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别是一家刘子微

　　湖北日报讯 图为：近代京剧《三寸金莲》刘子微饰演戈香莲。

　　图为：《水上灯》剧照。

　　图为：荒诞京剧《贵妇还乡》刘子微饰演何小丽。

　　图为：现代京剧《生活秀》刘子微饰演来双扬。

　　唐昱

　　艺术家名片

　　刘子微 国家一级演员，武汉京剧院院长，武汉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工青衣花衫，师承多位京剧名家。其艺术风格独特，扮相俊美、嗓音圆润。多次获国家级和省级大奖，2013年5月第二次获得中国戏剧“梅花奖”。

　　初见子微，是2008年武汉最闷热的时节，室外的气温比室内还高。在闷热的排练厅里，我见到了正在排练京剧《生活秀》的子微。她五官深邃，头发微卷，很有点像混血儿模样，身穿一件图案夸张的黑色T恤，与耳朵上晃动的大红宝石耳环交相辉映，活脱脱一个俏丽的时尚女郎，这在崇尚古典美的梨园里是不多见的，单从长相气质来说她就有点“出格”。也许是反反复复排练了多次，她神情略显疲惫，一个人懒懒地歪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吴侬软语的杨小青导演轻声说再走一遍，她便像打了强心剂一般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瞬间恢复了神采。难怪此前听说她对戏有一种执著的韧劲，今日所见，果然如是。一阵欢快喧闹的板凳舞后，只见子微饰演的来双扬托着一盘武汉招牌鸭脖袅袅娜娜地上场，那声音清和圆转，累累然如贯珠落玉盘；那眼神分付顾盼，灼灼然如芙蕖出碧波。早就听说子微“没派”，我在记忆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番，也实在无法将她归于哪个流派，只觉得声色入耳，唱法新鲜，俨然自成一派。齐白石曾给他的学生题词：“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子微多年学习“小杨月楼派”、“黄派”，后又到中国戏曲学院深造，转益多师，把所学融会贯通，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我想正是这种“不似”成就了她虽千万人不得仿之的“唯一”吧！

　　再见子微，她已经浓墨重彩地出现在《生活秀》首演的舞台上，这是我第一次完整地看她的戏，她又带给我诸多惊喜。戏曲表演很讲究程式，它是一种美学规范。《生活秀》是一出现代戏，情节很生活化，如果拘泥于传统程式只怕会给人矫揉造作、不合时宜的感觉，但完全把程式抛在一边又失去了京剧之根本。子微妙就妙在将戏曲程式融入到了生活化表演之中，她举手投足之间看似随意却没有脱离京剧传统的审美范式。她能够表演得如此自然，除了扎实的基本功外，恐怕还在于对人物的深切体验。来双扬，一个漂亮、时尚、干练的小老板娘，为了撑起小家，为了一帮卖艺的兄弟有口饭吃，可以跳起来和弟妹干架；可以拉下脸找后妈求情；可以忍痛和倾心相爱的人诀别。子微的漂亮、时尚、干练绝不输于来双扬，她也曾下过海，深知一个女人在生意场上打拼不易；她也曾为排戏日夜奔忙，谙习个中滋味，所以她自况“我就是来双扬”绝非虚言。而来双扬这个角色是她自己找来的，这就更令人佩服。一名优秀的演员，不但要善于表演，更重要的是要有一种自觉的意识，知道自己适合演什么。子微的表演并非无可挑剔，但聪明如她却知道如何扬长避短，总能找准自己最适合的角色。此前，《三寸金莲》中的戈香莲，《贵妇还乡》中的何晓丽，都是子微自己找来的角色，都与子微本人气质极其熨帖，她演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而一个演员能够接二连三找准自己的角色，这绝不是幸运，而是功力。别看子微表面上风风火火的，其实私底下有安静的一面，她业余时间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她读过《安娜·卡列尼娜》、《复活》、《傲慢与偏见》、《飘》等经典文学名著，也广泛涉猎国内优秀长、中篇小说，尤其是以女性为主角的小说。正是得益于平时的积累，因而在选择题材和角色的时候她就能从容得做到游刃有余。

　　《生活秀》在第五届中国京剧节上获得金奖，并在业界引起来广泛而持久的关注，被认为是京剧现代戏创作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部作品。后来此剧又在第九届中国艺术节上获得文华大奖特别奖，子微本人也获得文华表演奖。就在大多数人认为近几年子微不会再有超越此剧的作品之时，2011年，子微又给了大家一个新的惊喜，她主演的京剧《水上灯》获得了第六届中国京剧节金奖。京剧《水上灯》改编于方方的长篇小说《水在时间之下》，这是我很喜欢的一部小说，当初读的时候就觉得是个绝好的戏曲题材，但将洋洋洒洒一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改编成戏曲作品也颇有难度。就在大家都在犹豫的时候，子微却笃定不疑地拿着小说去找她心仪的导演张曼君去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她不仅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也有过人的识人断物能力。此前，虽然张曼君导演了很多成功的戏曲作品，但除了小剧场京剧《马前泼水》，她绝少涉及京剧领域。此前我也看过曼君导演的一些作品，尤其对《马前泼水》情有独钟，觉得很是别致，她将很多现代表现手法运用到传统戏曲表现领域，非常大胆。也许只有她这样别具一格的导演才能驾驭这样的作品吧！其实，子微和曼君都是一类人，她们都属于自成一格的人物，深刻的理解传统，又不拘于传统；不喜欢中规中矩，更喜欢棱角分明；不追求四平八稳，更追求险中求胜。从《三寸金莲》到《水上灯》，每一部成功的作品背后都是步步惊心。《三寸金莲》的跷功、《贵妇还乡》的本土化移植、《生活秀》的生活化表演、《水上灯》的意识流结构，哪一样没受到过质疑，但正是这些勇敢的尝试最后成就了这些别具一格的作品。它们虽然不是尽善尽美，但却有着其它作品无法复制的特点。这种特点使得作品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不会轻易淹没在京剧艺术历史长河中。

　　子微亦是如此。正如一首老歌所唱“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她就是她，是从来不会刻意复制他人，也是他人无法轻易复制的京剧演员，是梨园独到的风景，是京剧别样的存在。

　　艺术家写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