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情局败走上海滩：美国第44海外观测队魏克特组台覆灭记

1949年6月，上海市公安局社会处接到淞沪警备司令部转来一份文件，文件是在该部门帮助工作的地下党员老胡同志提供的重要线索：本市陕西北路141号的白俄魏克特家里可能设有秘密电台。

上海市公安局十分重视，立即交由王征明、桂苍凌等人负责组织力量开展侦查。经向老胡具体了解，进一步获悉其嫂杨某自1946年起，先在白俄李林绍尔（Freddy lilienthal）家做佣人，1949年3月又经李林绍尔推荐至白俄魏克特家中帮佣。

魏克特原先生活潦倒，突然之间就阔绰起来。他平时每天上下午都匆匆外出，每逢星期一、三、五晚上还有一个不会讲中国话的矮个子来魏家，与魏夫妇一同躲进会客室，关门上锁，活动非常神秘，室内常常传出“的的答答”的声音。

东家的诡秘让杨嫂感到害怕，她找到小叔说出自己的疑惧。小叔就是胡宏达，也就是“老胡同志”。老胡从事地下工作，敏锐地意识到魏克特从事的很可能是秘密的电台活动。

查证工作的初步发现，证实了魏克特家可能设有秘密电台，但这个电台解放后是否还在活动，魏克特的政治背景又如何？都亟待进一步查清。侦察人员查阅了大量警察局档案及外侨管理部门登记资料，仅发现一些零星的记载：

魏克特·白吐丁（Victor Batuhtin），31岁，无国籍白俄，曾做过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善后救济总署运输部司机等，1948年失业。其妻爱拉·白土丁（Alia Batuhtin）无国籍白俄，无业。魏克特夫妇均能说流利汉语，虽无职业，生活却相当宽裕。魏每天频繁外出，接触关系复杂。魏住房窗外安有一根天线，其长度、形状与电台天线的架设特征相似。

电台（示意图）

又经秘密设点测向侦听，果然在每周一晚的7时至9时，周三的8时至10时，周五的9时30分至11时，捕捉到了从魏家方位发出的电台信号。这个电台的编组方式很陌生，不像是国产货，暂时无法破解。

至此已可以肯定在魏克特家中设有秘密电台，这个电台早在国民党统治时期即以秘密方式活动，而且至今仍在通报，有专职的报务人员，行动诡秘，显然负有特殊使命。

侦察人员根据杨嫂提供的情报，已掌握有一个矮个子常去魏家发报，可是魏所住的这幢楼是幢西式公寓楼，楼内居住着不少人，成分也比较复杂，进出人员很多，矮个子就有好几个，一时无法确认哪一个是真正的报务员。

显然，这时候需要有内应才能准确判断，侦察组决定将杨嫂列为担任内应的首选对象。

杨31岁，出生贫寒，结婚后不久即被当伪警官的丈夫遗弃，长期带着幼女在上海以帮佣为生，是可靠的群众。她履历干净，解放后有强烈的翻身感，对我党有着朴素的阶级感情，完全可以争取其为我所用。经过与杨嫂接触后，杨当即表示愿意协助公安机关工作。

有了杨嫂的内线协助，对魏克特的动态掌握变得容易不少。杨嫂接受任务后，先后汇报了魏克特长拿回材料交其妻打字，和一次目睹矮个子在拍发电报等重要情况。在我侦察人员授意下，杨机智地在会客室壁橱上方发现了用地图掩盖的藏匿电台、文件和手枪的特制夹墙，查明了电台的确切所在，以及矮个子、魏妻参与秘密活动的事实。

杨还按布置提供了魏本人的照片，并在其房间窗口设置信号，及时向我侦察人员传递魏克特的起居、人员进出等信息。

只要矮个子出现，魏克特家的周围就能监测到电波发射，极有规律。报务员肯定就是他了。此人大多下午出现，离开时多半午夜或凌晨。

矮个子的活动规律被掌握了，但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查明他的身份呢。

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矮个子从魏家出来，招手上了一辆三轮车直奔居所而去。这辆三轮车是侦查人员特意为他安排的，矮个子的情况很快被查明，此人实际是葡萄牙人，巴比蒂斯太（Gerrnai Baptista），在荷商安达洋行任职。

同时，根据对魏克特的跟踪，侦察人员也基本掌握了他外出的行踪，发现魏先后在几个电影院中同一中国男青年以极其诡秘的形式会面，两人有相互传递信件的行动。经过深入调查，这个青年叫骆介眉，28岁，无固定职业，很可能是魏的交通员或情报员。

侦察员又从魏克特去南京西路加油站停放摩托车时，经常同一青年职工交谈，表情热络的情况，比照杨嫂提供的一个在加油站工作的“余”姓报务员的线索，查明该人叫袁兴发，是原李林绍尔手下的报务员。

更令人欣喜的是，杨在魏家中秘密取得了发报后未烧尽的几片情报残稿。经辨认，上有俄文“海军陆战队”、“火车头”、“水闸”等字样，期间还夹有意义不明的数字。这表明，这个神秘电台正在搜集我军事、经济以及苏联的有关情报。

一个多月下来，案情已有了重大进展，但还需要进一步掌握其内部深层情况，以便一网打尽。杨嫂已经做了很多工作，由于她不是电台组的成员，已无法继续深入提供帮助了。为弄清全案，侦察组大胆设计出了一个深入虎穴、秘密取证的方案，即趁魏克特外出时，在杨嫂配合下秘密进入魏家实地勘察取证。

根据掌握的魏克特日程安排，他们全家将在23日下午5时外出参加友人婚礼，行动就被定于23日。

23日下午，侦察人员按计划进入现场，各就各位严阵以待，待魏全家出门后即迅速行动。不料，跟踪人员发现魏全家并未去参加婚礼，而是到附近市场兜了一圈便突然折回。

气氛立刻变得十分紧张，怎么办？我侦察人员当机立断，指挥外围防线采取行动。侦察人员来了一出假戏真做，以魏的驾驶证与身份证不符为由，有礼貌地将魏全家带进公安分局，并未引起魏克特怀疑。

现场工作的侦察人员抓紧时间，在杨嫂协助下，发现其暗藏有“上海军管会组成人员名单”等情报材料，以及电台呼号、波长、时间等密件底稿，仅用了30分钟就干净利索地完成了任务。

通过这次取证，已可以判定魏克特一伙确有从事收集情报的罪恶活动。9月25日，侦察人员又趁魏夫妇外出看电影之机，里应外合，成功地打开了夹墙暗门，获取了收发包机、密码、手枪、情报底稿、特工书记、通讯录、英文支薪名单等一大批证据，从而进一步掌握了魏克特组台成员情况。根据情况判断出，魏克特一伙是负有重点收集我军证情报和苏联情报任务的美国间谍。

1949年10月25日，收网的时间到了。上海市公安局经过周密部署，一举将魏克特夫妇及报务员袁兴发、巴比蒂斯太、情报员骆介潮、交通员骆介眉等间谍组织成员一一收入法网。缴获收报机五部、发报机四部、英文密码十一册，照相机四架及手枪、录音机、军刀、打字机、情报底稿等一大批罪证。

经突击审讯，魏克特交待：他于1948年秋被原运输队同事李林绍尔招募，并接受了专门技能的训练，其任务是搜集中国及苏联驻沪机构情报。在李的指使下，魏先收买了苏联驻沪商务代表团中的杰里亚可夫。两个月后，杰被苏方解雇。魏又通过杰发展了苏联商务代表团司机朱文德和图书馆练习生骆介潮、苏驻沪领馆厨师窦佳福、工务员孙德芳为情报员，后又发展骆介眉为交通员。

1949年1月，李林绍尔发给魏克特电台两部，美金5000元，手枪一支、子弹50发、密码两本，并相继将袁兴发、巴比蒂斯太介绍给魏，布置建立秘密潜伏电台。魏将其中一部电台交由袁兴发架设在南京西路静安别墅某号内，另一部电台由巴比蒂斯太任报务员，设在自己家中，先进行试通，解放后正式启用通报。

1949年4月李林绍尔撤离前，将魏交给一名叫约翰的外国人指挥。5月初，约翰通知魏克特在某处会晤，当场将他移交给一个名叫汤梅的外国人领导。汤梅告诉魏，他将化名“斯迪威”通过租用的邮局私人信箱进行联络，他还交给魏新的密码本及电台呼号、波长表等，并送给魏轻便摩托车一辆及一笔美金。

根据魏克特的交待，侦察人员又将杰里亚可夫等四犯逮捕归案。至此，全案共捕获间谍分子九名，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所有案犯对所犯罪行均供认不讳。通过此案的侦破，又发现了魏克特的上级史密斯以及雷德蒙等一批重要线索。后查明，两人都是美国ESD44潜伏间谍组织的领导人，魏克特是史密斯间谍网中的一个组台。

美国第44海外观测队（简称E.S.D.44），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远东情报站的对外掩护名称，总部设在上海，主要负责对我国和苏联、朝鲜、蒙古等国进行间谍、情报活动。

1946年7月，在华的马歇尔致信美国陆军参谋长艾森豪威尔和驻华美军司令魏德迈，建议在美军撤离中国后，由美国第七舰队直接指挥驻华情报小组。这个建议得到美国高层的首肯，在华情报组织随即改称“第44海外观察队”，并以美国陆军联络团的名义活动。1947年7月，美国中央情报局成立后，ESD44成为它在华的主要情报组织。

全国解放前夕，这个间谍组织又针对我国作了周密的部署，布建潜伏电台和交通网点，妄图继续以上海为基地进行间谍破坏活动。

魏克特组台的覆灭，是建国初期侦破一个系列间谍案的开端，此后，根据魏克特案掌握到的线索，上海市公安局又经过艰苦努力，于1951年4月27日抓获了ESD44间谍组织的领导人雷德蒙，通过雷德蒙的交待，侦查人员连续作战，基本弄清全部案情。在1951年上半年彻底铲除了ESD44这一针对中国大陆的潜伏组台和情报交通线。

从魏克特案到ESD44间谍组织案，是我国反间谍侦察机关在揭露和摧毁美国中央情报局在沪潜伏间谍组织的斗争中，打击外国间谍情报机关对我国的阴谋破坏活动中一个极为成功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