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找私人侦探调查妻子外遇，真相解开却哑然

【本文选自《私人侦探》，作者：说三不说四 ，有删减，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雨一直在下，我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雨，心揪着。到黄昏，雨停的时候，一个清瘦的男人敲开了我诊所的门。

“X侦探吗？”脱下淡灰色的帽子，男人问道。

“是的，您请坐。”我打了个手势，看了下表，刚好6点钟。一小时前，我们电话预约。

“我怀疑我妻子有外遇，您可以理解在猜疑中生活的痛苦。所以，我找到了您。”

“要抽烟吗？”我打断他。桌上放着一盒555，为男性客人准备的。抽烟可以让他们放松下来。

“啊，谢谢。”点上烟后，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我妻子不喜欢我抽烟，事实上，我已经戒了。两年前戒的。”他摸了摸下巴。胡子刮得很干净。

“您需要我帮什么？”我看着他说。

“您可以理解，猜疑中生活的不幸，”男人望了我一眼，停顿了下，“就是说，我妻子和我现在生活的很不幸福。她可能有外遇。”

“你何出此言？要知道，您的猜忌对您的妻子也是一种伤害。”

“直觉。”

他的话让我困惑不解。事实上，很多女人凭借直觉来判断男性出轨与否，男人不是讲究证据吗？他好像看出我的困惑，又补充道：“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是她的表现……”

“她怎么了？”

“很怪异，不同寻常。”

“婚外情，其实并不难判断。”我提醒他，希望他再仔细回忆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字斟句酌地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她并不像影视剧或书上描绘的那样，早出晚归，找理由借口外出，事实上，她几乎闭门不出，就是待在家里。唉，我还是从头讲起吧。”

我鼓励他接着讲下去，用眼神告诉他：不急，我会洗耳恭听。

“我在银行上班，我妻子在大学做哲学老师。我们结婚7年了，一直生活的平静。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情，我会认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迟疑了一下，他接着说：

“两年前，我发现她开始逃避和我做爱。以前，我们是一周两到三次，我是一个男人，我要让她得到快乐。如果她愿意多做，我会很愿意。以前，我想我能让她满足。两年前的一天，当我吻她的时候，她推开了。她说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医生说我妻子没有病，只是精神上有点忧郁，让我多点时间陪她。您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收入虽然算是高的，但是付出也多，应酬很多。我想办法抽出多点时间陪她。周末尽量不加班，带她到周围的风景区看看，或者邀请一些朋友，一起聚餐。晚上的时候，尽量早点回家，和她一起吃晚饭。但是，我发现，她看起来似乎开心了些，实际上更忧郁了，她吃很少，看电视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我试着和她做爱，她不拒绝，但是我觉得她的心不在了。”烟燃完了，男人停顿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才说：

“事实上，我宁可她拒绝我。比起拒绝，敷衍更可怕。她假装达到高潮，好让我不再折腾，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我在想：他妻子的心里也装着许多苦楚吧。如果不爱了，为什么不离婚呢？现如今，离婚并不是什么丑陋、反而是一种文明进步的象征！我不知道说什么，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但是，他好久都没有再开口。我给他倒了杯水，暗示他慢慢来。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蒙蒙细雨，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张情网，而往来于这张网上的人们，还在奋力地挣扎。

我决定打破沉默，问道：“你们没有孩子吗？”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孩子是一个家庭和睦有效的调和剂，尤其对女性来说。

没想到他回答得很干脆：“没有。”

说完，他朝窗外望了望。好似这些话从他的口中流出，费了好大的力气：“5年前，我们结婚2年的时候，我妻子怀孕了。她很开心，给还孩子做衣服，起名字，买了好多宝宝绘本，高雅的胎教音乐，整天忙得不亦乐乎。那段时间，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只可惜，那时候，我太忙，陪伴她的时间很少，更别提照顾她了。可能这是对我的惩罚吧，有一天，我妻子夜里出去散步，被人撞上了，所以流产了。”

他的眼睛再次望向窗外。

“夜里出去散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纠结这个点。

“对，那天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出去走走。可我当时太累太困，根本起不来，我不该让她一个人出门！”

“再来一支？”我指了指烟。

点烟的时候，他的手有点抖。

“我一直对此歉疚。我妻子却很平静，什么也没说。我知道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我妻子内心肯定会受到伤害。我一直想安慰她，我们还可以再要一个。但是，我们再没有提起要孩子的事。我希望她忘记，我不是非要孩子不可的男人，如果我妻子愿意要，我们就要。如果她不愿意，我们也可以不要。”

“看出来了，您真的很爱您的妻子！”

“不瞒您说，我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决心这样爱她了。我一直以为爱情是一种奢侈品，可她让我觉得爱情离我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及。我也因此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工作，用自己所有的力气来爱她，给她全世界最好的。我希望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妻子，因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提到往昔的幸福时光，是那么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而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却见惯了婚姻不幸的模样。

“接下来的三年，你们都是在这种平静中度过的？”我依旧用问题来打破我们之间的沉默。

“是的。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我会以为我们一直都生活在平静中。”吸了口烟后，他接着说：“我妻子是位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她很美，气质不凡，上课又很好。以前，常常会有学生到我们家来和我妻子谈论问题，我妻子总会很耐心地接待他们。有时候，我真希望我也是她的学生，听她说话是种享受。流产后，学生来的少些了。我妻子，好像不像以前那样热情了。我想，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写作的。”

“您没有读过你妻子的作品吗？”我问。

“没有。”他摇摇头，又一次朝窗外望去。“我妻子没有发表的欲望，其实我倒希望她发表。我相信，如果她愿意，作品就会发表。我妻子说她写作，只是因为她想写，不希望别人看到。我也是懂得一点写作的，大学的时候，我选修过文学欣赏，所以，我那时想，也许写作会让我妻子愈合流产的伤痛。所以，我鼓励她写作，当她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时候，我从不去打扰她，给足她时间和空间。我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她靠写作来治愈。我知道，这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我做足了准备。”

“所以您一直都没有读过她的作品？”

“不，我读过。”他停止了诉说。掐灭了手中的烟。

“您赶时间吗，我来的目的只是想让您帮我调查一件事，我想知道我妻子是不是有了外遇。”

“不赶。您接着说，我要对您和您妻子有所了解。”

比起调查他妻子的外遇，倾听他的诉说也许更有意义吧，至少对他而言，诚然如此。

窗外的雨一直在下，这个冰冷的雨夜，我一直都在感受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深深的爱恋，但这种爱恋中却流露出莫可奈何的无助。

第二天，我的客人送来一匝打印的稿纸，他说这是他妻子的作品：

“在夜的窄床上，相爱的人不觉拥挤。她们注视彼此的眼睛，进入爱的幽居之所。开放她们的嘴唇，像玫瑰花一样的火，直到死亡拿走，替她们关上门，带她们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她们成为一个人，微笑着撒向光的花朵。”

“有一种人，喜欢收藏爱人。爱人像他们最宝贵的衣服，是保存在加密的衣橱中的。他们给她最好的护养，却不知道她们的心已经被尘土沾满，再也不能宝贵。”

“当她微笑的时候，总是有一把尖尖的刀，从她的心上划过。薄薄的刀片，割开她的心，在她的笑中，总有种哀伤，没有人能看见。”

稿纸上，残留一些泪痕，一些段落用红笔划上了重点线。客人说，作品是他2个月前偷看后打印的。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偷偷地读，红线也是他划下的。客人说昨天晚上，他尝试和他妻子沟通，他妻子又一次回避了。

当他走出诊所的时候，他低着头，他的背影消瘦，孤独，凄楚。

我拿起稿纸，很快就进入其中。作品没有明显的情节，只是一些独白和片段。但可以看出客人的妻子，一定是位非常敏感的人，内心充满痛苦，哀伤的泪水，透过文字，遗留在纸上。我猜想，当我的客人偷偷读的时候，泪水也一定会撒上纸页，如他妻子在文字中的表现。

凭直觉，我判断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婚外情。

作品中，客人的妻子一次也没有用到“他”，也没有提及任何人的名字。全部人称都是用“她“或”她们”。独白中的爱情，没有任何喜悦。

难道……对于自己的联想，我不禁哑然。

凭着女性本能的感受，我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没有一个有婚外情的女人，会这样写作。也许这只是她过去的作品？但是我客人说，这是他妻子两个月前写的。难道，客人的妻子爱的是一位女性？

资料上显示，她没有亲密女友。交往圈子只限于同事和客人的朋友。作品中，没有任何这个圈子的描述。

想要找出答案，就得从她的文字里去寻找。我继续咬着这些字眼，好似它们是一把钥匙：

“当她喝茶的时候，她喜欢望着窗外。冬天的树叶，凋零了，而茶则进入她的内在，温暖她的心。”

“冬天，有时候像蛇，人需要睡眠。她把皱褶打开，阳光会抖落，一片金色的尘埃。”

从这些诗句中看，客人的妻子对冬天非常敏感。我抬头望了望窗外，树上的叶子已经泛黄，秋天的味道已经很浓了。那么，冬季该是不远了。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刹那间，这样的句子跳入我的眼中：

“忍冬花挨过了这个冬天，还有几个冬天？”

寒意从心底里朝我涌来。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

“我割伤了手指，把野百合种上，伤一寸寸在长，百合却枯萎在冬天的野外。”

啊，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我站起来，在房间里不停地走动。全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两年前的冬天，客人的妻子和一位女学生发生了短暂的恋爱，我猜这中恋爱是精神上的吻合。

这种恋爱让客人的妻子既怀着希望，打开封闭已久的心房，多了一个心灵的去处，又怀着爱的痛苦和绝望。因为这是世人无法接受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不爱了、却无法离婚的原因。这段野百合般的恋爱，没有开过冬季，就凋谢了。

客人的妻子想到死亡，在另一个世界中，她们能够没有痛苦的相爱，永远的变成一个。也正是那个时候，客人的妻子拒绝和客人做爱，患上了忧郁症。

我的心哑然了——任凭是谁，遇上这样的爱，又怎能在人间安然度日呢？活着和爱着，都太艰难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王尔德的《狱中记》，整本书的痛苦溢出了纸张。

我正在考虑如何和客人摊开真相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喂”，一个沙哑的声音。是客人。“X侦探吗？”

“是的。”

那边沉默了片刻。我感到一种不祥的预兆。

“我妻子自杀了。”

“啊……”我的喉咙突然打结，说不出话来安慰他一下。

那边，沉默中突然传来抽泣声。

“我没有告诉你……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帮我收拾的包……我的包都是她帮我收拾的……她一定已经发现了……我偷了她的作品……”客人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有一把明晃晃的钻，在用力钻着一个人的心。

“因为这个自杀吗？”我愣了一下，问道。应该不止如此。

“她一定是发现……我不再信任她了……”客人已经泣不成声。

“你在哪里？”我迅速地说。

“家里。”他回答道。

“我20分钟后到。”我挂了电话，担心他的安危。

开门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我的客人，半天之中，他老了20岁。张口说话，眼睛就会被泪水充满。他妻子是死在床上的。平静、安详，嘴角含着笑意。仿佛不是去赴死，而是回到了永恒的家。

死亡拥抱了她。

可人间，明明就有这么一个温暖的男人的怀抱。

“她没有留下遗言吗？”我问客人。

“没有，”客人摇摇头，凄惨地转身，拿给我一张纸。是客人妻子的手稿。

秋天，赋格

秋天，一只虫子钻进卷心菜。

吞噬我。心在泛白的床单上。

秋天，死亡弹奏赋格

命运的砂轮上

生命失落。

手稿的字迹清晰，隽秀但有力，还带着墨迹刚干不久的痕迹。说明客人的妻子，是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写完这首诗，然后饮用掺着毒药的茶水死去的。

“我终究没有进入过她的生命，”客人悲哀地说：“有没有婚外恋都不再重要了。她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我还以为自己，得到过……爱情。”

王尔德说过，爱情是愚蠢的东西。

愚蠢么，我问自己。有人因为爱情而付出生命，有人因为爱情而付出永失幸福的代价，的确很愚蠢。

可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对爱情，前赴后继呢？

我的困惑微不足道，悲剧已经酿成。

三天后，我参加了客人妻子的葬礼。客人呆呆地望着棂堂，不发一言。

参加葬礼的人群，默不作声地献花，致哀，然后离开。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许是哀吊自己的曾经的爱情吧。也许还因为心中的疑惑——到底是谁，夺走了她年轻而美丽的生命。

突然，我眼前闪现一个黑色身影，她快速地走向棂台，献上一大束花，转身迅速地离开了。当我抬头望着棂台，一大束鲜红的玫瑰正在棂台盛开！

显然，客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我们对视一眼，接着同时去追那个迅速消失的背影。

当倩影转身时，我和客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庞啊，熟悉到客人忍不住伸手去触摸——

“亲爱的，是你吗？你后悔了，是不是，没关系，你回来就好，以后……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我们做人世间最幸福的人……”

客人的精神已经失常，无法分辨现实和幻象了。

我望着眼前的泪水连连的脸庞，我知道——她们只是相似而已。逝去的终究是逝去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