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医学诺奖得主豪森：全球注射HPV疫苗晚了十年

（原标题：独家专访医学诺奖得主豪森：全球注射HPV疫苗晚了十年）

澎湃新闻见习记者 张唯

“我认为，用激烈的方式来说，很多国家推广注射HPV疫苗晚了十年。应该在十年前就推广HPV疫苗的注射，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可以防止很多人患上宫颈癌甚至因此失去生命。”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在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开幕式当天专访了2008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Harald zur Hausen (哈拉尔德·楚尔·豪森)。他因发现导致宫颈癌的人类乳头状瘤病毒而获得了2008年诺贝尔医学奖。

对于上面这番话，他这样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解释，“这是我想对全球所有政府说的话：注射HPV疫苗起步太晚。我对德国政府也这样说”，他认为政府机关应该不仅关注本国资料数据，更应参考并研究国际上的文献资料，然后决定是否以及如何开展HPV疫苗的注射。

他对中国的HPV疫苗注射提出了建议，“具体而言，我鼓励中国的政府以及相关卫生健康部门去仔细研究目前的情况，然后尽快采取行动。”

现年82岁的哈拉尔德·楚尔·豪森教授满头白发。 澎湃新闻记者 张唯 图

对于目前很多人自费注射HPV疫苗的情况，楚尔·豪森教授建议，“我认为如果政府不提供免费疫苗的话，个人应该自己去注射HPV疫苗。因为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8岁到14岁的人群”。

他还强调了注射HPV的人群不应只是女性。“我想说的是，不只是女孩需要接种HPV疫苗，为男孩接种疫苗也是非常重要的。这不仅是因为男孩也有可能感染与HPV病毒相关的咽喉癌，阴茎癌等疾病，更因为男孩接种HPV疫苗才是结束病毒传播的关键。”

与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谈到对中国癌症研究的评价时，楚尔·豪森教授表示，中国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很难对研究情况作一番概述。“我没有特别深入地参与到中国的癌症研究中，所以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评价”，但他认为，“中国有很好的科研团队和优秀的科学家”，至于如何评价需要取决于具体的情况。

发现HPV病毒，为全球第一个用于预防肿瘤的疫苗奠定基础

HPV疫苗主要用于预防人乳头瘤病毒（HPV）感染引起的宫颈癌，后者是女性中第二常见的肿瘤疾病。“这种疾病每年造成许多死亡”，楚尔·豪森教授说。

1976年，楚尔·豪森教授提出了人类乳头状瘤病毒在宫颈癌病因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假说，而后，他与合作者一起于1983年在宫颈癌中确定了HPV16和HPV18病毒。这项研究直接为2006面世的宫颈癌疫苗的研制奠定了基础。

HPV疫苗是全球第一个用于预防肿瘤的疫苗，也是人类首次尝试通过疫苗消灭一种癌症。HPV疫苗是利用病毒上的一种特别的蛋白质外壳，来引发人体的免疫力，疫苗本身不是病毒，是蛋白，没有病毒的功能，不会造成病毒感染。目前全球上市的HPV疫苗有二价、四价、九价三种，“价”代表了疫苗可预防的病毒种类。二价适用于9至25岁的女性，四价适用于20至45岁女性。

九价HPV疫苗于2018年6月在中国获得有条件批准上市，批准的九价HPV疫苗适用于16到26岁的女性，用于预防HPV引起的宫颈癌等癌前病变或不典型病变。2018年5月30日，中国内地首批九价HPV疫苗在海南某医疗中心开始接种。该中心提供的九价HPV疫苗以套餐形式为主，收费共5800元。

生于二战中的德国，诺奖之后把目光转向结肠癌和乳腺癌研究

“医学和生命科学领域是非常具有研究价值的领域，它关系到每个人的健康”，楚尔·豪森教授一直专注于病毒学与医学的相关研究。他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获得诺贝尔奖之后，他的研究兴趣转变到结肠癌和乳腺癌，他发现这一领域值得更多的研究，目前他已经发现了一些与这两种癌症相关的“非常有价值的证据”。

现年82岁的楚尔·豪森教授是一位德国医学科学家和退休教授。除了发现人类乳头状瘤病毒，他还发现了引起生殖器疣(HPV 6)的病毒和一种与最近发现的人类Merkel细胞多瘤病毒近亲的猴嗜淋巴性多瘤病毒，以及用Epstein-Barr病毒使细胞永生化并诱导使用佛波醇酯的病毒。他在乳头瘤病毒和宫颈癌方面的工作在首次公开时受到许多科学方面的质疑，但随后其研究成果被证实并将宫颈癌的诱因扩展到其他高危乳头瘤病毒。

哈拉尔德·楚尔·豪森于1936年3月11日出生于二战中的德国盖尔森基兴。他回忆称，那时，整座城市都是一片废墟，幸运的是他和他的家人在战争和战后时期都幸免于难。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对生物学、鸟类、花卉等产生浓厚的兴趣，并在很小的时候就立志成为一名科学家。但由于1943年的爆炸袭击导致学校关闭，他的小学教育充满了空白，这也给他在后续的学习过程带来了一些困难。后来，他选择了医学领域并进入波恩大学开始学习。

他曾有两年的时间在医院实习，做过一些小手术，也在内科、妇科和产科工作。他在自传中回忆，临床工作让他非常着迷，所以当他离开医院去杜塞尔多夫大学从事医学微生物学和免疫学工作时，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几个月后，他对实验研究产生了更大的兴趣。1966年，他意识到当时科学教育的局限性，于是前往美国费城儿童医院病毒学做研究员。

1969年至1972年，他回到德国，担任维尔茨堡大学的高级科学家。1972年，楚尔·豪森教授被任命为埃尔兰根-纽伦堡大学临床病毒学系主任、教授。他此后改变了自己的研究方向，开始着力开展宫颈癌相关的病毒研究。1983年，他与合作者一起在宫颈癌中确定了HPV16和HPV18病毒。

1983年，他被任命为德国癌症研究中心（DKFZ）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