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民：对明年经济发展的三点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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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伟民（十三届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

60s要点速读：

1、我认为，当前影响增长的关键点，分别是居民消费、房地产和平台经济。第一，针对居民消费收缩的问题，要实行扩大居民消费为主的扩大内需政策；第二，针对房地产下滑问题，制定综合性，长期性、制度性的房地产新政；第三，针对平台经济预期不稳问题，出台支持平台经济健康发展的具体措施。

2、高质量发展是质量与数量的统一，只有数量没有质量肯定不是高质量发展，但如果只有质量、没有数量也不是高质量发展，也就是说在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阶段，仍要保持增长速度在合理区间。

3、房地产在中国还不是夕阳产业，居民住宅是不可以移动的，不能随着人口流动而搬走的，所以，居民住宅的峰值不能仅看静止的总量，比如人口乘上人均住宅面积，更要看人口流动后的动态总量。考虑到我们有3亿左右的人口在流动，居民住宅应该说还是有需求的。

正文：

我以《统一思想认识，聚焦政策措施，完善治理方式，促进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为题目谈一点认识，供大家参考。

一、思想认识要统一。

今年前三季度，我们增长是3%，从10月到11月底情况来看，全年增长可能也不够理想。疫情三年来，平均经济增长是低于我国的潜在增长率的，应该不是我国经济增长的常态。但我们要注意到，经济增长连续滑出合理区间，现在是三年了，对经济的内在冲击是很大的，对经济内在激励的冲击是很大的，对经济发展后劲的影响也是很大的。所以，我们需要及时地扭转，促进增长回到合理区间。

近年来在有些方面，有些地方重视了经济发展的质，但对经济发展的量以及发展速度有所忽视。

高质量发展是质量与数量的统一，只有数量没有质量肯定不是高质量发展，但是如果只有质量没有数量也不是高质量发展，也就是说在推动高质量发展这样一个阶段，我们现在已经进入这样一个阶段，仍要保持增长速度在合理区间。这是世界百年大变局当中，站稳脚跟，在中美博弈中取胜的一个关键。

当然，也是到2035年，我们人均GDP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重要基础。大家知道，去年人均GDP是1.2万美元，今后14年，如果人均GDP年均增长5%，那么2035年我们将达到2.5万元，当然不考虑价格和汇率因素。这样就能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但考虑到经济增长，随着基数扩大，可能会逐步递减。对第一个五年，我们应该争取增长5.5%，第二个五年5%，第三个五年4.5%，这样平均15年是5%。所以，到2035年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迈上新的大台阶，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的目标，未来五年包括明年是非常重要的，非常艰巨的任务就是保持促进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

总之，我们要把思想认识统一到中心任务，首要任务和高质量发展内涵上来，一心一意谋发展，聚精会神搞现代化建设。

二、政策措施要聚焦到影响关键点上。

把强大思想动力转化为有效的政策动力，包括体制动力，就要针对影响增长的关键点实施更有效，更有力度的政策措施。这样才能够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经济增长。我认为，当前影响增长的关键点，分别是居民消费、房地产和平台经济。

第一，针对居民消费收缩的问题，要实行扩大居民消费为主的扩大内需政策。报告讲到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这里内生动力和可靠性，我认为主要是居民消费，目前需求收缩主要是居民的消费收缩，内需不足主要是居民消费不足。如果考虑到居民购房消费的大幅度萎缩，所以，居民的总消费已出现了收缩，居民消费是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的第一个关键点。

所以，我们应该改变以扩大投资为主的扩大内需的政策，转变为以扩大居民消费为主，财税、金融等经济政策要服从和服务于这样的大逻辑，政策的出发点；同时，要把改革和完善收入分配制度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加快推进，比如实行对居民让利的金融政策，给居民减税降费的财税政策。

第二，针对房地产下滑问题，制定综合性，长期性、制度性的房地产新政。最近十几年，我国逐渐形成了以房价上涨为龙头，房地产企业、地方政府、金融机构三个主体相互促进，相互支撑来拉动增长的格局。目前，随着人口总量渐达峰值，特别是区域大流动等趋势性的变化，以及房地产、金融、地方政府和风险敞口都在增加，当然也加上严监管，所以，房地产行业出现了整体性的，行业性的下滑。刚才于教授讲的“深度调整”，房地产增加值已经连续五个季度负增长，房地产占我们GDP大概6.8%，其他行业很难填补房地产行业的负增长，所以，房地产也是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的第二个关键点。

房地产在中国还不是夕阳产业，居民住宅是不可以移动的，不能随着人口流动而搬走的，所以，居民住宅的峰值不能仅看静止的总量，比如人口乘上人均住宅面积，更要看人口流动后的动态总量。考虑到我们有3亿左右的人口在流动，居民住宅应该说还是有需求的，在多个文件当中，先后三次强调，加快建立多主体供给，多渠道保障，租购并举的住房制度。

近期有关部门已经出台了促进房地产平稳健康发展的金融政策，16条，我觉得是非常必要和及时的。在此基础之上，我觉得明年还应该瞄准我们新的住房制度，多部门协同，尽快制定一个综合性、长期性、制度性的房地产新政。

第三，针对平台经济预期不稳问题，出台支持平台经济健康发展的具体措施。作为数字经济核心产业的信息技术服务业，过去十年年均增长17.5%（名义增长），有力拉动了过去十年我国的经济增长。但去年以来骤然减速，从2022年的四季度的21%，降到今年三季度的7.9%。这种减速应该说也不全是疫情影响，相当程度上是平台经济的预期不稳带来的。对平台经济而言，信息技术服务业是经济增长重回合理区间的第三个关键点。

三、经济治理方式要转到系统关键的原则上。

提出系统关键原则，是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阶段，工作难度是明显增大的，不仅要保持经济稳定运行，在疫情的形势下还要控制住疫情，即使今后疫情没了，也要统筹做好经济增长和碳达峰、碳中和、环境保护、安全生产、共同富裕等这样一些关系。

提出健全宏观经济治理体系，我觉得是因为我国经济发展面临的问题不全是周期性的。近年来，我们在一些领域出现的一些单打一，层层加码等，这些都是经济治理方式问题，而不是宏观调控所能解决的。

按照系统关键原则来完善经济治理，在行动上，在工作上，我认为，应该把握好这样一些平衡。

一是要把握好多目标的平衡。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目标是多元的，但高质量发展是首要任务，这就是说目标之间有主次，有先后，不能为了其他目标而影响高质量发展这样一个首要任务。

二是要把握市场和政府的平衡。要按照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要求来行事，更多让市场发挥资源配置的决定性作用。我们重视某项工作，重视某个目标不是都要设立一套具体的指标，然后来层层分解，进行年度的考核，进度的监测等等。

三是要把握好发展与监管的平衡。加强监管的目的是为了被监管者，也就是说企业更健康、更规范地发展，所以，既要抓监管也要顾及发展，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抓监管要顾及对发展的影响，抓发展也要考虑监管的需要。

四是要把握长期与短期的平衡。对长期目标要久久为功，持续用力，打持久战，不能打成攻坚战，打歼灭战。

五是要把握政策间的平衡，各部门，各地区制定政策都应该瞻前顾后，站在本地区、本部门职责的立场来制定政策是无可厚非的，但是都应该顾及对全局的影响，对其他行业的影响等等。

以上就是我对明年的经济发展三点体会、三点建议。

（整理自杨伟民于2022年11月26日在“中国宏观经济年度论坛（2022-2023）（总第62期）-在大调整中温和复苏的中国宏观经济”上的发言，未经本人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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