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了几次，再也忘不了那个腥味了

01

江美慧和董川是高中同学。

那时的爱情，是一回眸的心动，是一屋两人三餐四季的朴素愿望。

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也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江美慧从来没告诉过董川，她喜欢他，还因为他有个温暖的家。

在那个家里，父母恩爱，其乐融融。

而江美慧的父亲出轨多年，母亲吵了闹了多年，家里一直兵荒马乱。

董川描绘的未来温暖安宁，江美慧阴霾的心被无声治愈。

她想着成长于这样家庭的男生，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是的，她想和他有个未来。

所以当父亲让她出国时，她放弃了。而是和董川考进同一所大学，她想时刻和他在一起。

然而江美慧怎么也没想到，恋爱的第三年，董川忽然提了分手。

02

因为董川在聚会上，和初恋杜婷重逢了。

董川暗恋杜婷多年，她是他心底的白月光。

知道杜婷单身后，他想再做一次努力。

江美慧很难过，他们设想过的未来就此中断。

却也只能接受事实。回到一个人的世界，慢慢疗伤。

半年后，江美慧认识了陈舟。

陈舟也在感情里受过伤，相互取暖的过程中，两颗心越走越近。

可是造物弄人。

就在陈舟鼓起勇气表白的那个晚上，董川提前四个小时先行一步找到江美慧。

他说他和杜婷分手了，他放不下江美慧。和杜婷在一起，才发现江美慧的好。

他问江美慧能不能重新开始。

必须承认，那时的江美慧，对董川仍然没有抵抗力。

他们复合了。

对陈舟说抱歉时，江美慧看着他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陈舟说，祝你幸福。记住我是你的后盾。如果有一天他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报仇。

后来的时光里，江美慧一直很想有时光机。

穿梭回去，选择陈舟。

不是因为选择陈舟就一定幸福，而是选择陈舟，至少他还可以活着。

可是谁也不是先知。

那时候的江美慧，唯一确定的是她放不下董川。

她不想耽误陈舟，所以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以决绝的姿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03

和董川复合后，是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啊。

比如董川为了能请她吃一段昂贵的西餐，饿几天肚子。

比如每天有说不完的情话。

然而不久后，江美慧隐约觉得董川有点心不在焉。

恋爱中的女生都是福尔摩斯，她很快发现了董川的秘密。

董川和杜婷还在联系。

江美慧偷偷记下号码，然后约了杜婷见面。

见面那天，上海下着小雨。

杜婷长得清秀，穿白色连衣裙，看起来人畜无害。

江美慧实在讨厌不起来。

她把之前想好的质问全都收了起来，讲了自己和董川的关系。

杜婷很诧异，也很气愤。是的，她并不知道董川和江美慧已经复合。

她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

那一刻，江美慧欣赏杜婷的干脆利落。

她永远不会想到，他们三个人还会有那么漫长的纠葛。

04

感情不是物件，说扔掉就可以扔掉。

很多时候，是抽刀断水水更流的纠缠。

所以并不是杜婷的一句退出，他俩的故事就能马上终止。

董川像一个钟摆，在两人之间左右摇摆。

江美慧受不了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想要成全和离开。

可生活又出了变故。

江美慧的父亲查出癌症晚期，离开人世。

那段时间挺难的。

母亲情绪很崩溃，她恨自己的丈夫出轨，却又没法接受他的死去。

江美慧能理解母亲，因为她对父亲也是又爱又恨。

董川一直陪着她。

他说，以后有我。

他还说他和杜婷已经了断。对于杜婷，之前因为没得到过，所以以为是最好的。在一起后，才知道最好的是江美慧。

江美慧信了。她信他能给她幸福，她信所谓的初恋只是一份情怀。

05

2007年，两人大学毕业，考了事业单位。

不久后，江美慧查出怀孕。

两家顺其自然地催着结婚。

就在结婚的前两天，杜婷喝醉了，打来电话。

电话挂断后，董川的情绪很低落。

江美慧很怕以后的生活里还有杜婷的影子，她说，如果你后悔了，那就不结婚了，还来得及。

董川删了杜婷的所有联系方式，甚至第二天去换了号码。

以此证明，余生只爱江美慧。

一年后，杜婷也结婚了。

上海很大，上海也很小。江美慧和杜婷的闺蜜，是大学同学。

有次同学聚会，杜婷的闺蜜喊她一起来了。

杜婷嫁了个拆迁户，家里好多房，日子很安稳，脸上洋溢着幸福。

她对江美慧说了很多抱歉的话，她说以后她们是朋友。

江美慧以为从此可以有一份平淡的幸福。

可董川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没了杜婷，还会有别人。

06

是孕九个月时，江美慧发现董川出轨了女同事。

她气到浑身发抖，只觉痛不欲生。

心里的悲伤无处安放，发了条空间动态：你若真的爱她，何必招惹我。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条动态，葬送了陈舟的命。

两人的一个共同朋友，截图这句话发给了陈舟。陈舟换了个手机打来，问江美慧怎么了。

江美慧终于忍不住哭得稀里哗啦，说了原委。

陈舟当时在外地出差，他很担心她，瞒着她，冒着大雨连夜赶回上海。

后来的这一天，成了江美慧人生里的噩梦。

陈舟在高速路上出了车祸。

是在出事的第三天，江美慧才得知这个消息。

陈舟爸爸说，陈舟最后的交代是让江美慧要撑住，一切都会好起来。

江美慧哭了整整一夜。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陈舟，如果没有她，他应该很幸福吧。

他是那样善良温和的男人。

她终是负了他，余生都是亏欠。

07

因为过度伤悲，江美慧早产生下了女儿。

那段时间，很煎熬。有对陈舟的愧疚，有新手妈妈的迷茫，还有对董川的失望。

她抑郁了。

眼泪像是失控的洪水，总是不经意间就倾泻而出。

世界一片灰暗，蝴蝶折了翅膀，黄莺失了声，万物都是死寂的状态。

一个台风天的夜晚，下了很大的雨。

江美慧爬上书桌去关窗，可是不知怎么却把双腿迈出了窗外。

瓢泼的大雨淋湿了江美慧。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一切痛苦就可以终结了。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小区后面开过的火车经过，鸣了声长笛。

让她瞬间惊醒，踉跄着从窗口爬了下来。

江美慧躲进浴缸，泡了2个多小时。她骂自己怎么那么傻，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陈舟要是知道她这样，会很失望吧。

何况女儿这么小，母亲身体也不好，她不能这样离开。

08

那晚之后，江美慧开始疯狂自救。

她阅读心灵鸡汤，接受心理治疗。前后用了大概两三年。

过程很艰难，但好在挺了过来。

心理医生说没事了的那天，她开心地笑了。

而董川和女同事也已经做了了断，换了单位。对这个家上心了一些。

好像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直到结婚七年后的2014年，杜婷通过大学同学，找到了江美慧。

她的丈夫出轨了。

她知道董川有路子可以查开房记录，想让他帮忙。

可董川换了手机号，她联系不到他。

所以她找了江美慧。

因为遭遇过董川的孕期出轨，江美慧对于杜婷，有惺惺相惜的心疼。

杜婷把她当成了贴心的闺蜜，总是找她聊天。

江美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在引狼入室。

09

她的好心，换来的是两个人的背叛。

杜婷想找人出轨，报复自己的老公。

而董川，得到了江美慧，心里放不下的又变成杜婷了吧。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既然又有机会得到，那么在一起，只是迟早的事。

江美慧发现的时候，心一点点被撕裂。

她问杜婷，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杜婷说，对不起，我也不想伤害你。我也不知道怎么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江美慧听着觉得好笑。

也觉得自己好笑。

她是应该怪杜婷，但最该怪的还是自己家的男人。

江美慧想到了离婚，因为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可董川不同意，包括母亲，也不愿意她离婚。

就像当年父亲出轨，母亲不愿意离婚一样。母亲总想着，要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江美慧何尝不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她的童年太缺爱，她不希望女儿经受同样的不幸。

加上董川发毒誓，江美慧再一次妥协。

她将离婚的念头使劲摁了下去。

10

董川开始早归，抽空陪孩子，偶尔还帮忙做家务。

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

只有江美慧自己知道，婚姻这件锦袍下，藏着千疮百孔。

她的心再也暖不起来。

像花枯死后的浇水，衣服湿透后的雨伞，这些所谓事后补偿对这段濒死的婚姻毫无意义。

况且，她清楚地知道董川只是在演戏。

他和杜婷依旧藕断丝连，只是聪明地学会了狡兔三窟。他有很多部手机，只带常用的那一部回家。

他们的夫妻生活越来越少，对彼此的身体都了无兴趣。

他总是很关心江美慧的动态和行程，她一出差，他就开始行踪不明。

江美慧什么都明白，但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既然不离婚，就只能让自己当个缩头乌龟。

藏在自己的壳里，无视他明目张胆的伤害。

11

可是，江美慧的妥协和忍让，却被杜婷当成了懦弱。

她给江美慧发信息，质问江美慧，为什么不让董川和她联系。

他们才是真爱，没有让董川和她离婚已经够对得起江美慧。

她还通过一些软件给江美慧打骚扰电话，严重影响了江美慧的正常工作和生活。

而董川，却一味逃避，好像这件事只是她和杜婷两个人的战争。

倒是江美慧的闺蜜团，一次又一次帮她抵挡恶意。

在这样的压力下，江美慧终于崩溃了。

年少时父母的争吵，婚后丈夫的背叛，以及对陈舟的愧疚，像乌云一样都压在她的心上。

她开始频繁头疼头晕，有一次开车时眼前一黑，车直接撞到了树上。

所幸人没有大碍。

董川带着江美慧去看医生。

查来查去说是偏头痛，吃了一堆药也没有好转，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心病。

两个人坐下来认真聊了聊，从晚上七点聊到了凌晨五点。

江美慧第一次说了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家的付出，对董川的失望。

她曾经以为婚姻要用心经营，不能出了问题就放弃。可这一路修修补补，她真的累了。

她说，如果你真的喜欢杜婷，我们就离了吧。好聚好散，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董川仍然不想离。

大概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江美慧更适合做妻子。

她是个好妈妈，也是个好儿媳。

董川说，我会和她断干净。

那次彻夜长谈，让江美慧在灰烬里又看到了光，在光里又看到了爱。

她想再试试。

12

董川努力去践行自己的承诺。

周末接送女儿上辅导班，家里的事情也不再做甩手掌柜。

女儿和他亲近了很多，没有了杜婷的掺和，家终于像个家。

江美慧努力往外走，把那些晦暗的过往留在身后。

可很多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2020年对江美慧来说，是很艰难的一年。

一个很信任的合作伙伴设了个骗局，骗了江美慧很多钱。

而她再次发现董川和杜婷死灰复燃。

看着他们火热的聊天记录，江美慧的心在一点点滴血。

那些隐匿的悲伤扑面而来，神经脆弱到了极点。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带着满身伤痕去了西塘。

是的，落荒而逃。

那几天，没有了董川，江美慧的心很平静。

和闺蜜视频聊天，闺蜜感慨她的冷静，担心她太正常。

江美慧不知道要怎么说，真正的死心，其实不会哭得死去活来，也不会闹得惊天动地，而是悄无声息地慢慢退场。

该做的努力都做了。

当初说为她遮风挡雨的是董川，可后来生活里所有的风雨都是他给的。

这一次，她是真的该放手了。

13

江美慧起草了离婚协议。

她使了个坏，和董川打赌。让他给杜婷发信息，说我要离婚了，你也离吧，我们真正地在一起。

杜婷很快回复，你千万不要离婚，我也不会离的。

董川傻了眼。

对于这样的答案，江美慧却在意料之中。

杜婷不会离婚，就像董川也不想离婚一样。

对杜婷来说，一边是给自己提供优渥物质生活的老公，一边是给自己供养爱情的初恋情人。

她有点贪心，想两者兼得。

一旦不能兼顾的时候，她立马选择了面包。

毕竟他们都快四十岁的人了，面包比爱情更可靠。

董川也不想离婚的。只是对于杜婷的答案，他有几分失望。

他以为他们是爱情。

所有的男人大概都以为，婚外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妻子只是生活。

14

江美慧铁了心的要离。

然而遇上冷静期，离个婚，也变成很难的事。

江美慧已经做好了起诉的打算。

她的手里有他们的聊天记录，里面说到开房之类露骨的话。哦，对了，她也有他们的开房消费记录。

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也许所有的婚姻都会遇到问题，出现问题要及时修修补补。

但前提是两人要齐心协力。

她一个人唱独角戏，没有用的，董川已经成了断线的风筝。

江美慧最心疼的是女儿。

她终究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了。

可余生很短也很长，她不能一错再错。

女人给孩子最好的爱，永远是她要先爱自己。

残缺的平静好过暴烈的完整。

而江美慧最大的愧疚，是陈舟。

逢年过节她会去看陈舟的父母，给他们买衣服鞋子。

他们很善良，总说陈舟的死和她无关，都是命。

江美慧知道，这些都是宽慰她的话。

往后余生，她要好好的活着，才对得起逝去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