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康，“球霸”的另一种人生

烧烤摊被砍陷入赌球丑闻：“砍错人了 我经历的事情自己很了解”

看到网易体育在房间里架好的摄像机和灯光，身材魁梧的马永康有些腼腆，“看到这个，我就有些紧张……”采访的时候，马永康满头是汗，递给他一条白毛巾，擦了，不久又是层层汗珠。他说话轻声慢语，经常沉吟片刻才往下继续。

你很难想象这就是昔日“青岛球霸”马永康，球场上以火爆脾气和红黄牌专业户著称，在经历起起伏伏之后，性格逐渐变得平和，现在混迹于娘子军中，是中国女足的助理教练。

提起当年留学巴西的健力宝球员，马永康的名字少被人知，但2006年12月，他在青岛烧烤摊被砍引发诸多热议和猜测，成为当年足球圈的重磅新闻，马永康的“知名度”骤然上升。

马永康不是健力宝1993年远赴巴西的第一批球员，其时他年纪尚小，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没有参加选拔。直至健力宝1995年回国休整，进行汇报表演，他才作为第二批7名球员之一增补入选，马永康并不上心。“当时就是一种无所谓的心态，因为我们1995年拿了全国城运会冠军，我已经在青少年的比赛中证明了自己。而且，当时我已经上了青岛海牛的一队，所以对健力宝的选拔，考虑并不是很多。”马永康回忆说。

这名青岛土生土长的球员在健力宝和李铁、李玮锋、郝伟等人一样都踢中卫，球风硬朗凶狠，预判能力强，尽管第二批入队，“当时感觉差距很大，卯着劲去追”，但很快追了上来，成为球队轮转阵容的一员。“差不多是半年的时间吧，我觉得和第一批的差不多了，也能打主力，上场时间很多，参加的比赛也很多。”

踢同样位置的李玮锋也承认，他1996年被国家队征召回国，当时觉得很吃惊，因为他认为张然、马永康等人的实力同样强劲，“我觉得他们和我差不多，有些方面我是好点，但其他方面，他们也有优势。”1999年，马永康在霍顿执教的国奥队中也是主力替补，不可或缺。

但放诸到中国足球的高台上看，马永康算不上大腕，没有入选过国家队，在健力宝的那批球员中，也绝对不是高光人物。可2006年冬天的那个凌晨，他突然被袭，引发出胳膊被砍断、缝了五六十针、案发现场血流成河等恐怖的不实报道，也牵引出马永康涉嫌赌球、被神秘人士袭击、中国足球血光之灾不断等负面猜测。据此搜索，马永康是热词之一，这让他在全国范围内被球迷所熟知。而马永康自己透露，当时就是和朋友吃饭，被别的桌子的顾客误认为仇家，“砍错人了，而且只是轻伤。”

面对如此提升知名度的“野史”，马永康至今都是苦笑不得，多少有些释然，不再像当年那样急切和恼火地辩解，可也是摇头，“我无法控制别人，但我经历的事情自己很了解。这件事情，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没有任何问题）。”

李章洙也管不了的“青岛球霸”：“足球不是隔着网子的运动”

“球霸”是一个贬义词吗？面对这个似乎显而易见的问题，足球圈内的看法并不相同。

“球霸”帽子戴得最瓷实的李玮锋，在接受网易体育采访的时候，不改本色地反击说：“当球霸没有错，如果每一个球员都能够当到球霸的话，中国足球会更好。”即便是“球霸事件”爆发的2005年，李玮锋成为中国足坛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都不明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球霸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当年的‘球霸’（定义）是褒义还是贬义。”

同一年，接手青岛中能的殷铁生刚坐上帅位，就高调夯实队长马永康的绝对核心地位，称中能队的“球霸”就是马永康，“无论他的球场能力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马永康个人的解读就是踢得有霸气，“不是说凸显个人，这没必要，主要是带动球队，打出气势，给球队带来胜利。”

他虽然没有像李玮锋那样屡屡“染红”，被冠以暴力分子的恶名，但也是红黄牌专业户，冲突不断。2003年2月超霸杯，不满判罚的马永康再三纠缠裁判陆俊，被后者出示第二张黄牌罚下，失去后场大闸的青岛输给大连。不久后，他又在甲A一场关键之战中和裁判“较量”，吃到红牌，原本领先的青岛被重庆力帆逆转翻盘。2003年初，青岛主帅李章洙带队到韩国拉练，马永康一次恶意犯规引发冲突，随后变本加厉，和对手殴斗。2005年，青岛在海埂训练基地打热身赛，十几名球员战成一团，替补席上的马永康跟进，出手狠辣，现场采访的记者发出“这不是职业打手吗”的惊叹。

李玮锋高调辩护，声言做得最多，错得也最多，他在球场上就是全力拼抢，毫无保留，足球就要踢出激情和侵略性。这样的观点，马永康赞同，“我认可这样的说法，足球不是隔着网子、没有身体对抗的运动，身体接触，激烈对抗，在所难免。有些红黄牌，是个人犯的错误，但也有一些，是防守时候必须要做出的动作。”

“球霸”倘若和“学霸”、“考霸”等更强调专业层面的称谓类似，那是对马永康球场实力和球队地位的最大肯定。1998年，健力宝解散，他回到青岛队中一直是主力中卫，两年后就戴上队长袖标，成为球队的领军人物。2002年，青岛中能在铁帅李章洙和“铁闸”马永康的率领下一路过关斩将，决赛两回合4-2击败辽宁，捧起足协杯冠军奖杯，成为他职业生涯的最大亮点。此后几年，他在青岛领袖地位一直无人动摇。

但如果正视“球霸”中无可回避的霸道、蛮横等色彩，马永康2006年赛季前和青岛决裂当是“有因才有果”。当时，马永康因为不满球队将其原先90万的薪水骤减到30万，拒绝和球队签订工作合同，此后一个赛季都没有出场。这是纸面上的理由，青岛降薪还有马永康岁数增大状态下滑、身上有伤等因素，但当地的资深跟队记者透露，俱乐部当时是“故意要废马永康”，因为马永康在球队太霸道，连主教练无法驾驭，这让俱乐部难以管理，决定痛下杀手。此后，即便马永康心生悔意，几次找到中能集团，表示愿意降薪留队，但俱乐部最终还是关上了让他回归的大门。

“当时，就是没人能够管得了马永康，即便是李章洙带队，铁腕治军，纪律很严，也无法左右马永康。后来，俱乐部没办法，就决定放弃他了。”一位跟队记者如是解释。

转身走上另一段人生：“争取2016年后让中国女足走出困境”

十一月，广州奥体中心足球外场，中国女足的姑娘们在暖煦的阳光中训练，吸引了一些球迷的目光，他们指指点点，辨认场上球员。一个大嗓门，格外突出，“快，跑得再快一点！下一个，跟上！”这就是马永康，现任中国女足助理教练，前健力宝队友郝伟目前是女足主帅。

一个半小时的训练，马永康始终在忙碌，拿训练用具，布置场地，下场带女足进行技术专项训练，训练结束后，他又交代球员们注意事项，紧接着又收拾东西。马永康说，他平时话不多，但带了队，就快速调整自己的角色，“球场上，我必须要说，而且声音要大，和球员们好好沟通。”

急流险滩之后，小桥流水，人生恍惚。

和青岛决裂后，马永康荒废一年，通过踢野球和自己训练尽力保持状态。2007年，他应彭伟国、姜峰等人邀请，加盟中甲上海群英，队员兼助理教练。但心思已经不在了踢球上面，“那时很空闲，所以就想着做教练，也在上教练学习班，考证书，边学边实践。”想法也有变化，一些问题看得开了，透了，“以前在青岛吧，后期的心态有问题，想拼的心气不太足了，自身也有一些其他问题。”没有深刻内省，难有此顿悟。上述提到的跟队记者还提及，青岛放弃马永康和随后不久的烧烤摊砍人事件，对于马永康触动很大，“无论对足球还是对做人的重新认识，效果都是痛定思痛。”

心态柔和之后，昔日和老东家刚猛的恩怨也基本烟消云散。2010年，中能递来球队助理教练的橄榄枝，马永康欣然笑纳，此后成为梯队主教练，俱乐部方面的解释是马永康在青岛足坛有地位也有人脉，后者的说法是对青岛足球感情深厚没得说，义不容辞。2012年，此前在长沙就为郝伟当过半年助手的马永康，加盟中国女足，成为国字号的教头，干得踏踏实实。

教练的生活，马永康很适应，都是以前运动队集训封闭的模式，只是角色转变而已。他对未来想得很少，“就是干好这一块工作，争取在2014、15、16这几年能够让中国女足走出困境。”对于当年留学巴西，他心存感恩之情，“那几年让我有了很好的经历，提高了对足球的认识，没有健力宝，我也不会有后来在国内足球的高度和成就。而且，那段经历也是积累，对我转行帮助很大。”

采访结束，马永康匆匆离去，他说，“等会还要开会，交代一下明天的事情，我要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