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欧洲杯(延期至2021举办)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总体来说本届欧洲杯延续了以往的精彩,贡献了不少经典之战。与此同时,它也凭借一项傲人的数据,悄然超越以往任何一届欧洲杯——乌龙球数。
图源新浪体育
截止8强决出,本届欧洲杯乌龙球已经追平前15届欧洲杯的总和(9个);目前四分之一决赛结束,该记录被正式打破,本届欧洲杯乌龙球数达到了10个。
在葡萄牙与德国的小组赛中,葡萄牙队在1:0领先的情况下,3分钟就打进了2颗乌龙球。在怀疑人生的同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乌龙球”为什么叫乌龙球呢?
“乌龙球”的由来
“乌龙球”指的是足球比赛中一方球员失误将足球踢进自家大门,从而导致对方得分的情况,也叫“自摆乌龙”。“自摆乌龙 ”是乌龙球的成语说法,它源于广东的一个民间传说:久旱之时,人们祈求青龙降下甘露,以滋润万物。谁知,青龙未至,乌龙现身,反而给人们带来了灾难。“摆乌龙”引用到足球赛场上,与民间传说的十分贴合。
“乌龙球”一词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是“乌龙球”源自英语的“own goal”。粤语的“乌龙”读音与英语“own goal”相似。而根据《中国民间方言词典》的解释“乌龙”在粤语港穗方言中的意思是糊涂、荒唐、错漏百出。由此看来用《中国民间方言词典》的释义来解释“乌龙球”中的“乌龙”是比较恰当的,“乌龙球”即糊涂球、荒唐球或错漏球。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香港记者就用“乌龙球”翻译“own goal”,“乌龙球”一词便开始在媒体上出现。
葡萄牙后卫打进乌龙球 图源新浪微博
不过也有学者认为“乌龙”与“own goal”音节中的辅音、元音以及整个音节的听感差异太大,语音根本不相近。用“乌龙”译“own goal”,并没有兼顾语音,而只是取其意思与英语原词含义比较吻合而已,根本不具有音意兼译性质。
关于“乌龙球”语源的另一个说法是认为“乌龙球”之“乌龙”与英语的“wrong”有关。金易生在《自摆乌龙·梅开二度·帽子戏法》一文中说:“‘自摆乌龙’的‘乌龙’,是英语wrong的音译词,义为‘错误’。所谓‘乌龙球’,也就是‘错误球’。香港公开大学教育及语文学院教授马显慈先生则认为这种说法比较牵强。
英语的“wrong goal”是一个自由短语,即使在《韦伯斯特大词典》这样的超大型英语工具书中也检索不到,通常表示“错误的目标”,很少用来指足球中的“乌龙球”,乌龙球通常用我们前文提到的“own goal”来表示。英语中还有一个“wrong ball”短语,但这是高尔夫球术语,意思是选手击打了属于其他选手的球。
德国队打进乌龙球 图源新浪微博
目前得到普遍认可的还是第一种说法,“乌龙球”是与英语的“own goal”对应的,但“乌龙球”是纯粹的意译还是音意兼译尚存争议。
直译与意译
当代汉语外来词的翻译主要采用直译、音译、意译、音意兼译等方法。
我们已经指出语言是一种特殊的文化,甚至是一种元文化,我们可以称之为语言文化。而外来词在这一文化中具有二重性,一方面保留了外来语言文化的某些品格,一方面又具有本民族的特点。
——史有为《外来词:异文化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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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译是既保持原文内容、又保持原文形式的翻译方法或翻译文字。在翻译过程中,如源语(source language)所表达的事物在目的语(target language)中有一个较接近的对应物时,一般采用直译法,许多汉语外来词的翻译正是采用了这种方法。例如:软件(software),快餐(fast food),绿卡 (green card),热线(hot line),冷战(cold war),白领(white collar),足球(football),蜜月(honeymoon)等。
意译,也称为自由翻译,它只保持原文内容、不保持原文形式的翻译方法或翻译文字,是用汉语中意义相近的词去翻译外语词之义的方法。例如:水泥( cement),科学(science),青霉素(penicillin ),最后通牒(ultimatum),小提琴(violin),天使(angel)等。
而在中国翻译史上,还曾掀起过直译和意译孰优孰劣的论战。
晚清时期,梁启超提出的“译意不译词”是翻译的主导方法,“直译”还只是一种拙劣的翻译技艺,被认为是不顾读者阅读习惯和审美传统的偷懒式的翻译态度。
而到了五四时期,在新文化运动的推波助澜之下,“直译”因为和忠实原文的伦理相依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其地位也迅速抬升,燎原为一种浪漫主义运动。
“直译”的权威一直延续到当代,而且因为全球化所带来的差异伦理而得到强化,这就是“直译”的经典化道路。
音译
音译即译音,是把一种语言的语词用另一种语言中跟它发音相同或近似的语音表示出来的翻译方法。
在中国翻译史上,音译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孔子。《春秋谷梁传》记载说:“孔子曰:‘名从主人, 物从中国。’”孔子这里说的是撰写史书时记载事物名称的方法,但在中国翻译史上,常常被看作是对译名问题的原则指导。所谓 “名从主人”是说人名、地名应该按该人、该地所在的国家或民族语言的读音去翻译。
音译法直接、简易,保留了异国风情。许多音译词经广泛传播在语言中存活下来,尤其是由两、三个音节构成的词最符合汉语的词感,读起来琅琅上口。如:阿斯匹林(aspirin),歇斯底里(hysteria),白兰地(brandy),巧克力(chocolate),荷尔蒙(hormone),尼古丁(nicotine), 幽默(humor),雷达(radar)等。
但音译法无法反映外来词的概念和内涵,有时需要加注解释。有的旧音译词令人费解,易产生歧义,如“马杀鸡”;有的冗长拗口,不易记忆,如“德谟克拉西”。一些音译词使用一段时间,其确切含义被人们逐渐了解的时候,意译词便取而代之。例如,massage的翻译由“马杀鸡”变为按摩,democracy的翻译由“德谟克拉西”变为民主,telephone的翻译由“德律风”变为电话。我们可以发现,这些词由意译词代替后,更加简洁明快,易懂易记。
也有一些词通过翻译进入汉语时,先出现的是意译词,后逐渐被音译词所取代。如逻辑(logic)一词,清末时竟有50多种译法,初译为“辨学” (亦作“辩学” ), 后从日本译为“论理学”。严复将其音译为“逻辑”,意译作“名学”,他更倾向于使用后者,因为可以与中国传统的哲学流派对接起来。中国古代逻辑学发端于名实之争,先秦名辩思潮促进了中国古代逻辑思想的发展。而章士钊则认为“逻辑”一词更合适,因为“名实”只是逻辑学的部分内容,无法概括全貌。“逻辑”遂成定译。
“‘名’字之义,见于吾经典者,容足尽亚里士多德之逻辑,至倍根(培根)以后之逻辑,则万万非名字涵义所有”
——章士钊
左:亚里士多德,右:培根 图源网络
另一生物名词克隆(Clone)先译为“无性系羊”或“无性系繁殖羊”,后音译加注为“克隆羊”,现音译为“克隆”。
此外,还有一些半音半意词,即由音译和意译结合,各译一半的方法所引入的外来词,如冰/淇淋 ( icecream),ice为意译,cream为音译。因特/网 ( Internet),inter为音译,net为意译。
音意兼译
音意兼译是一种集音译、意译于一身的翻译方式。既要传递出外语原词的韵味,又要体现汉语直译的特点。代表词有:“维他命”、“基因”、“可口可乐”等。
vitamin本意是“至关重要的物质”,译成“维生素”或“维他命”非常贴切;“基因”则把gene解释为遗传的基本因子。另一音意兼译词“脱口秀”译自“ talk show”,其含义也与talk(讲话),show(表演)相吻合。这三者与原词发音相似,意义相合,充满巧思。
而我们熟知的可口可乐(coca-cola)里含有“Coca”和“Cola”两种成份。“Coca”中文译名为古柯。古柯是热带灌木,其叶可提炼可卡因(又译古柯碱),非洲、南美、东南亚均有栽种。
古柯树 图源网络
而"Cola"则是可乐果,又译为古拉果,原产地是非洲,坚果含咖啡因,当地人喜欢嚼食,也可制作饮料。
coca-cola没有音译成“古柯古拉”,而谐音双关译为“可口可乐”,一方面保留了原文押头韵的响亮发音,另一方面强调了喝饮料的感受和好处:可口、可乐,使消费者看了就产生购买的欲望。
可乐果 图源网络
更为古老的音译兼译典范是“几何”。明末徐光启大学士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合译《几何原本》时,把geometry译为“几何”,几——面积多大,何——形状如何,既记录了词头geo-的音,又表达了“测量土地之学问”的意,绝妙。
徐光启和利玛窦 图源网络
受到这些优秀译例的感染,许多本已广泛流传的意译词又有了相应的音意兼译词。如“ hacker”先被意译为“计算机犯罪者”,现音意兼译为“黑客”。
音译兼意译词自然是所有引入外族语言词汇路径中的最佳选择,因而往往也是处于过渡状态的音译词的最后归宿。不过,有些本民族词也会受到严峻的挑战,如“袖珍、微型”正逐渐为“迷你”所取代。
在漫长的汉语发展史上,外来词何时产生,我们无从知晓,但3300年以前的盘庚迁殷时期已有相关文献记载。只要不同的语言还存在,说着不同语言的人们还需交流,外来词就将继续发展。外来词不仅是一种语言融合的形式,也是一种文化融合的形态,无论从语言还是文化的角度,它的存在和发展都是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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