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刀贰
“凤姐征婚！美艳无敌！”
12年前，正值互联网在国内刚刚兴起，
她凭着一则极其奇葩的征婚广告迅速蹿红网络，
成为初代网红的代表人物之一，
也因此把自己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12年后，也是她出走美国的第11年，
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宁死不回中国的凤姐，却在直播里自曝“活得不如狗”。
那个为了走红不惜卖丑，
扬言“只嫁清北硕士”，为换绿卡不择手段的“凤姐”变了。
那个做着美国梦的“凤姐”，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一、被贫穷限制的人生
1985年9月，罗玉凤出生于重庆綦江一个偏远小山村。
7岁那年，被父亲狠心抛弃，
只留下她和母亲、弟弟相依为命。
后来，母亲带着姐弟俩，
改嫁给一个水泥工人，又生了个妹妹。
一家五口人只有7厘地，
加上继父累死累活铲煤挣的钱，才能勉强糊口。
在罗玉凤的记忆里，
那时候吃得最多的就是清水煮白菜，连一滴油都没有。
和这道菜同样没滋没味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穷日子。
好在继父对她还不错，
即使再穷、再困难，仍然没放弃供她读书。
初中毕业后，由于家里条件实在太差，
罗玉凤只好放弃高中，去綦江师范读了免费中专。
在这期间，她每个月只有150元生活费，
其余的全靠勤工俭学和助学补贴。
即使很多年过去，
罗玉凤脑海里仍然时不时浮现起这样一个画面：
空气混浊的水泥厂里，背景是嘈杂的机器运转声。
继父穿得很脏，推着装满煤渣的车，
看到女孩来找自己，便走到门口，掏出皱皱巴巴的150元递给她。
每每这个时候，罗玉凤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因此她也很感激这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
仍然对自己倾其所有的男人。
二、不认命的罗玉凤
罗玉凤从小生长的村子叫洋渡村，
与这里的贫穷落后相比，仅仅一墙之隔却是天差地别。
那里是重庆钢铁公司綦江铁矿，
国企职工子弟不管是言谈举止，
还是穿衣打扮都和村里的“罗玉凤”们都大相径庭。
每当提起他们，子弟们大多是不屑或漠视的态度，
顶多轻蔑地用“农村娃儿”来称呼。
为了追赶上这些子弟，罗玉凤开始拼命地学习、读书，
她一度把成绩当作衡量家庭条件的标准。
可她却被残酷的现实，甩了一记又一记耳光，
经济条件不行、没有漂亮衣服、长得不好看……
都成了无法融入子弟们的门槛。
大概是长久以往的贫穷，让她内心的自卑无限放大，
罗玉凤总是无法和身边的人走得太过亲近。
在綦江师范读了3年，
罗玉凤进入重庆教育学院读大专，
在这里她仍然很少和同学交往。
所幸此时互联网悄然兴起，她也在网上学会了写诗，
知道了海子、顾城、博尔赫斯。
那时候，罗玉凤大部分时间都活跃在论坛，和志同道合的诗友们交流。
她还给自取了个笔名，叫“梦幻”。
把无人诉说的心事写成诗，藏在没人认识自己的网络里。
那条脆弱的弦一绷就会断
我想离开生活，离开你
把相片藏在眼睛后面
把一些碎片丢进水里
——节选自罗玉凤博客，《隐藏是一朵花》
但在罗玉凤心里，仍然渴望被理解、被倾听，
渴望一个能够接纳自己的地方。
所以，当看到重庆要举办“诗友会”时，
她毫不犹豫带着100块钱去参加。
到了后，诗友们和她一起吃炸鸡，
吃到一半时却说：“梦幻，你慢慢吃，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并没有让罗玉凤付钱。
罗玉凤认为这些诗友是好人，
但她也意识到，即使会上网、会写诗，
自己仍然不能变得和“他们”一样。
大专毕业后，21岁的罗玉凤到黄泗小学当起了语文老师，工资有800多元。
她每个月都会给家里打钱，家里人也很满意，
但罗玉凤却知道，
除了经济上有了些许改变，其他的还和以前一样。
教书的两年里，她仍然混得不好，
起初学校让她教毕业班，
后来把她调到四年级，随后又调到一年级。
当时她还想和一名男老师谈恋爱，
但对方根本看不上她。
她受够了这种被无视、被冷落的日子，
受够了事业和爱情都看不到任何希望。
罗玉凤从小被母亲灌输的思想是：
“你要认命，这就是你的命。”
但她却从心底不认同这个说法，
她不想重复母亲的人生，
不想像她一样一辈子困在村子里，
她要去看更广阔的世界，改变自己的命运。
三、上海寻梦记
就这样，罗玉凤不顾家人的反对，
辞了教师这个“铁饭碗”工作，
带着工作两年赚得微薄积蓄，来到当时国内最发达的城市——上海。
初到大城市，罗玉凤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村里被视为“高含金量”的大专学历，在这里却变得一文不值。
为了站稳脚跟，她只能从投简历开始。
没想到，她投了10000多份，却都石沉大海。
最后录取她的只有超市收银员一职，
月薪不到1500，连基本的生活开销都难以支撑。
在这些收银员里，罗玉凤是学历最高的，
但这仍然没能改变她的命运。
当她自认为业务熟练，向店长提出升职时，得到的却是拒绝。
就这样过了一年，
感情空白、事业受阻，不认命的罗玉凤决定，
是时候做出点行动了。
从2009年10月下旬开始，
罗玉凤开始在陆家嘴附近公然征婚。
广告牌子上赫然写着，七条极为苛刻的条件：
- 北大或清华硕士毕业；
- 经济学专业，或精通经济学；
- 有国际视野；
- 身高176-183；
- 无生育史；
- 东部沿海户籍；
- 25-28岁之间。
雷人的广告、高调的方式，
加上她身高不足1米5、长相一言难尽的形象，
迅速引起上海本地媒体的关注。
就这么，罗玉凤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
收获了“陆家嘴征婚女”的称号。
而真正让罗玉凤成为“凤姐”，并火遍全网的，
还要从那档情感节目说起。
2010年，罗玉凤登上了江苏卫视的《人间》。
在节目里，她不仅和一丑一帅两位男友，上演了一场狗血大戏。
还大言不惭地称：
“9岁起博览群书，20岁到达顶峰。
我的智商往前300年、往后300年都无人能及……”
看着屏幕上这个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
比普通人还要逊色的女子，
如此自信地说出择偶标准：
“必须是清华、北大经济学硕士。”
网友们沸腾了，
“凤姐”的名号一炮而红，还被送上六个大字：
信凤姐，得自信！
四、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漫无止境的嘲讽，
但凤姐并不在乎。
她甚至在心中窃喜：
“我终于有一样城里人没有的东西了。”
她认为这样就能得到他们的认可，
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于是，她开始更加猖狂地制造雷人语录，
在节目里自曝自己是处女，
征婚要求从七条变为一条——非百万富翁不嫁。
说爱因斯坦不如自己聪明，
自己嫁给梅西绰绰有余，
只有奥 巴马才能配得上自己……
后来，凤姐在张丹丹主持的《嘎嘣爆米花》上，
把毒舌主持人涂磊气到离场。
甚至当场承认之前在《人间》里出现的两位男友，
不过是节目中找来的演员配合她演出。
在《快乐向前冲》里，穿着红色比基尼，
称自己要参加TCLmitv互联网电视世界杯足球宝贝大赛，
并扬言：“当不上宝贝，我就收了你们！”
或许大多数人都是出于猎奇心理关注凤姐的，
但在一波又一波群嘲之中，她确实火了。
不仅频频出现在电视节目里，
还接到了胃药、洗发水等广告代言。
某药业斥30万巨资，邀请凤姐出场，
结果网友看了评论：“吐吐就好了，不用吃药。”
甚至被《还是甲方乙方》剧组邀请，在片中出演一个亮点角色。
一时间，网络上、现实中都充斥着对凤姐的谩骂，
但她却表现得毫不在乎，
铆足了劲要让自己的名气越来越旺。
不曾想，在不久后的一场海选上，
凤姐却因为一枚鸡蛋，彻底改变了想法。
五、出走美国
2010年5月，凤姐刚从《花儿朵朵》退赛，
又迫不及待参加了《中国达人秀》的海选。
现场她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小抄，
五音不全地唱着自己最爱的《爱情买卖》。
然而，还没到30秒就被评委打断，说她根本是在敷衍了事。
凤姐毫不犹豫怼了回去，
说唱歌只是修饰，她来这里是为了展示身材。
就在她退场后接受记者采访时，
人群中突然冲过来一名男子，
冲着她就是一个鸡蛋，
并大喊着让凤姐滚出达人秀！
面对突发事件，凤姐仍然强装镇定，
还说：“他可能是我曾经的一个追求者。”
随后，那名砸鸡蛋的男子发帖否认自己是凤姐的追求者，
并表示他只是单纯对这种恶俗的行为不满，
根本没想过借机出名。
当时节目组的负责人说：
“其实凤姐挺可怜的，被砸的那一瞬间，她很委屈。”
也是因为这一砸，让凤姐下定决心，
她要离开这个始终无法接纳自己的城市，
去追寻更开放、更广阔的天地。
2010年年底，凤姐在社交平台放话：
称自己要去美国，就算死在那也不回来！
就这样，凤姐带着出名后赚来的一笔钱，
留下身后的一片狼藉，远走异国、奔赴美国。
她仍然不认命，她要在大洋彼岸功成名就，
然后让那些嘲笑她的人们对自己刮目相看。
可这场美国梦真的能成真吗？
初来乍到，凤姐只能住在地下室，
没有暖气、阴冷潮湿，
她甚至怀疑自己会被冻死在这里。
由于不会英语，凤姐依然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
在华人开的美甲店给客人做指甲，
被同胞嘲笑、看不起，甚至吃过剩饭剩菜。
但凤姐说：
“只要不认命，没有飞不上枝头赛凤凰的麻雀，哪怕最开始低贱到尘埃里。”
为了改变命运，她宁可把这些委屈吞进肚子里，
外界的诋毁，甚至家里人的不理解，
她都独自扛了下来。
不过，这段时间国内对她的看法却发生了逆转，
那些她曾经做过的奇葩事迹被当作励志故事传播。
为了保住网红的身份，
凤姐也没忘了随时蹭热度。
喊话王思聪，
说自己囤了几个有意思的域名，坐等他来报价。
撩陈冠希，
说自己要和他结婚，
结果只换来四个大字：“结你妹！！擦！！”
骂杨幂丑、
说刘德华和陈坤配不上自己、
认为自己长得像angelababy……
还说自己比苍老师好看，喊别人去死...
有人在异国他乡偶遇凤姐，
也会拍了照片发到网上，
每每这个时候势必激起层层涟漪。
2011年12月，凤姐在网上说：“我要烧了美国移 民局。”
如此危险发言，必然会被控告，以至于她差点被遣返。
不认命的凤姐，继续用老一套在美国炒作，
直接跑到哥伦比亚大学门口发征婚启事，
要求和在国内时一样高：
年龄在25岁~31岁之间，
身高175~186公分，没结过婚没有孩子，
毕业于世界名牌大学，如哈佛、耶鲁、麻省理工、西点军校等。
不料，美国和中国不同，大家根本不吃这一套。
在那之后，凤姐消停了一段时间。
到了2015年她接受纽约时报中文网的采访，
她说：“我梦想有一天进入华尔街工作，成为一名金融界。”
同年4月20日，
凤姐在社交平台称自己正在筹划一个美容创业项目，
目标融资10000万，
还抛出噱头：“只要努力，你就是老板！”
一时间凤姐的形象逆风翻盘，
不少曾经骂过她的网友，甚至把她当作努力的目标。
等到7月，凤凰网邀请凤姐开专栏，
定期和网友分享自己在美国的生活。
也是从那时起，开始有人认可凤姐写的现代诗，
有人认为她的文笔比王石老婆田朴珺还好。
凤姐写的一篇名为《恋人赶我坐最后一班车回纽约》，
还被矮 大紧转发并称赞：
朴实白描，哀而不伤。
后来她开通了个人号（现已被封）。
2017年1月，凤姐发布了一篇名为《求祝福，求鼓励》的推文，
讲述出身贫寒的自己如何逆袭。
在文中，她说自己之所以对出国这么执着，
是因为美 国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
“如果我在美国证明了自己，
那就证明是不接纳我的你们错了！”
她还坦言自己在美国过得并不好，
但并没有继续卖惨，
而是写了一段足够戳中那些不甘命运安排、
想要扭转人生的人们心中柔软地方的文字：
“我一直在和某种隐秘的，难以形容的，无可名状的规则较劲，
这个过程已经小十年了，
我的青春，我人生最美好的岁月都在里面了。”
可想而知，这篇文章的火爆程度，
短短3天阅读量超过320万，
得到近3万人的赞赏，金额超过20万元。
即便如此，她那些挑战底线的炒作方式，却终究无法抵消。
六、走向“毁灭”
高喊着“宁死不回国”，
调侃汶川地震、温州动车事件，甚至拿南京大屠杀开涮。
在中 美贸易Z期间公然挑衅，称“华为早该垮了。”
随后遭到苏宁的全面抵制：
在苏宁线上任何平台、线下任何门店，
我们从此拒绝再将任何一台手机销售给罗玉凤女士。
当她以为，这次还会像以前一样，
争议过后终会归于平息。
没想到却将网友的愤怒引爆到最高点，
面对越来越多的舆论，
凤姐删了那段文字，还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作为解释。
结果这次网友根本不买账，
直到凤姐的账号被注销，
1000万粉丝一夜间归零。
这一次，凤姐彻底消失在大众视野。
即使偶然出现的照片，
也能看出她在美国过得并不如意。
身材臃肿、面容憔悴、备显沧桑……
直到去年，
诸多营销号持续发布凤姐感染新 冠去世的消息。
随后有媒体联系到她，她却说：
“被死亡也挺好，以后都清净了。”
语气里尽是历经压迫后的心灰意冷。
后来，凤姐开了直播，
这一次她终于不再刻意博人眼球，
整场下来也没有语出惊人、狂喷乱骂。
而是和大家聊起了她在美国的近况，
感慨“移民改变不了阶层，美国梦没那么好做。”
看到有人夸她好看，
凤姐说自己平时只会花5分钟化妆，
但今天用了20分钟刷了厚厚的粉底。
言语之中，凤姐有些哽咽，她说：
“有些人移民后表面很风光，其实过得连狗都不如。”
镜头里的凤姐，
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从“初代网红”到走向毁灭，
关于凤姐的记忆，正在逐渐褪色。
凤姐身上的那股不认命，
连带着她想要改命的梦想，
早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所剩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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