附近的露天烧烤摊吃了一顿烧烤,算是为特案组接风洗尘。

几个人坐在马扎上,吃烤肉,喝啤酒,烧烤摊主拿把破扇子把木炭扇得火红,撒上辣椒粉,周围烟熏火燎,隔壁桌上传来几个山城棒棒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许颜说:王局这么抠门啊,就请我们吃烤肉串啊。

王子阳局长说:这就是我最高的接待规格,西装革履去酒店吃饭多是应酬,能坐在夜市上喝酒的才是朋友。我把你们当朋友。

杨振说:果然豪爽,我换大碗和你喝酒,这杯子太小了。

王子阳局长说:老板,拿几个大海碗,我敬各位。梁书夜教授,久仰大名,我敬你。

王教授说:看来今天要不醉不归了。

薛谷说:我喝酒就脸红,酒后失态,我还是用小杯子吧。

许颜说:我和小包都用玻璃杯,你们用大碗,以显江湖英雄气概。王局,你喝醉后不怕嫂子挠你啊。

王子阳局长打趣道:姑娘,你这么漂亮,有对象没,要不要给你介绍个?

许颜笑着说:我都不知道我未来的老公是什么样的呢。

王子阳局长说:你嫂子会这么说——千万别嫁给警察。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在露天环境下并不适合谈论案情:隔壁桌上的几个棒棒竟然开始聊起山城公安局局长王子阳,大家侧耳倾听。

棒棒是山城的苦力,大街小巷都会看到一些人,手中拿着扁担或竹棒,这些临时搬运工被称为棒棒,他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一个棒棒说:王子阳局长每天都穿着防弹衣枕着枪睡觉,因为得罪了很多人。

另一个棒棒说:王子阳常常开着出租车微服私访,在东北的时候,王子阳在当地的人力三轮车车夫中拥有无上的威望。这些人有不少是下岗工人,经常被当地地痞欺压、敲诈。王子阳下令,抓到这样的地痞,不但要依法严惩,还要让他把兜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付给三轮车夫作赔偿。有个段子流传甚广,一天深夜,王子阳下班徒步回家。有个车夫看出是他,赶紧蹬过来要送他,王子阳一边推辞一边走,结果不出几百米,后边跟上来一串三轮车,足有十几辆。

最后一个棒棒说:这样的官要是多几个,我们的社会就太平了!

特案组四人举起杯子,大家都没有说话,一起向王子阳敬酒。

无论一个官员获得过何种荣耀,有过怎样显赫的资历,都是表面现象,官员的丰碑只存在于老百姓的口中。出席各种高级会议的领导,如果能体会民之艰难,参加一次春运,春运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公款吃喝的那些官员,开一百次会议讨论解决民生,远不如在露天烧烤摊倾听一下邻桌的声音,更能近距离直面民意。

山城警方正进入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最后阶段,缴黑枪、破积案、追逃犯,王子阳局长忙得焦头烂额。红衣男孩案和七名蔡姓孩子死亡**,使得警方多年树立起的亲民形象在民众心中受到了质疑。王子阳局长把特案组请来,希望他们能给山城民众一个权威的调查结论。

特案组分析认为,七名蔡姓孩子,可以确定有五人是意外死亡。

电话亭男孩吊死案,特案组勘察现场后,给出了一个结果。电话亭呈圆柱形,高210厘米,底部有三道半圆形不锈钢护管,分别离地高48厘米、30厘米、11厘米。微量物检验证明,第二道钢管上有不明显的踩踏痕迹,孩子应该是踩上去,意外缢颈死亡。

两名溺水死亡的孩子额头上都有针眼,红衣男孩头上也有针眼,这三名孩子死因可疑,特案组将这三个孩子作为重点调查对象。

摊开地图,特案组选择了距离三名孩子最近的一个森林公安派出所作为临时办公地点。王子阳局长抽调不出更多的警力,派了一名姓唐的助理来协助特案组调查。唐助理告诉特案组,那个森林公安派出所很简陋,其实是个检查站,位于半山腰,风景不错。

山顶上,一座道观内香客云集,烟雾缭绕,祈福烧香者众多。

山下有个庙会,热闹非凡,唐助理和特案组在庙会上遇到一个算卦的道士。那道士年逾半百,蓄着胡须,穿着大襟大袖的道袍,席地而坐,面前摆着周易八卦图,还有甲骨、铜钱、蓍草等占卜道具。道士没有穿鞋,自称一双赤脚云游天下,不分春秋,结善缘,种善因。

薛谷对出家修行之人一向尊重,他报上生辰八字,请道士算卦。

那道士凝神闭目,过了一会儿,大惊说道:我隐身草木,居此一方,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凶大贵的命理。

薛谷语气恭敬,说道:道长,请指教。

赤脚道士说薛谷幼年坎坷,历经劫难,薛谷点头称是。

道士随后说了一段高深莫测的话:

莫以观云,能忘沧海,江湖无路,上下求索。

衔枝所见,君子操刀,屠向人羊;

面壁所闻,邻人哭声,苍生恻隐;

太平乱世,众星归位。

日月繁星,一井能盛,我若不知,生足何用。

赤脚道士准确地算出特案组四人是警察,为破案而来,然而破案的希望渺茫,除非——半夜鬼敲门,白日鬼上身!这些诡异的话让许颜觉得很诧异,也报上生辰八字,让道士测算一下她的姻缘。道士说了一些令人难懂的话,例如正官、偏官、辛比肩、戊正印等。许颜难以理解,道士在许颜的手心写下了一个字。

许颜一脸的惊愕,感到不可思议。

道士写字时,道袍的袖子遮挡着许颜的手,别人都不知道写的什么字。

上山的路上,大家都很好奇,薛谷问许颜:那个字是什么?

杨振也问道:是你未来老公的名字?

许颜的回答是:写的是你们俩当中一个人的名字,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到达半山腰时已是傍晚,大家打算在森林公安派出所歇息一晚,明天再去红衣男孩和两名溺水死亡儿童的村子调查。这个派出所就是个检查站,白天有民警值班,晚上无人居住,工作主要是检查过往车辆,禁止盗伐林木,平时还要巡视山林,谨防火灾事故。

几间瓦房破旧不堪,屋后杂草丛生,屋顶也长着蒿草,这个检查站在夜晚显得阴森恐怖。午夜时分,敲门声响起,那道士说的话应验了——半夜鬼敲门。

杨振检查后发现,房前屋后连个人影都没有。

然而,特案组四人和唐助理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大家都觉得这敲门声异常诡异,抬头一看,门上赫然出现一个小手印。

山上有些冷,阴风阵阵,那手印看上去非常骇人。手印并非血手印,就像一个水淋淋的小手在门上拍了一下,门上留有一些液体,散发着臭味。薛谷凑近闻了一下,他对这种液体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腐尸的味道!

特案组和唐助理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个恐怖的画面:

一具腐烂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前,抬起流着尸液的手,敲响了门。

3

薛谷想起一部著名的短篇,名叫《猴爪》,被誉为英国惊悚中的典范之作。

故事离奇诡异,讲述的是一个印度僧人给猴爪施了魔法,猴爪可以满足人的三个愿望,后来这干枯的猴爪落到怀特先生的手中。怀特先生半信半疑地许下第一个愿望,希望得到两百英镑。第二天,愿望实现了,怀特先生的儿子被工作的机器绞死,抚恤金正好是两百英镑。第二个愿望,是母亲思念儿子产生的疯狂的念头,要将已埋葬在墓地里的死者唤醒。当天晚上,敲门声响起……怀特为了阻止老伴这种已丧失理智的行为,在开门的一瞬间作出了补救,他向猴爪许下最后一个愿望:希望把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送回坟墓里去。

直到故事结束,也没说出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敲响了门,然而令人不寒而栗,想象力越丰富的人就越感到害怕。

特案组做了拍照取证工作,天亮后,大家发现门上的尸液是绿色的。

门上有一个绿色的小手印。

究竟是什么敲响了门?显而易见,一具FǔBài的尸体不可能敲门。

特案组断定是有人搞鬼,鬼吓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吓人。然而,即使是一个人拿着一只腐烂的小手敲门,从听到敲门声到开门的时间很短,杨振不可能看不到那人,那人离开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几乎是在门开的一瞬间骤然消失,无影无踪。

大家听到的是敲门声,门上的手印却是拍门形成的。

薛谷查看了门,门环已经脱落,露着一枚生锈的钉子,小手印正好在钉子上面。

杨振说:这是个孩子,一个小孩的手掌印。

许颜说:奇怪,不管是敲门还是拍门,为什么找不到这只手呢?

唐助理说:有点邪门,这地方的村民都有点迷信。

薛谷说:不管是人是鬼,敲门的动机很可能是恐吓我们。

王教授说:我们是不会被吓跑的。

门上的手印来自一具腐烂的儿童尸体,特案组仅从尸液判断,这具尸体已经死亡五天左右。尸斑是尸体上的图案,颜色各异。吊死的人,身上是紫黑色;冻死的人,尸体呈现血红色。法医检验尸体时,往往根据尸斑来判断尸体死亡和停放的位置。尸斑是较早出现的尸体现象,一直持续到尸体FǔBài。

随着死后变化的发展,尸斑逐渐转为浅绿色和绿色,与FǔBài尸体的颜色相融合。

绿色尸液来自FǔBài的绿色尸斑,FǔBài气体中的硫化氢与血红蛋白结合成绿色的硫化血红蛋白,在皮肤上呈现污绿色的斑块,称为FǔBài绿斑。FǔBài绿斑最初为淡绿色,以后逐渐变为深绿色。中高度腐烂的尸体,尸表呈绿色。

红衣男孩的家在一个叫做高石坎的小山村,距离森林公安派出所不远。山村里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子,看上去摇摇欲坠,墙角杂草丛生,蚊虫乱飞。阴郁的天气里,

这些陈旧的房子都呈现出暗黄色。山路是石子路,崎岖不平,雨季来临时,路就会变成河。

特案组一行人中午就到达了村里。

然而,家中无人,红衣男孩的父母不在。很多村民都跑出来围观,他们站在附近的土坡上看着特案组四人,小声议论着什么。唐助理用电话联系了死者刘哈比的父母,劝说了好久。村民听到唐助理在电话里说:上级来人了,一定会查明,你们配合一下,赶紧回来……

特案组四人在外围进行了简单的勘察,许颜拍照,王教授要求把围观的村民也拍下来。许颜对着村民举起相机,村民纷纷侧头躲开。

红衣男孩的家在村西头,后门屋侧有座土坡,长着草,没有院墙,屋门紧闭,门前有一株死去的老树,树形奇特,老态盎然。树下有个石磨,枯黄的叶子落了一地。房子由石头和泥搭建而成,墙上有很多故意留下的孔,算是采集光线的窗户。

十三岁的男孩刘哈比就吊死在这间老屋里,死的时候身穿泳衣和大红裙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死者刘哈比的父母才匆匆赶来。他们向唐助理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今天是回煞之日,也就是红衣男孩死亡的第四十九天。有个阴阳先生留下一张符,贴在孩子吊死的那间房子里,阴阳先生说回煞之日,家里不要有人,所有人都要躲开——这是父母不愿赶来的原因。

刘子举说:就不能明天吗?今天夜里,我娃儿的阴魂要回来。

王教授说:那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回煞又称回魂,迷信者认为,人死之后,阴魂要回到家中,看望家人。凡是家里有亲人去世的,亡故不久后,死者的灵魂就会出现在生前熟悉的地方。农村的迷信说法是死去的亲人的灵魂会从屋东面进来,在家巡视一圈后离开。传说回煞时可以听到沙沙声,那就是灵魂的脚步声,家人需要避开,如果冲撞,阴魂就会流连不肯离去,无法转世。

围观的村民里,一个老婆婆对红衣男孩的母亲说:你家娃儿,怎么是在四十九天回来啊?

另一个村民说:是啊,别人都是七天,死后第七天回魂,你娃儿是七个七天。

男孩母亲说:阴阳先生推断的,说我娃儿死于非命,要七七四十九天回来。

男孩父亲说:就在今天。

这个老婆婆是死者男孩的邻居,曾对警方声称自己在案发前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陌生男人出现在村里,男孩的母亲吞噬也梦到了这个男人。薛谷上前做了笔录,许颜拍照时,老婆婆竟然吓得哆嗦起来,转过身摆着手说:不要拍相,不要拍我。

天色已黑,村民渐渐散去,家家户户把房门紧闭,谁也不想在回煞之日撞见吊死的男孩。

刘哈比父母顾虑重重,焦急地向特案组表示:咱明天再来吧,今天得躲着我娃儿。

特案组四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在男孩吊死的那间老屋里作了细致的勘察。包

斩测量了房梁距离地面的高度,杨振检查了房顶,许颜对每一样东西进行了拍照取证,王教授和唐助理静静地坐在屋子里,墙上有一张道士贴上去的黄色符箓,随风抖动。

唐助理上前将那张符揭了下来,留做物证。

刘哈比父母看到后大为惊骇,父亲说道:哎呀,坏了,这张符揭不得啊。

母亲大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是驱鬼的符啊。

刘哈比父母愤愤不平地离开了,两人站在院里大声地争吵起来,互相抱怨。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山村的夜晚显得阴森寂静,特案组打算勘验工作结束后就离开。许颜对着老屋里的一面镜子拍照,闪光灯过后,许颜突然叫了一声,众人问她怎么回事,许颜惊恐地说自己看到镜子里有一双脚走过去了,是一双小孩子的脚。

王教授说:小眉,别大惊小怪的,哪有什么小孩子?记住,我们是警察。

杨振说:这老屋里死过人,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吧,你肯定眼花了。

许颜说:我看到了,很清楚,不是脚,就是脚的影子。

唐助理说:可能我真不该把那张符揭下来。

薛谷说:都别说话,听,是什么声音?

大家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全都侧耳倾听。老屋里安静得可怕,一阵冷风从墙孔中呜呜地吹进来,后门竟然缓缓地开了,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声响。大家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许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每个人都一动不动,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薛谷觉得背后似乎有人走过,给他一种脊背发冷的感觉。杨振掏出枪来,正欲查看,大家突然听到有拉灯线开关的声音,“啪嗒啪嗒”响了几声,然而,老屋内的灯泡一直亮着。

一盏灯靠在墙壁上,发出昏黄的光线,老屋显得异常诡秘,灯丝闪了几下,熄灭了。

大家离开黑暗的老屋,红衣男孩的父母坐在石磨上,已经停止了争吵。杨振上前询问后门是否关好,男孩父亲惊慌地反问他们在屋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王教授平淡地说了一句:屋里的灯泡灭了,可能是电线老化出了问题。

这时,一个邻居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你家娃儿的坟头被挖开了。

男孩父亲怒道:哪个龟儿子挖的?

邻居惊魂未定地说:不晓得,我家猪丢了,我去找猪,就到了野地里。我拿着手电,四处照,就看到你娃儿的坟头开了,土分到了两边,分成了两堆。我走近一看,里面是空的。土堆上有爬过的痕迹,难不成,你娃儿从坟里面爬出来了?

天下起雨来,男孩母亲听到此事,心绞痛立刻发作了,疼得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她坐在石磨上,拿起自带的水壶,仰起脖子吞服下几片药。她把水壶放在石磨上的时候,低头看见自己的肚子上出现了一只小手,就像有个孩子从后面抱住了她。

夜色中,那只手还残存着一点腐肉,露着森森白骨。

4

男孩母亲的肚子上突然出现一只腐烂的手,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晕倒在地。丈夫急忙上前抢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王教授拿起那只手,大家不约而同地仰头观看,这只手很显然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唐助理站在磨盘上,看着老树喊道:谁在上面?

杨振掏出枪,大家以为树上藏着一个人,扔下了这只手,夜色中难以看清楚。杨振对着树上开了一枪,两只乌鸦“哇哇”怪叫几声飞走了。

隔壁邻居家一个女人听到枪声,好奇地打开了窗户,探头观看。

她男人咬牙切齿地说:狗日的婆娘,看啥子,赶紧关上窗户,枪子打死你,乌鸦一叫没好事。

两只乌鸦绕着老树盘旋飞翔,不时地发出怪叫声。乌鸦常被视为邪恶之鸟,喜欢在荒凉的野地或阴气深重的坟场周围筑巢,死者男孩老屋门前这株孤独的枯树上就有一个乌鸦巢。杨振爬上树,一只乌鸦向他发动了袭击,杨振瞄准后开了一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地上。杨振下树时,把乌鸦的窝也捅了下来,薛谷闻了一下,乌鸦窝散发出腐肉的味道。

这只腐烂的小手应该是从乌鸦窝里掉下来的。

一个邻居反映,红衣男孩的坟头被挖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得墓地脚印辨识的工作泡汤了。薛谷和唐助理以及带路的邻居看着空空的墓穴发呆,野地里大雨哗哗。

究竟是谁挖开了这座坟,红衣男孩的尸体儿哪去了?

墓穴里积着水,所有的作案痕迹都随着大雨消失了。仅从目击者邻居的描述上可以判断,应该是有人用绳索将红衣男孩拖出了墓穴,看上去就像是尸体爬出了坟墓。

男孩的母亲已经醒转,声称要把老屋卖掉,再也不回来了。王教授安抚了一下死者的父母,表示警方会对尸体失踪一事追查到底,直到搞清真相。

回到森林公安派出所后,特案组四人都淋成了落汤鸡,疲惫不堪,唐助理从值班室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让他们换上。这一天,大家经历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先是半夜敲门,门上留下了一个绿色尸液手印,然后去死者男孩的老屋调查,树上又掉下来一只手,赶到墓穴勘察时,红衣男孩的尸体不翼而飞……

唐助理泡了一壶热茶,拿出袋装烧鸡和牛肉罐头。大家无心吃东西,只围着桌子喝茶。

王教授捧着个氤氲升腾着热气的杯子说道:这个案子很蹊跷,每件事都是这么怪异。

唐助理说:我们这里发生的挖坟盗尸的案子并不多。

许颜说:如果孩子遗体埋得浅,会不会是被野狗啊、野猪啊什么的把坟挖开了?

薛谷说:根据现场来看,不像是动物所为,分明是有人挖开了坟,拖走了尸体。

唐助理说:盗尸的目的是什么呢?毁尸灭迹,还是另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谷突然说:我知道半夜敲门是怎么回事了。

杨振说:难道和乌鸦有关?

薛谷说:没错,有人搞鬼,将一只腐烂的小手放在门环的钉子上,然后悄悄离开。这样做的本意是恐吓我们,让我们退出这个案子。尸液黏糊糊的,散发的腐肉味吸引了一只乌鸦,乌鸦前来啄食,发出敲门的声响,我们开门时,乌鸦就飞走了,还叼走了那只腐烂的小手。乌鸦飞行的速度很快,夜里又看不清楚,所以,我们以为是有人敲门,开门后却看不到人。

王教授说:乌鸦是一种食腐肉的鸟类,它啄食尸体,并且将一只手叼回到窝里,手正好落在男孩母亲的肚子上。接下来,我们要搞清楚这只手是谁的。

唐助理说:可以和最近离奇死亡的几个孩子对比一下DNA。

王教授说:有谁知道我们特案组的行踪?

唐助理说:很多人都知道,一些领导很关注案情,市政府、公安局、教委领导都很关心近期的这一系列儿童离奇死亡案,我接到不少询问的电话了。

第二天,特案组和唐助理去调查那两名溺死的孩子。两个孩子都在镇上的东阳小学读书,男孩叫蔡明亮,女孩叫蔡小溪,两个孩子都是十岁,上小学三年级,同班同桌。

森林公安派出所距离东阳小学不远,绕了一圈盘山公路,就到了小学所在的镇上。

镇上污水遍地,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又臊又臭,让人怀疑家家户户的马桶都倒在了街上。许颜昨晚提取了死乌鸦胃内的残留物,连同那只腐烂的小手,以及门上的绿色尸液样本,一起让唐助理派人送到市局化验分析。虽然镇上的味道令人恶心,但许颜一整晚没吃东西,她看到学校门口有卖茶叶蛋的,想买几个茶叶蛋填饱肚子。

小煤炉上坐着一盆鸡蛋,摊主是个衣着朴实的中年妇女,她把蛋壳敲裂,再放进去煮。

许颜问了一下价格,竟然卖一块五一个,比其他茶叶蛋要贵。

摊主说:童子蛋,绝对货真价实。

许颜问道:什么是童子蛋,这不就是茶叶蛋吗?

摊主看许颜是外地人,咧嘴一笑,回答说:就是茶叶蛋,好茶叶煮的蛋,可香喽。

煮鸡蛋的水看上去黄黄的,上面还浮着些泡沫。薛谷闻了一下说:有点像尿臊味。

摊主赞许道:这是童子尿煮的鸡蛋,大补。

杨振勃然大怒,用尿液煮的鸡蛋竟然当街出售,他冲上前想把中年妇女的锅给掀了。唐助理和薛谷将其拦住,王教授劝道:小龙,别胡来,入乡随俗,尊重人家的饮食习惯。杨振这才注意到,镇上的集市口和小吃铺都有这种卖童子蛋的摊点,购买童子蛋的食客络绎不绝。

东阳镇有用童子尿煮鸡蛋的传统,据说童子蛋还申报了非物质文化遗产。他们认为用童子尿烹煮的蛋,是进补的不二之选。

特案组进入东阳小学,他们发现教室走廊上放着一个红色塑料桶,不知道有何用处。一会儿,下课铃声响起,孩子们拥出教室,几个小学生竟然不去厕所,而是直接尿在塑料桶里。

办公室里一位姓茅的青年教师接待了特案组和唐助理。茅老师解释说,吃童子蛋是当地的老习俗,那些卖童子蛋的摊贩或者是要自己煮童子蛋的人家,会提着塑料桶到各小学去收童子尿。老师和学生都对此见怪不怪,一到三年级的男生们想小便的时候,便会对准教室外的塑料桶。老师还会提醒孩子们,在感冒生病期间不能往塑料桶里尿尿。

茅老师说:我每天吃两个。

薛谷问道:童子蛋是什么味道呢?

茅老师说:很香,还有点咸,连蛋黄都是咸的,一次也不能吃多,吃两个是最好的。

茅老师教数学,也是蔡明亮和蔡小溪的班主任。他说:两个孩子很奇怪,他们上学一起来,放学一块儿走,不管在哪儿,都是成双成对,现在又一块儿淹死了,真奇怪。

许颜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两个孩子是一个村里的,上学放学互相照应呗。

王教授说:你再给我们讲述一下事发当天,两个孩子的表现,他们几点离开的学校?

茅老师说:两人的考试成绩是一样的,都不及格。我怀疑他们俩作弊,互相抄袭,就把他们俩留下补考,离开学校的时候,天都黑了。

薛谷说:那时学校里就剩下这俩孩子了?

许颜说:两个孩子所在的村子离学校挺远,又是山路,你不觉得你也有责任吗?

茅老师说:考试不及格,还作弊,让学生补考有什么过错。再说,这两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觉得他们在谈恋爱。

薛谷说:现在的孩子也太早熟了吧,两个十岁的孩子谈恋爱?

茅老师说:蔡明亮称呼蔡小溪为堂客。

唐助理说:堂客就是老婆的意思。

茅老师说: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他们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王教授问道: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茅老师回答:虽然这两个孩子只有十岁,但他们是一对小夫妻!

5

走廊上,几个小孩正在拍手唱歌: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谈恋爱,谈恋爱。两只都是公的,两只都是公的,真变态,真变态。一些小学生在操场上做游戏,他们往地上摔着一种圆形的卡片,不停地说着脏话。几个孩子玩着手中的溜溜球……上课铃响起,孩子们跑进教室。

校园安静下来,三年级教室里,两张桌子空着,两个孩子永远也不会来上学了。

特案组耐心地等待学生下课,然后进行了讯问调查。事发当天,学校里没有出现可疑的人和异常的事。据说,两个孩子偷过摊主的童子蛋,学校门口卖童子蛋的妇女曾经骂过蔡明亮和蔡小溪。有同学反映,蔡明亮和蔡小溪是娃娃亲,两个孩子一出生就由父母定下了亲事。

蔡明亮和蔡小溪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事发当天,因为补考,离开学校的时候天色已黑。

他们的村子名叫蔡庄里,那是一个栽种着很多柿子树的小山村。

学校距离村子很远,山路崎岖难行,两个孩子要走一小时才能到家。

薛谷、杨振、唐助理三人重新踏上了这条山路;王教授腿脚不便,他和许颜留守在市局,指挥刑警大队对盗尸案展开调查。红衣男孩的尸体不翼而飞,背后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盗尸有何用途?谁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缺德事?腐烂的尸体能给盗尸者带来什么?目前这些问题还是一个谜。对比DNA的检测结果发现,森林公安派出所门上的绿色尸液,以及红衣男孩老屋前乌鸦窝里掉下来的腐烂小手,都来自一个孩子——蔡明亮。

城市里的孩子上学和放学,都由家长接送。

山村里的孩子都是自己步行回家,他们的求学之路异常艰苦。

薛谷、杨振、唐助理三人将蔡明亮和蔡小溪回家的那条山路重走了一遍。

路的一边是刀劈斧削般的峭壁,另一边是万丈悬崖,常有巨石挡路,雨季来临时,泥沙俱下,埋没巨石,形成一个山坡。山坡上又长满了草,开出野花,泉水从野花和青草中间漫过。这是旅游踏青者赞叹大自然的所在,这是两个孩子走过的艰难无比的路。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都是十岁,他们是一对小夫妻。

他们经历风霜雪剑,走过春夏秋冬,携手同行在黑暗的山路上。

两个孩子淹死在山路边的水潭里,薛谷、杨振、唐助理三人仔细观察了一下。该处地势险恶,附近有一株枯死的大树,树的周围有一小块平坦的草地,孩子有时会在草地上玩耍一会儿,遇到下雨会在树洞里避雨。前方是一处羊肠小道,不能排除有人将孩子推下水潭的

可能。

绕过水潭,就是这个叫做蔡庄里的小山村。

这个村子没有通电话,唐助理无法用电话联系村委会。他说:村村通电话工程没有全面落实啊,这都什么年代了,有的村子竟然没电话?

杨振说:别说这里,就是京城,也有村子没通电话。现在的贫富差距太大了。

唐助理说:不是吧,京城也有没通电话的村子?

杨振说:密云山安口村——京城最后一个没有通电话的村子。

薛谷一路无话,杨振问道:想啥呢,小包?

薛谷说:我想起自己小时候上学时走过的那条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没变。

三人向村民打听,找到了村委会。

村支书介绍说,蔡明亮和蔡小溪的父母不在村里,都外出打工去了。父母办完丧事还得继续维持生活,丧子的伤痛也抵消不了生活的艰辛。村里只有留守的老人和儿童,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去了。

唐助理问道:你们村的治保主任呢?

村支书说:就是我啊,我兼任村治保主任。

杨振说:那原先的治保主任呢?

村支书说:也进城打工去了,在城里当保安。

唐助理说:我们这次来,是想开棺验尸。

村支书说:这怎么行?入土为安,你们要开棺验尸,两个孩子的父母都不在。我是村支书,也做不了主啊,村里人也都会反对啊。

薛谷说:你找人通知孩子父母,让他们明天就赶回来。

村支书说:这案子折腾了这么久,最后定为意外死亡,你们公安是不是又有新发现啦?

薛谷说:实不相瞒,坟里很可能是空的。

村支书说:空的?不会啊,出丧时,我亲眼看着下葬的。

杨振说:孩子的尸体应该不在里面了。

村支书说:这可是大事,我明天带你们去看看。两个孩子都喊我爷爷,我做主了。

薛谷说:只是开棺,用不着验尸,尸体可能被盗了。

唐助理说:我们在别的地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手!

村里人家的祖坟都集中在后山上,当地人称为“老林”。次日凌晨,薛谷、杨振、唐助理三人对蔡明亮的坟墓进行了挖掘。不出所料,坟头已被挖开,墓穴里是空的,蔡明亮的尸体神秘失踪。奇怪的是,蔡小溪的尸体也不翼而飞,两个孩子竟然葬在一起。

村支书对此的解释是:两个孩子是娃娃亲,娃娃亲也是夫妻,死了自然葬在一起。

薛谷对坟头周边的土进行了采集取样,带回去化验。土中有纸钱, 竟然还发现了鞭炮的碎屑。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按照当地的丧葬礼仪,下葬时很少有放鞭炮的,这不合乎情理。

三个孩子的尸体神秘失踪,王子阳局长高度重视,主持召开了案情分析会议。到会警员对盗尸动机和尸骸流向进行了讨论,众说纷纭,难有定论。

全国各地发生过不少盗尸的案子,例如新圩附近的多个乡镇发生过十几起尸骸被盗**,十里店李呈沟盗尸案更是震惊全国,还有龙川镇仁相村,开棺盗尸、砍头剔肉,然后再把骨架偷走……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十年来频频发生。

王子阳说:结合全国各地的盗尸案分析一下,盗尸有什么用?

许颜说:有的地方,谁家死了人,下葬后要派人守墓防备,这成了当地怪异的风俗。

唐助理说:这样做是防备有人盗尸,我们这里并不多见。

杨振说:现在全面流行火葬,但是很多地方都拒绝火化。有的死者亲属就高价购买无名尸体冒名顶替火化,然后将死者偷偷土葬。被盗走的尸骸,有的是被用于冒名顶替进行火化。

王教授说:还有人盗窃尸体出售,制作ChéngRén体骨骼标本,用于医学或其他用途。那些开棺盗尸剔肉的案子,大多是出于这种犯罪动机。

许颜说:这几天,我看过不少盗尸案的卷宗,其中一起就是用来制作标本。盗墓者将尸体头颅砍掉丢弃,刮掉尸身上的腐肉,只盗骨架。卷宗里的照片很恶心,一副棺材顶部掀开,尸骨已被盗走,坟堆旁有个黄色塑料袋,装的是从尸体身上刮下的腐肉。

一位老刑警说:按照迷信说法,长在棺材上的灵芝能吸收尸骸中的营养,因此十分珍贵,药效绝佳,还有的犯罪分子盗取尸骸种灵芝。

许颜说:盗尸的用途还有一种叫配阴婚。阴婚就是死人和死人结婚。某些地区的农村还有配阴婚的习俗。随着需求的增加,女尸的价格节节攀升,为谋取利润,就有人盗尸,甚至有杀害残障流浪女或站街妓女卖尸配阴婚的案例。

薛谷说:蔡明亮和蔡小溪很可能就是配的阴婚,墓地出现的鞭炮也就有了合理解释。

许颜说:两个孩子定下娃娃亲,死后,双方父母也许为他们举行了婚礼。

薛谷说:没错,他们的葬礼也是婚礼。

杨振说:村支书担心上级批评他搞封建迷信,可能故意隐瞒了这点,让村民也守口如瓶。

王子阳说:尽快找到孩子的父母,证实一下此事。

老刑警说:盗尸,尤其是盗窃童尸,还有一种犯罪动机。

王子阳说:什么?

老刑警说:养小鬼!

6

网络上流传着一张著名的冥婚照片,吓倒过无数人。

照片难辨真假,看上去阴森怪异。男的握拳,显得紧张;女的表情呆滞,眼睛上翻,脚竟然是悬空的,有人分析认为此女用木架在背后固定,明显是将她吊着拍照。据说,这是一个活人和死人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女子已经死亡,男人倒插门和女尸结婚,继承家产。

冥婚又称阴婚、鬼婚、冥配等,即家人为了让死去的未婚子女在地下不孤单,为地下有情人找到终身伴侣,便寻求合适的尸体一起合葬。它分为死人与死人以及死人与活人两种。

活人和死人结婚并不多见,但是死人和死人结婚在某些地方已经不足为奇,而且衍生成了三百六十行之外的新职业——阴婚介绍。

这种职业也称鬼媒人,专门帮死人介绍对象,成功配对后收取一定费用。谈妥后,他们会安排两名死者的亲人见面,相亲即看看对方的尸体,刚刚死亡的女尸尤为抢手,供不应求,腐烂或正在腐烂的尸体也有人要。

一个兼职介绍冥婚的花圈店老板这样劝说一个想要配阴婚的家长:你儿子是车祸死的,下面身子都没了,别嫌弃人家了,女娃不就是烂点吗?骨感美,知道不?

配阴婚的家长问道:我要给女方家多少彩礼钱?

花圈店老板说:刚死的女尸,三万多元,就这还常常是有价无市。有个病死的女大学生,长得真漂亮,还是高学历,好多人来抢,最终是四万元成交……你这个,起码也得一万元。

配阴婚的家长问道:要不要请阴阳先生算算八字,选个时辰,还有阴婚仪式是什么样的?

蔡明亮和蔡小溪生前是娃娃亲,死后,双方父母在一天夜里为两个孩子举行了冥婚。

警方找到了当时的一份冥婚结婚仪式主持词,摘录如下:

各位亲朋好友、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

今天我们齐聚在此,为亡儿蔡明亮与冥妻蔡小溪完婚,使逝者安息,活人得福,今生来世结为夫妻。我宣布,蔡明亮与蔡小溪结婚典礼现在开始:

第一项:鸣炮奏乐,新人就位,来宾就位。(要选择正式结婚仪式的喜庆乐曲,两副棺材放在一起。)

第二项: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福二位新人和双方父母,披红戴花。(先朋亲、后干亲、男方亲属、女方亲属、男方的姐家、女方的姐家,披红就直接披在棺材上,一定不要忘记将部分红披在男方棺材上,花冠戴在女方棺材上面的头部位置,不必放进棺材。)

第三项:宣读结婚证词,双方家长讲话。(双方亲属要对儿女叮 嘱几句话,比如在黄泉路上相互照顾等,也可以不讲话,但是仪式中必须有这项。)

第四项:证婚人讲话,亲戚朋友讲话。(亲朋可以不讲话,但是媒人必须致以祝福。)

第五项:拜天地。(抱着新人相框鞠躬代表。)

第六项:结婚典礼礼成,送入洞房。(抬起棺木,吹打手在前引路,扬起花红纸钱,入洞房就是下葬。下葬时放一串爆竹,不可在坟墓中陪葬童男童女。)

蔡明亮和蔡小溪的父母对警方声称,他们给孩子举行冥婚,不是强求而来。亡故者要成冥婚,家中会提前出现预兆。有一对冥婚者,男方的母亲梦见死去的儿子抱着一个大石球,儿子刚死的时候,家里很不安稳。几天后,儿子的一个女同学就因病亡故了,女同学正好姓石。整理遗物时,发现了女孩写的情书,原来两人相爱已久,女方家长就主动找来配了阴亲。

蔡明亮和蔡小溪的母亲怀孕时,遇到了一个赤脚道士。

村口有一株老柿子树,熟透的柿子落在地上摔得稀烂。太阳快要下山了,两个身怀六甲的妇女看到一个赤脚道士坐在树下捡柿子吃,就上前要那道士给肚子里的孩子算命。

赤脚道士说:你们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生下来是一男一女。

蔡明亮的母亲说:神了,我刚做过B超,是个男孩。

蔡小溪的母亲说:我倒是没做B超,我吃辣,都说怀孕时爱吃辣子,生女孩。

赤脚道士说:你们生下来的两个孩子,前生是一对夫妻,这辈子也是夫妻,来世投胎还要做夫妻。这就叫三世夫妻,姻缘天定,谁也更改不了。不过……女孩是双夫之命。

蔡小溪的母亲问道:啥子是双夫之命?

赤脚道士飘然离去,临走前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个孩子出生,果然是一男一女。双方父母都信了道士的话,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两个孩子的童年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山村度过,那里有很多柿子树。蔡明亮和蔡小溪一起割猪草,一起爬树摘柿子,一起上学,一起在树洞里避雨,一起用手指划着树桩上的旧伤疤。

山风吹过峭壁,下起一阵花瓣雨,树洞周围的草地上落英缤纷。

同村的几个女孩在草地上跳皮筋,蔡明亮趴在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上写作业;蔡小溪一边跳一边唱,这是一首在山村和乡下广泛流传的嫁女童谣:

雏菊花,艾莲花,打扮的女娃坐下吧!

豌豆花,石榴花,打扮的女娃起来吧!

车前花,马蹄花,出嫁的女娃上车吧!

牡丹花,金钱花,出嫁的女娃下车吧!

蔡明亮跑过来拍手笑着说:堂客,婆姨,老婆,媳妇,妻子,爱人,恋人,心上人……

蔡小溪板着小脸瞪他一眼,往地上吐

口水,说道:呸,不要脸。

同村的孩子开始起哄,一个孩子说:你们长大了,就要结婚的。

蔡明亮继续喊:新娘子,我有一个新娘子。

蔡小溪说:呸,你休想,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啊。

蔡明亮说:你上辈子是我的新娘子,下辈子还是我的新娘子,算命的道士说的。

两个小孩子除了玩耍外,还要干一些农活。山村无煤,四季烧柴,雨季来临前,家家户户都会储存一些柴火。孩子放学的路上要砍柴,捆扎成垛,用棒棒挑着回家。蔡小溪力气小,只能捡拾枯树枝,捆的柴垛很小,挑回家就要挨骂。蔡明亮每次都砍一大担柴,像小山一样挑在肩上。嬉皮笑脸的孩子在干活的时候会瞬间长成一个朴素沉默的农家少年。有一次,天下着雨,蔡小溪捡到一截枯树干,她艰难无比地扛在肩上,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向前挺。

蔡明亮说:扔了吧,你扛不动。

蔡小溪说:我不。

蔡小溪累得实在走不动了,蔡明亮接过了她肩上的柴火,两个人的柴火在一起,由他一个人扛着。一担小山似的硬柴再加上一截树干,对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重量。

他每走一步都挥汗如雨。

她从心里佩服他力气大,但是她不知道他有多累多苦。

回家的路还有多远呢?

夫妻不就是如此吗?一起共患风雨,一起承受生活的重担。

天下着雨,两个孩子就这样走在雨中,沉默不语。他挑着一大担柴,她给他打着伞。雨淅淅沥沥,下得不大,但他的衣服全湿了,头发和眉毛上挂着水珠,她不忍心看着,只好走在他的身后。两个孩子不懂什么是爱情,他们一起上学,一起走路,一起砍柴,一起约定上市里的中学,他们长大以后要结婚。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呜呜咽咽地想哭出声来。

蔡明亮问道:怎么了,小溪?

蔡小溪说道:我想哭。

蔡明亮说:那你就哭吧。

小女孩大哭起来,忍了千百年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一刻,时光之河的并蒂花上,一只蝴蝶对另一只蝴蝶说:梁兄,别来无恙?

如果存在前生和来世,洛阳有牡丹盛开,济南有荷花凋谢,金陵的梅花飘香,北京的月季绽放,我们前生和来世的家又在哪里?

从西晋到东晋,从长安到西安,三生三世,你还在我心底。我们一直形影不离,蝶翅约定了双飞,是谁在亭子里弹琴?杏花纷纷,纷纷落在地上变成尘埃。

从楷书到行书,从长笺到短信,万水千山,我还在你梦里。我们始终没有分别,指尖承诺了同醉,是谁在草桥边送君?纷纷大雪,大雪铺满归来时的道路。

最初的一拜天地,也是最后的一谢天地。

7

特案组重新对案情进行了综合分析,刘哈比、蔡明亮、蔡小溪三个孩子的尸体神秘失踪,法医以前的验尸报告显示,三个孩子的身上都没有挣扎和抵抗痕迹。唯一的疑点是额头上都有针孔,但都不是致命损伤。

三个孩子离奇死亡,三具童尸神秘失踪。

特案组感到很没面子,案件调查到现在,竟然连一个犯罪嫌疑人都没有。

大雨破坏了墓地的脚印,以及现场工具的痕迹,涉及此案的遗留物不多。薛谷将所有的物证都放到桌子上,其中有大量的调查走访笔录,墓地泥土样本,门上尸液手印,一只乌鸦,一只骷髅断手……还有一张道士画的符,这张黄色纸符贴在刘哈比吊死的那间阴森老屋里。

王教授说:我们是不是走进了一个误区,这到底是一起案子还是三起案子?

薛谷说:还有可能是两起案子。

杨振说:我们一直是并案侦查,我也觉得太主观了。

许颜说:接下来,不如集中精力调查一个。

薛谷说:时间不等人啊,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晚了。要是我们提前两天去验尸,尸体可能就不会被盗了。凡是与案件有关的线索都要进一步调查核实,补充搜集新的犯罪物证。

杨振说:盗尸炼鬼,也要作为我们下一步的侦查方向。

王教授看着桌上的物证,那张黄色的符引起了他的注意:立刻找到画这张符的道士!

警方在此案的调查过程中,遇到了两个道士:山下庙会上那个赤脚道士以及将符箓贴在死者刘哈比老屋里的道士。蔡明亮和蔡小溪的母亲怀孕时也有一个道士给她们算过命,只是时隔已久,两个孩子的母亲已经记不起那道士的容貌。

十三岁的男孩刘哈比身穿红裙、脚坠秤砣,吊死后,因为死得蹊跷,男孩父亲请了一个道士到家里驱鬼辟邪。男孩父亲对警方说,那道士是在庙会上请来的,他并不认识那道士,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根据描述,那道士瘸着一条腿,四十多岁,穿一身蓝布道袍,戴着紫阳帽,背着个布包,做完法事后,画了一张符贴到男孩吊死的老屋里。

王教授觉得这张符透着古怪,上面的图文诡异莫测,请教了道教人士后,发现这竟然是一张勾魂符。道士符箓有多种,一般用来招神、祈福、驱鬼、镇邪、祛病、禁咒、超度等。画符勾魂属于茅山一派的邪术。

薛谷和杨振一起去庙会上寻找瘸腿道士,游人如织,熙熙攘攘。两人根据刘哈比父亲描述的体貌特征进行了走访,一个捏面塑的民间艺人反映,这瘸腿道士以前也在庙会上算卦,但是这段时间没有来摆摊。庙会上有两个算卦的道士,现在只剩下那个赤脚道士坐在角落里,正盘腿坐着闭目养神。

杨振和薛谷走上前询问,赤脚道士摇摇头,称自己没有到吞噬 见过什么瘸腿道士。

杨振和薛谷对视了一下,赤脚道士整天坐在庙会上,肯定见过那瘸腿道士,却矢口否认,很明显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薛谷突然问道:道长,上次见你时你也是坐着,你是不是腿有残疾呢?

赤脚道士说:我腿不瘸,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人。

杨振说:腿瘸也有可能是假装的,你和我们要找的那位道士年龄、体态都很像。这样吧,你跟我们走一趟,辨认核实一下。

赤脚道士说:去哪里?

杨振说:公安局啊,你可能得在那待一晚上,辨认结束后要没你事,再把你送回来。

赤脚道士说:我不去。

杨振说:那我们只好得罪了,警察办案,你总得配合一下嘛。

薛谷说:除非你告诉我们那瘸腿道士在哪儿。

赤脚道士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带你们去找他。

瘸腿道士姓李,名叫彦宏,并不是道教中人,平日里招摇撞骗,早年还冒充过和尚,他假扮道士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头发长了出来,又懒得剃头。此人懂些歪门邪道,嗜赌如命,有一次出老千时被人打断了腿,但依旧执迷不悟,算卦骗来的钱都到赌场里挥霍去了。

赤脚道士深以为耻,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同行,带着薛谷和杨振走进一个茶楼。

楼下摆着几张麻将桌,楼上空间狭小,喧闹嘈杂,足有四五十人围着几张桌子聚赌。

赤脚道士悄悄指点了一下,瘸腿道士没穿道装,面相猥琐,眼窝深陷,正在赌牌。

薛谷暗示杨振不要轻举妄动,杨振本想当场带走瘸腿道士,但是楼上赌徒众多,其中或许有瘸腿道士的死党,一旦亮出警察身份,众多赌徒以为警察抓赌,肯定乱哄哄抱头鼠窜,混乱中很可能让瘸腿道士跑了。为了万无一失,薛谷用手机悄悄通知了唐助理,要他带一队民警过来。

瘸腿道士玩的是扎金花,这种赌博的扑克游戏在全国很流行。玩法简单,底钱十元,每人抓三张牌比大小。别小看这种市井赌局,一局下来输赢不小。瘸腿道士吃着烧鸡,喝着酒,面前已经赢了厚厚的几沓钱。

为了防止别人起疑,杨振也加入赌局,坐在瘸腿道士对面,薛谷和赤脚道士站在背后看。

一局下来,杨振的钱就要输光了。瘸腿道士运气绝佳,一桌人的钱都被他赢走了。

细心的薛谷发现,瘸腿道士时不时地把一小块鸡肉扔到地上,这是个怪异的举动。

瘸腿道士看到赤脚道士,脸色一变,对周围的赌徒嘟囔道:我再耍最后一把,就不耍了。

赤脚道士笑着说:早点收手为好。

薛谷把自己的钱包给了杨振,杨振下的暗注,不知道自己底牌,跟了三圈后,赌桌上八个人,只有两人放弃,看来大家抓到的牌面都不小。又下注了几圈,其余人扔牌放弃,只剩下薛谷和瘸腿

道士。

瘸腿道士喝口酒,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他的牌是三个A。

杨振掀开一张底牌,是个红桃2,又小心翼翼掀起第二张,是个黑桃6,牌面非常小,赢得可能性几乎没有。杨振也懒得看第三张了,骂了一声晦气,想要放弃,赤脚道士却悄悄对他摆了摆手。

杨振问薛谷和赤脚道士说:这牌也要跟啊?

赤脚道士点点头。

这时,一个人大喊道:快看窗外!

所有人都呆若木鸡,虽然是正午时分,天上竟有很多蝙蝠在飞,除了这种夜行动物出现外,还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嘹亮声音。远处,阳光消失的分界线快速地掠过大地,近处,树的光斑已成了月牙形。一切影子都变了形状,每个人的影子都在自己脚下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就像是无影人,大街上鬼影绰绰。人们抬头看天,忽然间,天空变得一片黑暗。

薛谷喊道:日食。他突然想起赤脚道士说过的那句话——半夜鬼敲门,白日鬼上身!

日食过后,赌局继续。瘸腿道士亮出了自己的牌:三个A。玩过扎金花的人都知道,这是最大的牌了。不过他们的玩法有点特别,并不抽出大小王,大小王可以配成任何一张牌。

杨振开牌,三张牌竟然变成了大小王和一个A!

按照规则,这是一个同花豹子,大过三个A,瘸腿道士输得一败涂地。在很多地方,大小王也被称做大小鬼。瘸腿道士后来向警方供述——他将鸡肉扔到脚下是喂小鬼,小鬼能帮忙变牌,可那赤脚道士法术高强,竟然可以把牌变成鬼。

唐助理带领一队警察冲上楼,赌徒们炸了窝似的作鸟兽散,想要逃跑,屋里一片混乱,有的跳窗而逃,有的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钱装兜里,还有聪明的赌徒把赌资悄悄地掏出来。杨振和薛谷冲上去,将瘸腿道士死死地按倒在地。

瘸腿道士面对审讯百般抵赖,只承认自己赌博,没做其他违法乱纪的事。

警方在他家里搜到了一具小棺材,只有鞋盒那么大;在后院发现了一个隐蔽的萝卜窖,地窖内有一具烧烤过的童尸。经过DNA鉴定,正是上吊死亡的那个红衣男孩。

瘸腿道士见事情败露,对盗窃童尸炼鬼一事供认不讳,但是拒不承认杀人。

杨振怒不可遏,给了他一记耳光,说道:你不是会算卦吗?有没有算过今天会挨打?

瘸腿道士警告杨振说:你别打我,我有小鬼护身。

杨振又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说道:你的小鬼在哪里?你叫出来看看。

瘸腿道士说:就在我身边。

许颜说:你少装神弄鬼。

王教授问道:小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瘸腿道士回答:尸油。

唐助理问道:尸油是怎么来的?

瘸腿道士回答:用蜡烛烧烤童尸的下巴。

8

因为迷信而发生的罪案数不胜数,除了贫穷,愚昧和无知也是犯罪的根源。

川南彩民周远德迷信“杀人中奖”,砍死了母亲、哥哥和嫂子。

东北妇女宋玲听信“喝血治病”,残杀九岁儿童喝血,潜逃十四年后被抓。

瘸腿道士家里有一本线装的茅山古书,他说是一个背着包、戴着帽子的陌生男人送给他的。上面记载着养鬼、降头、下蛊等邪术。这本用毛笔手抄的线装书上说,养小鬼是控灵术的一种,因为过于阴损,有伤功德,所以很少有人修炼。养小鬼必须拘提一个冤死的童魂才能驱使,童魂一经拘提,无法轮回。小鬼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夭折的幼童,另一个是被凶杀的小孩。其中能力最强的是凶死时穿红衣的男孩,可炼做厉鬼。各派都有自己的炼鬼法术,有的到凶杀现场或灾难现场,用冥纸蘸童血,然后作法聚魂,七七四十九天成凶煞;有的开棺从难产死的孕妇肚子里取童尸修炼,或者盗墓挖取凶死的童尸,以木头刻成小棺材,用蜡烛烧烤童尸的下巴,小棺材接尸油,然后炼制小鬼。

许颜在网上搜索了“养鬼”,可以看到不少明星养小鬼的传闻,荒唐可笑,难辨真假。

瘸腿道士对盗窃童尸炼鬼一事供认不讳,但是拒不承认杀人。

他说孩子父亲请他去做法事,得知孩子的生辰八字后,觉得这个穿红衣吊死的男孩非常适合炼鬼,就画了一张勾魂符箓贴在墙上,在夜间刨坟挖尸,按照那线装书上的方法养小鬼。说来也怪,自从养了小鬼后吞噬,瘸腿道士逢赌必赢,索性也不去庙会摆摊算卦了,以赌为生。很多赌徒怀疑他出千,但是找不到证据。

警方使用了一些特别的手段,包括测谎仪,但瘸腿道士的口供中没有出现矛盾和漏洞,顺利地通过了测谎。他声称对蔡明亮和蔡小溪的死亡概不知晓,这两个孩子的尸体失踪和他无关。因为找不到第三者作证,又找不到其他充足证据,警方只好将他关押收监。

案情走进了死胡同,薛谷私下里去请教赤脚道士,希望他能指点方向,但是遭到了拒绝。

赤脚道士说: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人死,因为人人都会死。

薛谷说:那你呢?

赤脚道士说:像我们这种修炼之人,早已不在这个世界,换句话说,我早已死了。

所有的侦查线索都中断了,案情走进了死胡同。蔡明亮和蔡小溪的尸体失踪,警方也只能以盗尸来立案侦查。尽管特案组每个成员都凭借自己丰富的办案经验,认为两个孩子死于凶杀,但是没有尸体,无论是警察还是法官都束手无策。

对于红衣男孩的死亡,一位法医坚持自杀的观点,他在案情分析会议上说:

这就是一起简单的自杀案,这和我遇到的一些有异装癖的性变态者性窒息死亡现场差不多。有的人在悬空吊着或者窒息时也会产生快感。红裙子应该是小孩自己收集的,异装癖患者大都收藏有几件异性服装。另外,农村的小孩有几个不会打拴牛结的?绳结打得很专业以及捆绑的圈数并不一定代表深刻的含义。木质横梁在农房也很常见,至于秤砣可能是为了增强快感。我觉得小孩这么自慰至少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父母忙于打工并不知晓。

特案组不可能总是耗在这一个案子上,因为有的案子历经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无法破获,每个公安局都有大量积案。特案组四位成员商议决定,三天后离开山城,撤出此案。

这意味着特案组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失败而归。

然而,王教授宣布了一条假消息:特案组将长期入驻山城,不破此案,誓不罢休!

许颜不解其意,她问道:王叔,咱们为什么要撒谎呢?

王教授说:小颜,这可不是撒谎,这是我的最后一条计策了。

杨振说:要是案子不破,咱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甚至几年?

王教授说:三天后,咱们就离开。

许颜说:我还是不懂,这么撒谎有什么用。

薛谷说:也许有可能逼迫凶手进一步行动。

杨振说:那要是没用呢?

王教授反问道:即使没用,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损失吗?

许颜说:特案组的名誉。

王教授说:我们的名誉重要还是两个孩子的生命重要?这是最后一线希望了。

第二天,王教授高调宣布了特案组将长期入驻山城的消息。当天晚上,东阳小学教职工宿舍发生了一起火灾,那个茅老师被烧死了,他也是蔡明亮和蔡小溪的班主任。

警方经过火灾现场勘察及相关技术鉴定,获得了燃烧残留物中存在助燃剂等线索,还发现了其他故意纵火的蛛丝马迹。尽管火灾现场作了一些伪装,但是结合调查情况,确定这是一起系他人故意纵火的刑事案件。

警方在茅老师家的衣柜里发现了一具密封在塑料袋中的FǔBài童尸,正是死者蔡明亮。因为火灾及时扑灭,童尸没有被焚毁。警方打开塑料袋,发现童尸少了一只手。

王教授听到这个消息后,眼睛一亮,他说道:看来,这个茅老师就是此案的突破口。

杨振说:我们调查时和这个茅老师有过接触,但是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许颜说:凶手果然沉不住气了。

薛谷说:茅老师要么是知情者,要么是帮凶,绝对不会是真正的凶手。

王教授说:很明显,这是有人栽赃陷害他!

薛谷说:我本来有点怀疑那个唐助理,但现在可以将他的嫌疑排除了。

王教授说:是啊,如果警察是凶手,不会使出这么拙劣的陷害手法。

特案组在森林公安派出所入驻的当天晚上,一个神秘人曾经用腐尸小手在门上留下掌印恐吓他们,这说明此人了解特案组的行踪。市公安局、当地政府、教委的领导都曾经给唐助理打电话询问案情,他们知道特案组的落脚点。特案组一直怀疑凶手就隐藏在其中,然而这些人都位高权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法展开调查,只能让此案搁浅。

王教授虚张声势,化被动为主动,逼迫凶手狗急跳墙进一步行动。

薛谷进行了现场模拟,纵火者应为两人或者两人以上,应该和茅老师认识。

薛谷分析认为:茅老师刚从师范大学毕业,还未结婚,单身居住,凶手抬着一个纸箱敲门进入他的住所,谎称送他一台电视机,或者找了其他借口,茅老师不知道纸箱里装着个死孩子。凶手使用某种方式将茅老师制伏,将纸箱里的童尸取出,放置在衣柜中,然后在茅老师身上浇上汽油焚烧,纸箱也被焚毁,警方在现场找到了一些残片。

社会上开始流传一名老师杀死两名小学生的恐怖说法,一时间,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特案组严守案情,不动声色,对茅老师的社会背景和人际关系展开了详细调查。茅老师是当地人,父母都是退休教师。他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每天的生活范围就是宿舍和学校,两点一线,业余时间喜欢打篮球。

薛谷和许颜到茅老师所在的东阳小学进行调查,他办公桌上有个上锁的抽屉,打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个存折,账户上有整整十万元。存折下面还压着一张白纸,纸上有一行手写的怪异数字。

十万元,对于一个刚从师范学校毕业没几年的青年教师来说,也算是一大笔钱。

茅老师的父母不知道这笔钱是哪里来的,无法说明来源。

特案组分析认为,茅老师是帮凶,这笔钱是酬金,纸上的怪异数字应该是一串密码,肯定含有深意。茅老师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杀害,但是自己又不太确定,只是有一种隐隐的担心,所以他留下了一行数字提示给警方,以防不测。如果自己死了,就能通过这种方式暗示警方谁是杀害他的凶手。

茅老师写下的这行怪异数字是:

[23/1/14/7][10/21][26/8/1/14/7][19/8/1][23/15]

9

特案组预感到这串密码将成为破案的关键,王教授打算召集国内的密码专家进行破译。

薛谷说:不用请什么专家,我和小眉姐差不多就能搞定。

王教授说:你这么有信心?

薛谷说:很显然,如果茅老师想暗示凶手是谁,肯定不会把密码设置得太复杂太难。设置密码的原因,应该是防备别人无意中看到,所以密码应该很容易破解。

杨振问许颜:你会破译密码吗?

许颜说:当然,破解你的信用卡密码轻而易举,国外有电脑高手还能让自动取款机吐钱。

薛谷先检查了一下这张纸,没有发现隐形的墨水、针刺的小孔以及字母的凹进,可以排除这些隐蔽的加密方法。破解密码需要找到正确的捷径,许颜用电脑先尝试了维热纳尔、矩阵等复杂的密码,试图找到这串数字所对应的逻辑,但是没有解码成功。

薛谷提示道:小眉姐,别考虑最复杂的,就用最简单的试试。

许颜说:电脑擅长的就是复杂的运算,简单的,自己想就是了。

薛谷看着那串数字说道:最小的数字是1,最大的数字是26,这是不是一个暗示?

许颜想了想,说:会不会是……

薛谷和许颜脱口而出:英文字母!

26个英文字母,按照顺序对应下来,去掉密码分割号就是:wang ju zhang sha wo。

这样就一目了然了,然后按照拼音的习惯去念,就是“王局长杀我”。

特案组大吃一惊,他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子阳局长。特案组四位成员不敢相信,这位在老百姓心中德高望重的局长难道会和此案有关?特案组在森林公安派出所入驻的那天晚上,那个留下血手印的神秘人会不会是王局长,或者是他派去的?可是这样又说不通,因为特案组就是王子阳局长请来的,王局长没有理由再去恐吓威胁特案组。

案情急转直下,特案组在会议室里一言不发,气氛有些沉闷。

许颜想向白景玉秘密汇报,但又觉得不妥。

薛谷说道:wang ju zhang会不会是一个人名?

杨振说:王居章、王菊璋,可 以组合成不少人名呢。

王教授说:我明白了,除了王子阳局长外,肯定还有其他姓王的局长。

这时,王子阳和唐助理走进会议室,王教授把密码破译结果坦诚地告诉了王子阳。王子阳也很吃惊,他想到了一个人——市教育局王局长。七名蔡姓男孩离奇死亡,教育局的王局长也多次询问案情,他也知道特案组的行踪,而且,在那天晚上也给唐助理打过电话。

王子阳说:我倒是认识这位王局长,他爱人也是教委的,夫妇两人在教育系统位高权重。

唐助理说:我听说,老两口都病了。

王子阳说:那我们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望下他们。

王局长和爱人参加完一场追悼会后就得了奇怪的病,夫妇二人都嘴歪眼斜,还流口水。有人说他们是中邪了,经过医生检查,王局长是中风,他爱人患了面瘫。

王局长体态肥胖,中风时嘴歪眼斜,流着口水,手指捏成鸡爪状。

局长爱人的脸也歪向一边,家人发现,她的双眼呆滞,眼珠无法转动,看东西时要转动身子,眼神直勾勾的,非常吓人。面瘫是一种多发病,患者面部往往连最基本的抬眉、闭眼、鼓嘴等动作都无法完成。

王局长的中风很快就治好了,但是又检查出他患有冠心病。

局长爱人记忆力下降,经常失落物品,记不住别人姓名,这是老年痴呆症的征兆。

王局长和爱人都住进了高级干部疗养院,疗养院设备豪华,医疗水平全国一流,坐落在风景名胜区,有山林、草坪、温泉和湖泊,风景秀丽,景色宜人。这种高级干部疗养院门口禁卫森严,有哨兵站岗。除了干部外,还有某些特殊职业的人员。能住进这里的病人,都会被列为重点医疗保健照顾对象,其治疗费用按一定级别报销或补助。

王子阳、唐助理、特案组一行人驱车来到疗养院,院里有护士搀扶着病人散步,还有的病人在湖边钓鱼。此时正是黄昏,晚霞满天,夕阳如血。

王子阳和唐助理去联系院长,要求院方配合警方立即展开对王局长的调查工作。

特案组四人打听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想从侧面先了解一下王局长夫妇的情况。办公室门没有反锁,特案组推门而入。医生正坐在办公桌前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有人进来,他慌忙关掉了显示器,问道:你们是谁?怎么没敲门就进来了?

杨振亮了一下证件说:警察,找你了解点事?

医生惊愕地问道:什么事?

王教授说:关于教育局王局长和他爱人的情况。

医生说:哦,我是他们的主治医师,不过现在……

特案组一行人注意到这名医生的腿一直在颤抖,神色也有些慌张。

医生尴尬地解释说:我有抖腿的习惯,从小就有,改不了,只要坐着,就会情不自禁地抖腿。办公室里太狭小,咱们去接待室吧。

抖腿医生站起来,引着特案组向外走,薛谷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痱子粉的味道,这让薛谷感到很奇怪。

大家离开办公室,抖腿医生正欲关门的时候,电脑里突然传来一个怪异的声音:

我给你穿上小红鞋好不好,你要乖哦。

特案组四人听得清清楚楚,这是抖腿医生的声音。抖腿医生面色煞白,冲进门想要关掉电脑,薛谷和杨振意识到这人非常可疑,跑过去拽住了他。许颜打开显示器,画面上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万分恶心的一幕,这是抖腿医生自拍的视频。

画面上,他正在给床上的一具童尸穿上红鞋子。

这具童尸就是蔡小溪!

小女孩的尸身上还穿着白上衣蓝裙超短水手服,裙带上有红色蝴蝶结,手上戴红边长手套。抖腿医生依偎着女尸的脸庞,温柔地说道:我给你穿上了水手服,这是日本的学生制服呢,我要把你打扮成月野兔,你会变身吗?代表月亮干掉我吧,我已经为了你神魂颠倒了,好吧,你又在诱惑我了,我要扑倒你,不能向妈妈说哟……

这个抖腿医生是一个恋尸癖,特案组感到极其震惊,立即将他拘捕。那些自拍的画面触目惊心,王子阳和唐助理只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薛谷和杨振立即前往抖腿医生的住所寻找蔡小溪的尸体,许颜对抖腿医生的电脑进行了详细检查,从中可以看出这个变态者的心理路程。

抖腿医生离过婚,后来谈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在网上发过这样一个帖子:

本来呢,我的男友是一个很正常的人啊。

我们的第一次也很正常。

可是到了第二次的时候,他却要求我扮尸体,还说什么那样更好玩,囧死我了,但我是很爱他的啊,所以当时极不情愿地答应了。

谁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以后每次房事他都要我扮女尸,而且在整个过程中只要我稍微动一下,他就会很生气地对我怒吼。他是个医生,有着体面的工作,平常不是这样子的啊,我现在正在用他办公室里的电脑上网。

真希望晚上不要到来。晚上,我担心,我男友让我再装死人啊。

这样的日子我真受不了了!

他到底是不是恋尸呢?

另外,我在他的电脑里还发现了很多恶心的照片。

因为此事,抖腿医生和女友分手了。许颜从电脑的网购记录中发现这个恋尸癖者买过充气娃娃,还自拍过使用充气娃娃的视频。

抖腿医生对警方说,充气娃娃已经不能给他带来满足,后来就厌倦了。他在职业生涯中接触过大量尸体,然而都是一些老年人,皮肤干皱,没有美感。他越来越需要一具少女的尸体,这个到吞噬 念头让他发疯了,他供述了自己挖坟盗窃女尸的犯罪经过。

当天晚上,他对女尸作了一些简单的防腐处理,第二天,买了很多漂亮衣服。

他给女尸起了一个名字:月野兔,这是日本动漫中的美少女,更多的时候他亲昵地称呼她:小兔。用视频自拍是为了记录下珍贵的画面,他知道女尸并不能保持很长时间。自拍视频中,他对女尸说的话,以及一些梦呓似的自言自语,都足以说明他的迷恋程度。

10

除了茅老师外,抖腿医生也是此案的知情者。为了减轻自己盗尸的处罚,争取戴罪立功,他向特案组举报了王局长夫妇“杀童续命”的重大案件。

王局长名叫王富贵,爱人叫杨珂,夫妇二人官运亨通,在教育系统位高权重。

夫妇二人参加完一场追悼会后就病了,医生说是中风,家人却以为是中邪。老两口嘴歪眼斜,流着涎水,面部表情非常骇人。中风治愈后,又检查出两人患上了别的病,王富贵局长有冠心病,爱人杨珂短时间内记忆力减退,医生诊断说这是老年痴呆的轻度症状。

老年痴呆患者,通常还能活八到十年,然而新的研究显示这种病的存活率正在不断下降,目前,患上该病后大约还能存活五年。根据疾病的发展和认知功能缺损的严重程度,可分为轻度、中度和重度。

局长夫妇住进了疗养院,杨珂一夜间好像老了十岁。

为了增强记忆,这个老妇人每晚临睡前都喃喃自语:我叫杨珂,我丈夫叫王富贵,大儿子叫王冬松,二儿子叫王夏菊,小女儿叫王春白……

一个人苍老的过程就是忘记,把一切都慢慢地忘记。

首先忘记小时候的家,胡同里的那一株老榆树,还有住在破房子里的小伙伴。

我们的破房子,我们的家,那时还没有拆迁。

那时,葡萄栽种在远未建成的长廊两旁,尚未做成拐杖的湿木头堆在墙下,长出了木耳。

童年的小伙伴,那些一起玩耍的无忧无虑的孩子,长大后都去了哪里?为什么再也没有了那种亲密无间,而是渐渐疏远,平时为生活而忙碌,每年只能相聚一次。

接着要忘记的是上过的学校,门前的路,那条小路要经过一片树林、一个池塘,还有一个沙堆,这是最普通的景色,然而对我们来说,永远地保存在回忆中。

然后忘记的是初恋,懵懂的感情,那最初的惊鸿一瞥,就栽下了玫瑰的种子。

一位少女站在清晨的风中等待几小时,一名少年站在黄昏的雨中守候到晚上。

夜来香在天亮前凋谢,为什么那些花儿现在再也看不见了呢?

少年时代就这样过去了,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你去那公园的荷塘路上散步,没有来得及和你去看最后的一谢天地。一个人现在的位置就是从前到过的地方。

长大以后,开始怀旧,听老歌,然后谈几次恋爱,结婚,还要出几次轨,精神出轨和**出轨有什么区别吗?一生中,我们要爱上很多人,再把这些人一个又一个地忘记,只剩下当时的一些碎片。想起一个人,能想到的也仅仅是一些细枝末节。比方说,因为一个人会喜欢上一座城市,但是多年后,我们只记得这座城市,却忘记了当初在这座城市里的那个人。

最后,忘记我们的家人,我们的父母和子女。坐在椅子上,苍老,呆滞,谁也不认识了。生命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被遗忘掉。

最终,忘记自己。

忘记吃饭和站立,终日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问护士:我是谁

啊?我是谁啊?我叫什么……

局长爱人的记忆障碍日益严重,这个在教委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变得行为紊乱,在疗养院常捡拾破烂,乱拿他人之物,甚至忘记穿衣服,当众**。主治医生为了让她增强记忆,就诱导她反复说出一些事情,还有自己的名字、年龄等。有一次,局长爱人向主治医生说起自己“杀童续命”之事,但是第二天她就忘记了。

很多凶手会在无意中泄露秘密:彭光雷酒后狂言称自己抢劫杀害过四名出租车司机;何卫明嫖娼时说了一整夜梦话,身边的小姐第二天报警,从而抓到这个在逃通缉犯。

主治医生是个恋尸癖,他没有选择报案,而是盗墓挖取了尸体。

事后,特案组调查出王局长夫妇贪污受贿、渎职侵权、为子女谋取私利等问题。查实贪污受贿金额达五百多万元,房产六套,另有三十多万元不能说明来源。王子阳局长震怒,亲自率人抓捕,将其一网打尽。王局长夫妇的子女供述了整个案情,小女儿王春白和茅老师在同一所师范大学毕业,两人谈过恋爱,但是父母一直反对。他们和茅老师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王春白:我爸中邪了,我妈也快不行了,现在我们都急死了。

王夏菊:是啊,小茅,你要是能帮忙,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

茅老师:看你们说的,我能帮啥忙?

王冬松:我们去道观里烧香祈福,人家道观住持说了,命是注定的,运是可以改变的。

王夏菊:那住持可是个活神仙,他和我爸关系不错。

茅老师:真的有活神仙?

王冬松:有个很出名的主持人叫啥来着,她都相信有活神仙。

茅老师:怎么改运?

王春白:可以续命啊,泰国的白龙王给多少大官续过命啊。

王夏菊:我爱人有个同学,负责一些领导的私生活,不少大官都找高人续命,这是真的。就是寻找和自己命格相近,最好相同的人,用别人的命续自己的。

王冬松:小茅,先不说这个,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人了。

王春白:小茅,你还爱我吗?

茅老师:当然,别人给我介绍对象,我都不去。

王春白:那你要帮我,救救我爸和我妈。

王夏菊:爸妈有点糊涂,反对你们的婚事,等爸妈病好了,我会劝劝他们的,放心吧。

王冬松:包在大哥身上。

王夏菊:这些钱,不多,我和大哥先给你们买房交首付,其他的你们慢慢还。其实我们家有房子,但是这样就少了你们青年人努力向上的干劲了。

茅老师:谢谢大哥和二哥,今天怎么了?我有点受宠若惊,呵呵。

王冬松:当然,以后你和春白真有难处,只要你开口,我当大哥的还能看着不管?

王春白:等爸妈身体好了,我们就办婚事。

王冬松:你的工作也可以升迁一下,小茅,你要当一辈子小学老师啊?

王夏菊:那你可配不上我妹妹,开玩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冬松:升迁的事你先保密,免得你们同事说闲话。

茅老师:大哥、二哥,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王冬松:唉,其实就是为了咱爸咱妈,我也不想这样,以后我得多捐款。

王春白:是这样,道观住持说,艹字头加一个“祭”字,艹头表示“廿缺一”,我也不懂。

茅老师:什么意思?

王冬松:要找你们学校的两个姓蔡的小孩,带出来,做个续命的仪式。

王夏菊:就像是药引子。

王春白:能救活我爸我妈,咱爸是冠心病,咱妈老年痴呆,这都是治不好的病。

茅老师:我想一下……

王春白:这个续命仪式得在夜里进行,你能在晚上把他们偷偷带过来吗?

茅老师:学生放学就回家了,不过,我可以让他们补考,拖延下时间。

王春白:嗯,这样也行。

王冬松:其实,仪式吧,咱们也看不到,你就把两个孩子偷偷带过来就行了。

这个每天吃两个童子蛋相信能治病的茅老师,面对爱情、升迁、房子的诱惑,最终选到吞噬 择了妥协,被拉下水,成为这起极其荒唐的“杀童续命”案的帮凶。事后,学校里的同事都扼腕叹息,说这个青年教师太傻,但是也有一些人认为,在如今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面对房子和美女,哪个穷小子能经得起诱惑?

特案组介入调查后,王局长的子女坐不住了,为了防止东窗事发,他们先是对特案组进行恐吓,后来迫于无奈,将茅老师杀死灭口。

扑朔迷离的案件到这里真相大白。

瘸腿道士盗尸是为了养小鬼,红衣男孩的死因,警方后来始终没有查明。

抖腿医生盗尸是因为他是个恋尸癖,这个变态在盗尸的时候吓了一跳,刨开坟墓,里面竟然有两具尸体。他盗走蔡小溪的尸体的第二天,王局长的子女把另一具尸体也盗走了。

王局长的子女杀害蔡明亮和蔡小溪是为了给父母续命,后来盗尸是想嫁祸给茅老师。

特案组后来逮捕了道观的住持以及举行“续命”仪式的相关人员,案件到此画上句号。

蔡明亮和蔡小溪被重新安葬,他们睡在坟墓里,不再分离。她看着小河在他身上流过,他看着鲜花在她身上盛开。每过一年,他们的手就接近一点,拥在一起的时候也化做了尘埃。

特案组逮捕王局长爱人杨珂的时候,这个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妇人正坐在疗养院的长椅上。她的嘴角歪斜,眼神呆滞,患有面瘫的脸看上去恐怖骇人,她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众人,同时在自言自语:我是杨珂,我爱人是王富贵,我大儿子叫王冬松,二儿子叫王夏菊,小女儿叫王春白……我杀小孩,给我续命。

夕阳如血,落叶满地,她坐在长椅上,膝头放着一本书。书的最后一页,写着一行数字: [7/1/14][24/9/5][4/21][26/8/5][23/15][1/9][14/9][1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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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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