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复苏,路边的花也没和人们商量一下就自己开放了。
原来光秃秃的枝丫上突然冒出几朵娇艳的花,增添了人间的绮丽和魔幻。
一枝黑黢黢的枝条从土里斜插着,谁也没注意过,却突然挂上几朵粉红的花,让人疑心是假的,又猜想是谁家的婚车上掉下来,怎么就在一堆枯树枝里发了芽,开了花?直到感觉迎面的风不再冰冷,温温润润的,才知道“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妙处,也告诫自己,春天来了。
经历了寒冬的冰霜,人们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内心也就脆弱了,禁不起一点奚落,甚至连一点娇嫩的绿色都觉得稀罕,于是见惯了干枯的树木,看厌了枯黄的野草,就连天空中飞的鸟雀都很少见了。大雪一下就更是一片肃杀了,夜里冰挂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积雪融化之后,水滴打在檐下的石头上,“滴答——滴答——”声音传出老远,越发让人心里发空,没有着落,不敢大声喊,也不敢说什么过头话,即便亲朋好友围炉夜话,也不敢敞开心扉乱说一气。
就这样瑟缩着,发着抖,跺着脚,忍耐着,等待着。
猛然间不见了白雪的踪迹,也不见了寒霜的踪影,温柔的东南风俯临大地,一夜之间,枝头就柔软了,毛茸茸的,似乎能搔到人们意识深层的痒处。越搔越痒,越痒越搔,人们不禁打喷嚏,提高声音说话,大笑几声,还要对着原野呼喊,在地皮泛绿的长堤上奔跑。有那爽快的,直接脱了棉衣,只穿一件单衣服,独自面对料峭春寒,要挑战一下冬的余威。
长堤上的草儿青了,爬满了慢坡;柳树绿了,黑黑的枝条抽出新芽儿;不知名的花次第开放了,红的、紫的、白的相互呼应,大有革命的蓬勃生机。还有那喇叭花,一个个吹着粉红和白色相间的小喇叭在风中呐喊,像是要喊醒死睡着的人们。
冬天让人们吃馋了,歇懒了,躲在屋里不出来。春风吹来,人们自己闷不住了,就出来抖擞精神,要出去挣点钱了。路边的野花仿佛在给人们送行,而最让人惊奇的就是那看似不起眼的早已干枯的枝条插在地下,怎么就能获得那么大的能量,开出一枝条的繁花?而更惊奇的就是几乎所有的花朵都在不约而同地开放,似乎经历了冬天地下的密谋,突然在春天爆发了,从旧的残损而丑陋的枝条或茎干上脱胎换骨,喷薄而出,而且不和任何人商量一下就自己开放了,是不是在显示很伟大的自然之力?
人们总是以为花朵不会说话,只会任人摆布,但自然界的花朵开放却不受人干涉,也不受人指指点点,而只有自己独立的个性和品质,倔强、傲岸,不屈不挠,任凭外界环境多么严酷,都要遵守时令和自己内心的指引,向着温暖、光明而开放的春天进发,毫不迟滞,也从来不犹豫徘徊。
人们看到一两朵开放的花就有些惊奇,看到一片片的花海就会为之欢呼雀跃,还要跑到里面去照相,去采花,去嗅一嗅。其实,人已经被花感染了,要投入到旺盛的生命力中去,即使身上沾上了花粉,也不知不觉,却给花们充当了授粉的媒介。
路边的花悄然开放了,不声不响,却孕育着无限生机,给那些在寒冬丧失希望的人们增添追求新生的力量。而路边花朵的美丽却并不仅仅在于花的颜色和姿态,而是在于内在的倔强和顽强,不声不响,自己开自己的,绽放之后即便小如苔花,也有牡丹花的艳丽,因为他们做回了自己,不从众,也不同流合污,而是默默地做自己该做的事,还有什么比这种力量和觉醒的心态更重要的呢?
路边的花开放了,人们也该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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