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勋章”获得者马毛姐：犹记江面枪炮隆隆 欲献勋章予纪念馆

白衣天使在新冠肺炎疫情中舍己救人的身影，让“最美逆行者”一词在网络大火，而72年前的长江江面上，同样有一批最美逆行者，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14岁——渡江英雄马毛姐。

“马毛姐，一等渡江功臣，在渡江战役中，手臂中弹，依然咬牙坚持，6次横渡长江，运送3批解放军成功登岸，是闻名全国的渡江英雄，一生淡泊名利，默默为党工作。”6月29日， “七一勋章”颁授仪式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仪式上简短的一段话概括了马毛姐的一生，波澜壮阔而又甘于淡泊。

她坐在轮椅上被抬进人民大会堂，接受这至高无上的荣誉。仪式上，当镜头对准马毛姐的脸孔，这位今年86岁的老党员嘴角微颤，目光注视前方，这一刻，往昔峥嵘岁月也许又再度涌上心头。

枪林弹雨中助解放军渡江

毛泽东帮其取名“马毛姐”

解放前，住在无为长江边上的马毛姐一家靠打鱼为生，“大鱼让渔霸抢去了，小鱼卖不到钱，就去讨饭嘛，讨到有钱人家，不但不给，还放狗咬你。”马毛姐曾回忆道，在镜头前，她指了指当时被狗咬伤的伤口，以及右臂上当年被子弹打穿的伤痕。

1949年春天，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位于长江北岸的无为等地区。随后，国民党和谈代表拒绝在《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上签字，和平解放江南已无法实现，毛泽东和朱德随即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三野战军在西起湖口、东至靖江的千里战线上强渡长江。

当时，20万解放军驻扎在无为，准备渡江。年仅14岁的“三姐”和其他无为民众一同从事修路挖河、征用民船等支前工作，此外还和哥哥报名参加了渡江突击队。

“三姐”是谁？马毛姐当年并没有名字，在家排行老三，认识她的人都叫她“三姐”。1951年10月，毛主席邀请“三姐”到家里做客，“吃饭时，毛主席亲切地问我，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还要我讲述参加渡江战役的经过。在得知我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时，毛主席沉思了一会说，你姓马，我姓毛，就叫马毛姐，你同意吗？”马毛姐曾回忆道。

1949年4月20日夜，渡江战役正式打响。当天晚上，无为地区共有三千多名水手与人民解放军一起，冒着敌人的炮火，横渡1500多米宽的江面（小船划到对岸需要40多分钟），抵达长江南岸。

其中，马毛姐和哥哥划着船载着解放军战士从无为县白茆洲向长江南岸进发。“一个船坐30名解放军，坐在两边帮着划，枪炮都往船上打。” 马毛姐曾回忆道。

“那时候她小得很呢，不要她划，她急得很，非要划船。”一名退役解放军战士回忆起当年的情景。

出发时，解放军战士将马毛姐拦下来，“你太小，很危险”。眼看着哥哥已在船尾准备掌舵摇桨送解放军过江，就在船只刚驶离岸边时，马毛姐捡起一根撑船的长篙，一点一跳到了木船上面。

“我会水，不怕死。我看到自家渔船改成的运输船上坐了30名战士，我心情十分激动。”马毛姐回忆当时与解放军战士的对话。马毛姐的哥哥眼睛不好，在船桅杆边扯帆，而马毛姐则一手掌舵，一手划桨，向南岸前进。

当船快到江中心时，突然间，照明弹、大炮、机枪齐发，同行的四条船被击沉两条，马毛姐曾回忆道，她当时心里想着，早一点到岸把敌人碉堡消灭了，后头的船就平安了。

此时，马毛姐的右臂也被一颗子弹击中，她忍着疼痛继续驾船前行。约40分钟后，马毛姐和哥哥驾驶的船抵达长江南岸，紧接着，她和哥哥马上返回北岸，继续运送解放军战士渡江。当天晚上，马毛姐和哥哥6次横渡长江，共运送三批解放军到达长江南岸。

时至今日，人们通过各种方式纪念当年这场渡江战役和在这场战役中英勇奋战、不惜牺牲生命的战士和民众，据统计，整场渡江战役中，1名解放军指战员身后就有10名老百姓的支援。

在合肥市的渡江战役纪念馆里，有一座再现老百姓冒着枪林弹雨送解放军过长江的雕塑，雕塑作品上撑船的小姑娘就是当年只有14岁的马毛姐。而在电影《渡江侦察记》中，不少观众认为其中“刘四姐”这一角色的原型人物就是“渡江英雄”马毛姐。

“想我妈小时候过的苦日子，真是像一句《白毛女》中讲的，新社会把鬼变成人，革命就是特别彻底。”马毛姐女儿刘光林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题给她的

一生淡泊名利，奉献于平凡岗位

成为当时年纪最小的渡江英雄后，马毛姐在随后的人生中并没有居功，而是依旧坚持自己朴素、默默奉献的作风。

1949年国庆前，马毛姐接到通知去北京参加开国大典，不过当时父母担心女儿年纪太小，不放心出远门，便谢绝了。2年后，1951年国庆前，马毛姐再次接到参加国庆观礼的通知，一同受邀去北京的还有无为县另一位特等渡江英雄车胜科。

在观礼后，马毛姐被邀请参加毛主席的家宴，当时，毛主席见她穿的衣服很旧，对身边人员说：“去给她买套新衣服。”马毛姐回忆道，当时毛主席请她吃辣椒，还把肥肉往她碗里夹。

当时，马毛姐已在安徽炳辉子弟学校上学，毛主席问：“想不想在北京读书？”马毛姐回答说：“我想家，要回家。”临别之时，毛主席送马毛姐一些学习用品，并在一个本子上题词：“毛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就在这次与毛主席的见面中，马毛姐得到了“两件宝贝”——毛主席让人给她买的衣服和送她的一个本子。马毛姐一直视其为无价之宝。

刘光林曾回忆，由于1954年家乡发生洪水，马毛姐在逃难时无意将衣服和本子遗失，至今，马毛姐仍感到可惜和遗憾。

1954年6月，马毛姐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年，马毛姐从巢县（现为巢湖市）速成中学毕业，曾在麻纺厂、针织厂、被服厂等工作；1976年，她担任合肥市服装鞋帽工业公司副经理、工会主席、党委委员。

据此前媒体报道，马毛姐还曾先后为八一电影制片厂、北京电视台等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录音、录像、拍摄纪录片，用来纪念渡江战役，还原珍贵历史，并经常到中、小学给师生作报告。刘光林介绍，参加工作后，马毛姐从不以功臣自居，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离休后，她义务作革命传统教育报告300多场次。

“七一勋章”是党内最高荣誉，今年首次颁发，而马毛姐对勋章的未来则有了一个让很多人出乎意料的安排。马毛姐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我根本没想到党和人民给我这样的功劳，会叫我女儿把（七一勋章）送到渡江战疫纪念馆去，给以后的人看看，更好地为党为人民服务嘛。”

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肖玮

编辑陈莉校对 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