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高鼻梁八旗兵:天朝女囚徒下嫁沙俄俘虏

作者|赫拉克，网易历史频道专栏作者，历史研习社特约作者。本文为网易历史频道独家稿件，转载请注明出处。

说起清代地位显赫的旗人群体，人们大多会想到弓马娴熟，来去如风的满洲马队。但是在清代的北京，长期生活着一批欧洲面孔的旗人，被称作阿尔巴津人。他们来历奇特，成分复杂，由于他们的人数不多，因而在现代少有人知。

来自于雅克萨之战的俘虏

阿尔巴津人事实上就是清代生活在中国的俄罗斯裔的旗人，但是阿尔巴津这一称呼却并不是来自于俄语，这个词语是清代初期黑龙江北一座城堡城主的名字。在中国的文献中，这个古堡还有一个名字，就是赫赫有名的“雅克萨”。雅克萨城原是索伦部达斡尔人的居地，清崇德五年(1640年)，在皇太极对索伦部的远征中，雅克萨城曾遭战火焚毁。顺治八年(1651年)，雅克萨城再次遭到兵祸，沙俄哥萨克侵占了这里，并以城主阿尔巴津的名字将这个城堡命名为阿尔巴津。

沙俄占领时期的雅克萨城堡复原图

从顺治年间始，中俄之间围绕着东北地区开始了长期战争。随着清军的节节胜利，俘虏降服的俄国人越来越多。到了康熙年间，在北京生活的归降的俄罗斯人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人。为了对这群战斗力很强的哥萨克人加强管理，清政府准备将他们编入旗籍，设置佐领。

《清实录》中记载，公元1685年，康熙皇帝下令:

“罗刹归顺人颇多，应令编为一佐领，令其彼此相依，庶有资籍。”

因此，这些被称为阿尔巴津人的俄国人，被编在了负责保卫帝都的八旗兵的镶黄旗中，为满洲第四参领第十七佐领。清朝的高层对这些俄国人的战斗力还是有很深刻的印象的，毕竟这些武装面对清军屡次以少胜多。清朝给予了他们很优厚的待遇，俘虏中的军官分别被赐予了四品至七品的官衔，同时像对其他满人一样，赐予了他们房屋、土地，并给予“铁杆庄稼”，给他们固定的收入。

17世纪俄国哥萨克的典型形象

曾经不习惯北京城的安逸生活

虽然这些俄罗斯人被高待遇安置在了北京城，但是这些人本质上还是一群喜好冒险，生活豪放的哥萨克。让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接受安逸的城市生活，算计着自己的工资过日子，还是比较困难的。

他们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酒。由于俄罗斯地处严寒，酒是冬季必不可少的物件，这些人在北京定居下来之后，他们的“酒品”很快就传遍了北京城。这些外来客语言不通，又纵饮无度，将饷银挥霍浪费，很多人很快就变得赤贫如洗。结果这些高薪的哥萨克有很多人或是死于饥饿，或是死于酒后斗殴。短短几年间，这个特殊的俄罗斯佐领人丁稀缺，减员严重，北京专管刑案的官员也是头疼不已。

本地通婚，迅速汉化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清政府开始考虑为这些独身的俄罗斯人成立家庭，让他们过安生日子。因为这批俄罗斯人都是男性，因而清朝从监狱中放出一批女犯，让这些俄罗斯人娶妻。这些囚犯多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女犯，从侧面说明这些女犯的级别较高，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这些女子是旗人身份，但是生活习惯上基本上与汉人无异。这些俄罗斯人在北京的迅速汉化，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们身边女人的作用。

清末服饰风俗完全汉化的俄罗斯佐领

有了家庭，这些兵丁逐渐安顿下来，学习汉语，迅速汉化。他们学会了使用筷子，他们脱下过去穿的哥萨克风格的粗呢外衣和兽皮靴子，穿上了中国名贵的绫罗绸缎，脚穿软底布鞋，出入于北京城里的酒馆饭店，过起了和他们的收入相对应的体面生活。他们的中国妻子在这一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想要交流，这些俄罗斯人就只能学习中国的语言和风俗习惯，信奉中国的宗教。生下的孩子因为从小就受母亲的熏陶，很自然的接受了中国的价值观。因此，在清朝中后期经常会出现一个有趣的场景，这群俄罗斯人中间一旦有谁去世，尽管这群人中间有东正教的神甫，但最后往往是一群和尚赶来做道场。

俄罗斯人的一个著名特点就是名字比较长，而在北京生活的这些俄罗斯旗人，后来纷纷改名换姓。他们中有些人根据汉语发音取俄语第一个音节将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汉姓。比如俄国赫赫有名的姓氏罗曼诺夫，就被改姓为罗，哈巴罗夫改姓为何，雅科夫列夫改姓为姚，及杜比宁改姓为杜，霍洛斯托夫改姓为贺。随着历代通婚，这些俄罗斯人的后代们的面貌上也在逐渐接近于北京的本地市民，越来越难以区分。    

1911年辛亥革命以后，新的民国政府取消了对旗人的优厚政策。俄罗斯旗人与其他八旗子弟一样，大多已经养尊处优惯了，只得靠变卖家产为生，他们中有很多人做了小生意，或者去当巡捕，当工人，混入社会各个阶层，再难区分出来。现在的北京城里已经很难找到当年俄罗斯旗人的踪迹了，俄罗斯旗人的后人们分布在北京、天津、哈尔滨等城市。如今城市发展日新月异，俄罗斯旗人的聚居地都已改造，这些人也大多消失在了人海中。少数还能追根溯源的俄罗斯旗人，在建国后多被划为满族。原来的俄罗斯佐领的驻扎地区，紧挨着现在的北京三里屯。现在看着喧闹的酒吧街往来的外国面孔，已经与几百年前的情况大不相同了。

参考文献：

1.张雪峰：《清朝初期俄罗斯佐领融入中华文化进程考》，《西伯利亚研究》,2007年第4期  

2.张雪峰：《阿尔巴津人在中俄关系史上的地位》，《西伯利亚研究》，2009年第5期

3.杨多杰：《清代北京的俄罗斯旗人》，《世界博览》, 2008年第22期

4.杨玉林：《俄国传教士团与十八世纪的中俄关系》，《齐齐哈尔师范学院学报：哲学与社会科学版》，1987年第2期

5.赵士国：《康熙时期中俄关系述论》，《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7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