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 | 皇城一梦

终于写西安了，四年前就想写，可一直拖着，拖着拖着就算了。时隔四年又来到了西安，仿佛就像是昨天才离开的一样，任何个人的时间对于这座城市来说只是一霎而已。但是回忆起上次来的故事，又像是已逝了一个世纪的时光，上次一起来的朋友已各奔东西，那日一别就不曾再见过，我送她们到楼下，帮她们把行李搬上出租车，远去的车尾是最后的回忆，谢谢她们在西安帮我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旅行真的可以让你感受到那么几刻的乌托邦。人走得远了，烦恼的事就追不上你，所有的烦恼都留在了那个南方的城市。身处他乡让自己短暂地获得无忧无虑的时光，尽情地享受这个城市的阳光。

2010年前后中国开始进入了地铁时代，各大城市开始修建地铁，10年我去深圳的时候深圳才开通了两条线，11年去杭洲还没有地铁。上海的地铁形成网状覆盖全面通行也是在10年世博会期间。如今的西安地铁也初步形成了网状覆盖，但西安修地铁常常能成为热点新闻，时常会有新闻报道出因为修地铁而挖出古墓，导致不得不修改地铁修建路线，同样命运的还有洛阳。

我经常在等车的时候抬头看看一路的地铁站名，观看一个城市的地铁站名就如同翻开了一座城市的历史，有它独到的韵味。大明宫，安远门，永宁门，洒金桥，小寨（坐公交时路过此站，听到提示说：小寨站到了，听起来像叠词，觉得此站有点可可爱爱），长乐坡，华清池，桃花潭，阿房宫…每一站都有属于它的故事。地铁往郊区修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名字就变成体育中心，会展路，机场，火车站之类每个城市都会有的名字。

在西安城里穿行绕不过它的古城墙，这座中国保留最完整的明城墙已经围在这里度过了四个朝代。我曾在城墙上和伙伴漫步，也在城下沿着护城河步行，来来回回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城门。有一天清晨起床正是日出，远方的太阳还没有爬上城墙，阳光照映出城墙上一排排旗子的剪影，古城墙它又老了一天，西安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第一次上城墙是下午，走了不知多久太阳悄悄地就落了下去，不经意间站在城墙上体会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境。夕阳照射着城墙砖上，这些砖块待在这已经经历过了无数个日出日落，恐怕对这样的景色早已无感，城下的车辆开始迎来晚高峰，一辆又一辆地打开了尾灯，点点红色尾灯穿梭在城墙下，城里城外的楼房也逐一点亮，人就不能站在高处看车流的尾灯，容易勾引出漂泊人的思乡之情。“黄昏饮马傍交河”，不知古时站在城墙上的守卫望着城下，从白天的喧嚣闹市到夜晚城内逐一挂起红灯笼的宁静，会不会也勾起他们那思乡之情。登上古城墙幻想自己就是当年那在这城墙上的一名守卫，敌人大军压境已在城外，我躲在垛口后窥望敌情，心中念着人在墙在，墙亡人亡。就像一个傻瓜在那里给自己加戏。

在含光门处有隋唐城门遗址，一座博物馆将它保护起来，里面有两处遗址建有两座展厅，人们可以站在高楼层上观望，一座展厅里残留着几百年前的城墙，古道，刻印着那时的人留下的车辙痕迹，不起眼的黄土坑刻着我们的过去。在另一个展厅里有一座层层叠叠的泥土堆积成的一个大土坑，现代的投影技术划分出了历朝历代的泥土层，整部的中国古代的兴亡史就都沉淀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抓把土都是故事的城市。明朝的建筑，唐朝的遗址，一不小心挖地铁都可能会打开那么一点点尘封的汉朝记忆。西安是铆足了劲要打造一座古都文化主题城市。大唐不夜城一整条街的盛唐雕塑人物，红极一时的不倒翁小姐姐更是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一张名片，华清宫前的《霓裳羽衣曲》雕塑，还有那每个旅游城市都会有的大型实景历史舞剧——《长恨歌》《梦回大唐》等。你会发现这个城市对唐朝的长安的痴迷，毕竟大部分中国人都想梦回唐朝。

我们所怀念的长安究竟是哪一个长安，是汉朝的长安，还是唐朝的长安，又或者是明朝的西安府？现在的西安是在明朝西安府的基础上发展的，明朝的西安府又是在唐朝长安皇城的基础上修建的，唐朝的长安远大于明朝西安府。那汉朝的西安去哪了？几百年时间太短了，并不能把沧海变桑田，只能把长安搬迁十几公里，未央宫遗址在大明宫遗址西10公里处，从刘邦到李渊，从汉武帝到唐太宗，汉末唐初跨越近四百年，现已双双成了黄土。

在大唐不夜城北入口街道对面是大慈恩寺，大慈恩寺里有一座大雁塔，早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这座塔，不知在这座塔里消耗了我多少学生时光，这都要拜那款游戏所赐。登大雁塔是对学生时代的挽歌。大雁塔一共七层，登上去不是很难，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第三层有一颗舍利子，长了见识，舍利子很小，装在一个金塔里，金塔中心有一块凸透镜的装置，通过凸透镜仔细寻找，才能找到那么一颗小小的舍利子。到了塔顶第七层，四面眺望整个西安，高楼大厦已包围了这座城市。

唐长安城向棋盘一样分成一格一格，每一格叫做一个坊。现如今的西安有一个坊，当然是新建的一个古风建筑区，叫“永兴坊”。里面人潮涌动，大量的游客聚集在此地。我喜欢里面的biangbiang面，是我在西安吃到的最好吃的biangbiang面，碗大如盆面似腰带。《大碗宽面》这首歌很火的那段时间勾引起我对biangbiang面馋念，在家周围找了很久都没有biangbiang面，这次来西安心里惦记的就是吃一碗biangbiang面。永兴坊中心舞台有当地艺人唱秦腔，供人停下歇息喝完茶。最有名的还属摔碗酒，学着绿林好汉喝完酒豪气的把碗给摔了，一片片碗的碎片堆积在墙角，不知道当年我摔的那个碗的碎片在哪个角落。

在这片土地上谁不是过客呢？昨日繁华都市今日只剩土壁残郭。昔日雄才伟业的君王如今只剩黄坑黑洞，就连那些平民富豪们花了多少钱财为自己修建的地下归宿，如今也成为了时代发展的障碍，人活于世，或富或贵，或才或庸，或圣或俗都逃不过三界，跳不出五行。天地间游走一番，浩瀚宇宙万丈星空下，苍茫大地千里黄土上，人自乐才不枉此生。

第一次爬上西安的城墙，三个人面对夕阳，身后的手机拍下了三个人的背影，大家坐在城墙上，面朝夕阳伸开了双臂。我们不可能记住人生的每时每刻，但记忆总会停留在一瞬间，未来对西安的记忆会渐渐模糊，我可能不记得当时上城墙看到了什么，但是那时的我们曾拥抱过这里的夕阳。这就是我旅途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