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对于流散在世界各地的圆明园文物来说,这句诗恰能概括它们这一百多年来的经历。
如今,流散文物中的一部分已回归故园。
今年10月,首场“回归圆明园流散文物展”在圆明园天心水面正式开展。展览首次集中展示了自圆明园管理处成立以来回归的37件重要石质文物。
百余年间,这些文物经历了什么?
圆明园遗址。中新网记者 宋宇晟 摄
流落民间的皇家之物
和不少人想象中五光十色的圆明园瑰宝不同,本次展出的皆为石质文物。它们都曾是圆明园的一部分。
其中的一对汉白玉须弥座曾流落民间几十年。
2009年的一天,圆明园管理处接到电话,一位老先生要捐赠圆明园的遗物。
圆明园管理处文物考古科科长陈辉向记者回忆,这位老先生当时说,自己家里有件东西是祖辈为了盖房子从圆明园西部拉走的,但准确的地点已经说不太清楚了。
陈辉随即与工作人员到这位老先生家鉴别古物。“他家当时住在大杂院中,又是即将搬迁的时候,两件‘石墩’就放在院子的角落中,上面还堆了好多蜂窝煤和一些家里的杂物,表面已经不是很干净了。我们当时都没想到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文物。”
但工作人员进行清理后,发现两件被当作“石墩”的文物用材讲究,竟然是汉白玉质地。其上的雕纹虽然简洁,但明显可以看出雕工之细腻。
“我们后期研究时也请教了一些专家,确认这不是简单的两块石头,而是文物的一部分。” 陈辉介绍,这对文物应是宫廷专用铜路灯的石座。石灯座呈须弥座式,仅在束腰和圭角处装饰有简洁的纹饰,上部有“十”字形插孔,用来安放形似亭子的铜质宫灯。
在圆明园罹难149年后,这对汉白玉须弥座从民间重新回到曾经的皇家园林中。
回归圆明园流散文物展现场。中新网记者 宋宇晟 摄
圆明园文物的百年劫难
如果没有19世纪在战争中被焚毁,类似文物或许今天还在原处,但战火改变了它们的命运。
对于这些圆明园文物来说,劫难的开端是1860年的第二次鸦片战争。
1860年10月6日,法国军队率先抵达圆明园。现有资料显示,至迟到当年10月7日,法军已开始“有计划有步骤地”劫掠圆明园中的文物。随后赶到的英军在军官带领下也加入了抢劫。
有研究考证,英法军队当时抢走的主要是“体积较小、价值高的物品,像珍珠、宝石、玉器、金锭等等”。而随着小件贵重物品越来越少,抢劫对象的体量也愈发增大。
被抢劫之后,圆明园再遭“火劫”。
有中方记载显示,在英法联军抢劫的同时,圆明园周边已有小规模焚烧。但真正大规模的焚毁是当年10月18日英军纵火。因此,这一天也被后世认定为圆明园的罹难日。
这次劫掠远未将圆明园完全毁灭。清同治年间,朝廷还曾试图重修圆明园。
但好景不长。1900年,八国联军攻入北京,京城内外秩序大乱,圆明园的残存物件又遭到毁灭性破坏。
此后,圆明园接连被官僚、军阀、土匪、奸商长期破坏、盗窃。1911年清王朝被推翻后,其石雕文物更是大量散失。
这期间,圆明园曾有相当一段时期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陈辉介绍,那时一些周边的居民为了建房屋,从圆明园拉走了大量砖石构件。
在那个动荡年代,即便是园中的残垣断壁,也因疏于保护而越来越少、散落各地。
本次展览中的“绮春园清夏斋流杯亭基座和导流石槽”。中新社记者 崔楠 摄
回归的国宝
近年来,圆明园管理处从一亩园、树村、功德寺等周边拆迁区回收砖、石文物8万余件,也曾收到热心市民捐赠的带有“圆明园”戳记的城砖。曾散落各地的圆明园文物渐渐回流,其中不乏珍贵文物。
以本次展览体量最大的“绮春园清夏斋流杯亭基座和导流石槽”为例,这件文物原为绮春园寄情咸畅亭内流杯渠基座,由九石构成。古人为模仿河溪的蜿蜒曲折,取“曲水流觞”之意境,在石座上凿出曲折的小水槽。
圆明园罹难后,该组构件流落至今天的北京大学校园内,1981年回归。今天基座之上的亭子已消失,只留下石质的基座。
另一件堪称珍贵文物的是圆明园“柳浪闻莺”坊楣,也就是石质牌坊上的一部分。
坊楣一面刻乾隆御题“柳浪闻莺”四字,另一面刻乾隆御笔“柳浪闻莺”诗一首,文字两侧皆雕花卉纹饰。1977年,北京大学将这件坊楣捐赠给圆明园管理处。
而最近两件回归的圆明园文物是乾隆御笔“熙春洞”石匾额和嘉庆御笔“称松岩”诗刻石。由于两件文物还在修复,其复制品亮相本次展览。
在圆明园罹难158年后,这些文物作为展品终于回到了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