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外交官吴钟华：独守岛国3年，住草房吃树叶，一人撑起大使馆

如今随着网络的发展，原本在大家印象中刻板严肃的外交官如华春莹、赵立坚等人也逐渐走红，我们可以看到，在国际战场上他们不仅有挥斥方遒的气势，亦有一心为国的热忱。

其实，并不是所有外交官的舞台都在正面战场，在那些不为人知的背后，总有默默付出的人。

比如在中国外交史上，就有这样一位外交官，在不长不短的三年时间中，他一直独自守着最小的大使馆，做着所有工作人员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不得不种菜做饭，自给自足。

这个人就是中国驻基里巴斯大使馆的外交官吴钟华。

吴钟华

年少立志做外交，梦虽如愿路漫长

吴钟华出生在1939年，那时国家正被日军侵略，全国各地战火纷飞。父母一心盼望祖国早日迎来胜利，希望儿子长大能够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于是为他取名“钟华”。

后来，越过千难万险之后，新中国好不容易迎来日出，却又面临着严峻的国际环境。

因为当时正处于美苏争霸时期，在冷战的硝烟中，如何处理好新中国与国际各国的关系，外交官的作用就显得格外重要，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吴钟华的少年时期。

美苏冷战

在平日的学习和生活的体悟中，吴钟华逐渐意识到外交的重要性。于是在1958年考入南开大学后，他坚定地选择了外语专业，立下了做一名外交官的目标。

因为目标明确，所以在学校里吴钟华一直很用功，除了专业课的学习，他还广泛博览历史政治、地理等方面的文化知识。

后来从南开大学毕业之后，吴钟华顺其自然地进入了外交部工作。

从校园里的学生到外交部的工作人员，身份的转变不仅让吴钟华体会到了如愿以偿的喜悦和激动，还意识到了外交工作的复杂和残酷。

天津南开大学

作为一名外交官，就是两国博弈之时的关键执棋者。在风云际会的辩论会上，是坚守还是舍弃、是进击还是撤退，每一步都极其重要，也许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国家利益。

所以一名合格优秀的外交官不仅要有雄厚的知识储备，还要有敏锐的判断力、沉着的情绪管理能力，以及缜密的心计与话术、不卑不亢的行为举止。而这些，都是年纪轻轻的吴钟华尚且还不具备的。

尽管眼见外交部人才辈出，但是初出茅庐的吴钟华并没有颓丧懈怠，而是更加兢兢业业地投入了对自己的提升之中。除了完成正常规定的工作任务之外，吴钟华还抓住每分每秒来提升个人素质。

外交官耿爽

在外交场合会经常用到外语，于是吴钟华便勤勤恳恳背单词、学语法，后来终于掌握了多门外语，能够熟练自如地与外国友人对话；

外交官需要体现出威严的气场，吴钟华便随时有意地保持着严肃的状态；为了让自己拥有严谨的对话意识，吴钟华便经常对着镜子，模拟在不同场景之下的外交对话。

就是在这样严苛的自我要求下，吴钟华辗转礼宾司、国际司、对台办等部门任职时越来越得心应手。最终因表现突出在1975年开始出国担任驻外使节，在巴基斯坦、马尔代夫等国家留下了自己足迹。

吴钟华

就这样经过了二十多年的磨练，当年那个青涩陌生的青年外交人员已经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方的老练外交官，甚至曾经代表过祖国在联合国会议上大放光彩。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了营造和谐的外交环境，一直致力于与各国发展友好关系。

1980年时，基里巴斯与中国建交，但是我国一直都没有在这个国家建立大使馆，于是在很多工作和合作上一直存在不少隔膜。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国家才把在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的事情提上日程。

中国巴基斯坦大使馆

打破阴谋有远见，建馆工作日夜忙

那是在1989年五月，当时吴钟华被派往太平洋岛国斐济任驻馆大使，同时他也兼任了基里巴斯和瓦努阿图两国的大使。

有一次吴钟华到基里巴斯出差，却无意之中发现台湾的李登辉也在那里，这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

经过一番调查，吴钟华了解到，原来李登辉此次来到基里巴斯，便是以两架波音737为报酬，劝说基里巴斯与大陆绝交后与台湾建交。

不止如此，为了得到更多国际支持，李登辉背后的台湾当局还长期采取“金钱外交”和“弹性外交”政策，不断拉拢基里巴斯和瓦努阿图等国，企图与祖国大陆争夺外交阵地。

李登辉

除此之外，吴钟华还打听到，双方已经达成共识，即将在当月三十号签署外交书。在与驻斐济的其他大使商量之后，吴钟华决定打破台湾当局的外交阴谋。

于是在短短时间内，吴钟华在斐济与基里巴斯之间往返八次，多次走访基里巴斯政府高官，向他们陈说利弊。经过一番努力，基里巴斯终于回心转意，将台湾特使李登辉遣送出国。

就在同事们为这一成功欢欣鼓舞之时，吴钟华却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次事件不是突然兴起，而是长期积累的结果。是因为两国联系不够密切，并且一直往返会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不说，也不利于稳定两国关系。

基里巴斯

于是出于长远考虑，吴钟华主动给外交部提出建议，认为应该尽快在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以巩固两国关系。

外交部认为吴钟华言之有理，便批准了这一提议。

于是在1990年2月，51岁的吴钟华整理好行囊，独自一人登上前往基里巴斯的小飞机，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路途劳顿后，吴钟华终于抵达了基里巴斯的首都——塔拉瓦。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毕竟基里巴斯可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这是一个由33个大小岛屿组成的、只有八百多平方公里土地、常住人口不足十二万的太平洋岛国。

基里巴斯

这个岛国处于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因为赤道和国际日期变更线在此交汇，日出从这里开始，所以有人说它是世界的起点，但是由于地理隔绝路途遥远，也有人说它是世界的尽头。

但是不管怎样，有一点是既定的——它是经过联合国认定的，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岛上生活艰苦，居民大多住在棕榈叶制成的棚屋内，岛上除了草和树，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吴钟华初到此地，由于大使馆还没有建起来，他便只能住在临时租借的小草房里，然后在门外挂上一块“大使馆”的牌子，小草屋就成了暂时的大使馆。

基里巴斯的小草屋

为了尽快开展工作，吴钟华马不停蹄地展开建造大使馆的一系列事情，从选址、建造到装修，大使馆终于成型；装上电话、买来保险柜、挂上使馆牌、找来临时旗杆，一切像模像样了。

吴钟华决定在新建的大使馆里召开招待会，于是他又紧张地开始布置会场，接着打印请帖，为了准备丰富的食物，他还去斐济背来了几听烤麸罐头。

没有助手，一切都是吴钟华自己亲力亲为，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体现大使馆的正式、传达祖国的态度。

基里巴斯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大使馆终于迎来了面见世人的一天。招待会上高朋满座，不仅有基里巴斯的总统、副总统、议长、郡长等客人，还有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其他国家的大使官员。

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客厅内挤满了人，大家纷纷对大使馆的落成表示祝贺。得知建造大使馆、举办招待会这些事情都是吴钟华一人完成的时候，众人都既惊诧又赞叹。

那一天，吴钟华一个人在里外奔波忙碌，招待客人。

一直从早上六点忙到深夜十二点。等到最后一个人离开时，他已经双腿僵直，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下。

尽管如此，汗流浃背、筋疲力尽的他依然还不能休息，他还要向祖国、向世界发出通告：中国驻基里巴斯大使馆正式成立！

上升的中国国旗

招待会结束之后，大使馆的工作也慢慢步入正轨。由于没有其他人帮忙，所以吴钟华一人，担任了许多角色。

他虽然是大使馆的馆长，但是在建设使馆时，他是四处寻找建筑材料、设计建筑样式的工程师；在需要与他国打交道时，他是招待员，要组织礼宾交际、拜会宴请、联系接待等工作；涉及到经贸往来时，他是分文经手的会计员；

为了维持生活，他化身为司机自载出行、化身为物资采购员买菜、最后还化身为厨师亲自做饭。大大小小繁琐的事务谈不上简单，但是吴钟华一直甘愿埋首于千头万绪的工作中，然后以严谨细致的工作态度交出一份份完美的答卷。

基里巴斯的生活

比如在1990年，为了改善基里巴斯的基础设施，我国向基里巴斯提供了一笔两千万人民币的贷款，用来加固和翻修机场跑道，而这笔贷款从签字、立项到设计和财务处理，全部都是吴钟华一手完成。

吴钟华这样敬业认真的态度和高效严谨的过程，使得基里巴斯的工程部部长也忍不住感叹。

在中基建交十周年之前一个月多的时间里，吴钟华一直在废寝忘食、不分昼夜地筹备工作。后来庆祝会顺利开展，前来主持会场的驻斐济大使徐明远看见井井有条的程序，不禁感叹吴钟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拼命三郎。

吴钟华

庆祝会结束后，吴钟华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然而在医院里待了四天之后，他又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工作之中。在繁忙的工作之中，吴钟华只能抽空开车去医院里打点滴。

不过由于劳累过度，有一次他把车开进了海里，幸亏当地人看见才一起把车推了回来。

除了处理国际关系，吴钟华还切实保障每一位中国公民在国外的权益。

驻基大使馆成立71周年

比如有一次有人打电话来告诉吴钟华有一位中国船员被送进了当地医院，吴钟华便连忙赶过去。从这位船员的口中，吴钟华了解到，船员所在的航运公司压榨员工，要求每天工作十八小时。

并且在这位船员病倒之后便将其丢在这个岛上然后扬长而去了。外交官身上兼有保障中国公民在国外的合法权益。于是吴钟华义不容辞，很快联系到了这家航运公司。

在他的据理力争之下，这位船员获得了应有的经济赔偿和医疗报销，后来安全回国。而在基里巴斯，不论刮风下雨，冬寒夏暑，吴钟华每天都会早早地起来，从抽屉里恭敬地取出鲜艳的五星红旗，来到自己亲手搭建的旗台面前。

他一边肃穆地将五星国旗缓缓升起，一边在口中铿锵有力地唱着《义勇军进行曲》，那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庄严的升国旗仪式。

中国海员

饮食艰难危险藏，思乡泪长遇父亡

而除了工作劳累之外，吴钟华在生活上也过得很艰难。

在岛上的基础设施很落后，物质生活很是贫乏，没有电视机和广播，也没有报纸，所以吴钟华很少能有消遣娱乐的机会。这都还不算什么，最难是在饮食上。

基里巴斯虽然四面环海，但是可用的淡水资源很少，于是吴钟华只能在大使馆内放置一个水泥灌，在下雨时收集雨水聊以度日。

当地生活

另外，由于基里巴斯多是珊瑚岛，再加上气候干旱少雨、土地贫瘠多沙，所以连种植蔬菜也很难。岛上的人长期以来都是吃的生鱼生虾之类的海鲜，吴钟华一开始还能勉强入乡随俗，但是日子久了便难以忍受。

不过幸运的是每两个月，就会有一艘运着食品和日用品的澳大利亚商船途经此，吴钟华总是抓紧时机囤一些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但是吴钟华的冰箱容量毕竟有限，装进去的食物也没多久就吃完了，之后又得再等一个多月。

曾经有一次家里的粮食只剩不到两天的了，而商船却由于台风肆虐不能如约到达，吴钟华就只能四处寻找可以买米的地方，甚至准备买机票飞到临近的马绍尔共和国买粮，还是后来在当地警察局里买到了十几斤大米，才算没有饿死。

岛国丰富的渔业

从此，吴钟华格外节约，连焉掉的菜叶也舍不得丢。后来听当地人说，有一种树叶可以食用，于是吴钟华便摘了一些树叶，然后在煮汤时丢几张进去当作蔬菜吃。

有时候也会带着小铲子和布袋，挖一些青苔回来，洗干净晾晒干之后存着偶尔拿出来改善伙食。在基里巴斯度过第一个新年时，吴钟华特别想吃一顿肉。

但是由于当地人吃猪肉都是很原始的烤整只来吃，所以吴钟华跑遍了首都也没有遇到愿意把猪肉切开来卖的人，于是第一个新年他终究没能吃上肉。

饮食上的困难挨一挨其实也就过去了，对吴钟华来说，真正无法排解的，其实是独在异国的孤独，以及对家乡亲人、对祖国故土的思念。

在斐济大使馆工作时，身边尚且还有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同事可以聊天解闷、诉说愁绪，但是如今白天黑夜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和一群外国人打交道。

生病时没有人照顾，吴钟华只能把饭和水摆放在床边方便食用，在日复一日的工作里，藏着他数不尽的孤独苦闷。

吴钟华在升旗

除了工作、生活方面可预料的艰难之外，吴钟华还经常遭遇意料之外的危险。

吴钟华经常在大使馆内活动、办公、休息，但是有一天当地警察局人员突然告知他，在使馆附近发现了一枚500磅的炸弹。

原来在二战期间日本占领过这座小岛，后来美军攻入时投下了许多炸弹，以至于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小岛上都有不准焚烧垃圾的规定。警察局发现之后需要对炸弹进行拆除，于是吴钟华匆忙之中只能揣着一包饼干进行了转移。

直到晚上拆除工作完成之后，饿了一整天的吴钟华才得以饥肠辘辘地回到大使馆内。

二战作战遗址"海岸防御枪"

还有一次，吴钟华正在海边散步，突然他感觉后面冲过来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把自己撞飞了，随后他便没了意识。等到醒过来时吴钟华人已经在医院了，原来他是被一辆摩托车撞晕的，是被人发现后才送到了医院。

基里巴斯内政部部长关心了一下吴钟华的身体状况后，饱含歉意地对他说以后尽量少往海滩那边走，因为当地有许多的年轻人喜欢在喝酒之后骑着摩托车去海边急速行驶，非常危险。

之后吴钟华被送回到大使馆休息。他开始担心了，却不是担心自己会没命，而是担心如果自己突然去世，那么基里巴斯的外交工作就无法正常交接，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吴钟华

于是他赶紧在工作笔记本上用中文将保险柜的开法记录了下来，这样的话，国内来接替他的人便能通过保险柜里的资料了解这个工作的前因后果。另外，由于基里巴斯民风不化，所以经常出现盗贼偷窃事件。

于是吴钟华一直小心谨慎，平时会把传真机、相机这些宝贝设备锁进保险柜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在枕头边放好手电筒，在门口放上一根大木棍，打算一有情况便抄着棍子冲出去。尽管如此，依然防不胜防。

有一次吴钟华出去工作，回来时已经是大半夜，一打开门就听到有人开窗逃跑的声音，吴钟华追出去却没有看到人。

回到屋里后，吴钟华把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抽屉里少了几十澳元。从那以后，吴钟华每次出门都会格外谨慎地检查门窗关闭的情况。

基里巴斯人

同时，远离故土，通信不便，也时常牵起吴钟华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1990年四月，吴钟华收到一封家书，信里告知了他一件不幸的事——其父亲已在三月份时过世，原来由于距离遥远，吴钟华在二十多天之后才收到这封信。

不能承欢父亲膝下，又未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那时吴钟华心里充满了难言的苦楚。然而当天下午便是基里巴斯法院新办公楼的揭幕仪式，自己也在受邀之列，所以尽管悲痛至极，吴钟华还是不得不强颜欢笑，得体地出席了这个仪式。

吴钟华

晚上结束回来之后，吴钟华才终于能够静静地坐在灯下，捧着家书泪流满面地释放自己的哀痛。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吴钟华在外国坚守阵地是为了保卫祖国和平，却终究因此，辜负了与父亲之间的亲情，想来，忠义之士便是如此的伟大吧。

基里巴斯

功成名就别旧地，奉献余光为祖国

1992年，吴钟华接到祖国外交部发过来的调令，奉命踏上了回国之路。此时，距他第一次踏上这个小岛，已经过去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吴钟华一个人慢慢地把大使馆从曾经的小草屋修缮转变为基里巴斯最标准的宅院，门前的水泥路是自己慢慢铺就的；在椰树林中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下的旗台旗杆是自己花了三个月时间找材料设计完成的。

这里的一点一滴，都凝结着吴钟华的心血和热情、见证着吴钟华的孤独与辛酸。

基里巴斯的小院

在离开时，吴钟华坚持最后一次在使馆门前，升起了那面五星红旗。也许，在最后的那次歌声里，蕴含着一些不舍、一些悲壮，以及一些不负所托的骄傲。

独守孤岛三年，他没有辜负祖国交给他的使命，密切了中国与基里巴斯等国家的关系，加强了各国之间的合作交流，为中国营造了一方和谐的外交环境。

离开基里巴斯之后的吴钟华，继续奔走在外交一线，先后在我国驻美国洛杉矶总领事馆和中国外交史学会工作，将自己余生的所有光，奉献给一生钟爱的国家和民族。

吴钟华是当今的苏武，能够守得住寂寞耐得住艰辛，只因心中有国。

不管是在小国异邦，还是国际大场面上，吴钟华始终尽自己的力量，把中国人的优秀面貌展现给外国友人。

那是一个大国与生俱来的沉稳气象，是一个民族刻在骨子里的恢弘气度。

参考文献

[1]世界华人周刊．2021-0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