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到后来是更大的雨

前几天太阳明媚，所以今天下雨的时候，有点出其不意。手机上提醒，还有更大的雨即将来临，在未来的48小时内。

我计划做了一些准备，比如给露台上的鱼缸加上盖子，给养龟的箱子打一个排水孔，但东西收拾好，一出去就发现雨已经下大了。所以，计划都没有得以实施。然后继续上床，睡觉。听听音乐。

因为神经衰弱的原因，所以睡觉的时候需要声音。于是不是播放音乐，就是去听乱乱的谈话节目。并以此上瘾，很久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做思考了。有声音的时候，关注度都在声音上，而不在自己的心里。虽然不断的接受各类信息，但头脑里一直是空空的。

作为一个写作者，头脑空空可不是好事。

王朔有一篇小说《我是你爸爸》，里面就讲了一个中年知识分子的乐趣，就是坐在摊开纸笔的桌前遐想，头脑里翻腾着如一锅卤煮汤一样稠密的内容，就是不能清清爽爽的搞出一碟小菜出来。于是这个中年人，最后就是一个字不写，而后心满意足的睡去。

当然，这是讽刺的内容，但我个人还是喜欢这样的状态。脑子里毕竟是有东西在翻腾的。还真不在事后能表达什么。而在于，你自己起码觉得自己是有内容的，即便这个内容不被外人管窥。

我如今丧失了这个状态，我脑子里空空的，过去脑子空，就找各种书读。去找各类优秀人物的演讲来听。而后，牵着我家的小狗去散步，散步的时候，脑子里会专注的想一点东西。东西不见得有多有意思，但是有东西在想，和没有东西想，是不同的状态。

后者呢，就是典型的怅然若失。某种程度，怅然也是不错的状态。宛如一碗糯米饭经过发酵，散发出酒味出来。这玩意让人陶醉，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而今呢，我不怅然了。

情同此理，人同此心。过去我是相信这些玩意的。现在呢，我基本是怀疑的。我觉得我们往往被自己的同温层所欺骗了，反复不断的彼此鼓励，说服，以及强化，使你与外面世界彻底拉开了落差。这种落差，容易让人失足。

所以，而今对我而言，是一个很糟糕的时期，我从未像如今这样沮丧过，连自我怀疑都谈不上，怀疑嘛，好歹还会想着追求一个新的答案。我的这种状态，是不介意任何结果的。我想连“丧”这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就是一种很彻底的虚空感。

我每天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而干？我还能怎么干。

阴雨天的好处，就是能让人轻易给自己找到理由，阴雨天还能让人产生毫无负罪感的惰性。当然，阴雨天也让人产生毫无来由的伤感。

这些东西，也只能在打字的时候流露一下子。人活在现实中，必然要显得坚硬而毫无破绽。唯独阴雨天躲在家里，可以如同古人那样，才有种放逐天性的自由。只是可惜的是，而今物资丰富，物欲反而不强。几乎没有什么不被满足的。真正能展现出来的天性，也无非时不我与的伤感。如隋朝的皇帝，酒足饭饱后摸着自己的脑袋，想着，这么好的头颅啊，该轮到谁来砍。

你在这种彻底虚无的状态之中。似乎也不觉得自己的脑袋值得有人砍一砍。你生命的价值，找不到体现的方式，尤其在你的灵魂，恰恰与你的身体很不成比例的情况下。于是结果只能是，

你不可能成为英雄，但你为之怅然若失的样子显得很滑稽。

你表述这一切滑稽的样子，可能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而所谓意义这件事情。

是最虚耗人心的东西。

柯文哲说的，价值8000一餐的食物，最终也会变成大便。和几十块钱便当形成的大便，没有本质上的不同。

《红楼梦》里，那个色欲迷心的落魄子弟看着镜子，正面是美娇娘，背面却是枯骨。

虽然，

食物与大便转换之间，隐约发生过灵魂。

娇躯与枯骨之间，也存在过欲望。

有想法的胖子和没想法的胖子之间，顶多涉及一点作为人活着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