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全球多个央行负利率是我们面临的重大挑战

由中国企业改革与发展研究会、中国产经新闻报社、网易财经联合主办的2020网易经济学家年会于12月22日在北京举行，本届论坛的主题是《开放新格局 智领新增长》。

国务院参事、财政部原副部长朱光耀就“全球经济金融形势”发表演讲。他指出，目前全球面临着二战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挑战：主要经济体负利率。包括欧央行、日央行都实施负利率政策，而且欧央行从2019年10月1日起每月购买600亿欧元债券，一直到欧央行决定提高利率为止；美联储也在特朗普总统的施压下，反转了原计划的缩表进程，并从8月开始步入降息轨道，截止目前已降息三次。

与此同时，全球经济经历了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表现最低迷的一年。世界贸易组织（WTO）预计，2019年国际贸易增速仅为1.2%。单边主义严重冲击了基于自由贸易原则的多边贸易体系。特别是，民粹主义在美国泛滥，导致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急剧升温。2018、2019年，中美贸易战升级，中国对外贸易格局发生变化，东盟要取代美国成为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

2019年，中国仍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增长最快的国家，经济规模已经达到了美国经济规模的65%以上，但也应当看到，中国人均GDP同发达经济体还有很大的差距，不到美国的1/6。

面对当前全球经济形势，首先是贯彻坚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方针，坚定不移地全面做好“六个稳”的工作。同时，要采取整体多元化的贸易方针，要扩大自贸区的合作范围，加快相关自贸区谈判进程，尽可能地同主要经济体之间扩大互利共赢的双边贸易关系。

以下为现场实录：

朱光耀： 2019年，世界经济面临不断下行的压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四次下调2019年全球的经济增长预期，从年初预测的3.9%下调到3%。其中，10月份IMF最新的3%的预测值比此前7月预测的3.2%下调了0.2个百分点。这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全球经济的最低年增速。2019年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后经济最为低迷的一年。

特别值得警觉的是，2019年全球贸易比全球经济更为低迷。WTO预测，2019年全球贸易增长率仅为1.2%。国际贸易是推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动力，正常情况下其增速要高于经济增速。全球贸易比已经低迷的全球经济更为低迷的现状说明，2019年世界经济确实出现了问题。究其原因就是在这一年中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对全球经济和全球贸易造成了重大冲击。

尽管不愿看到，但事实是，12月10日，由于美国一国的阻挠，WTO的上诉争端解决机制处于停摆。美国是全球第一大经济体，曾是建立WTO的推动者，而且在过去多年一直标榜是自由贸易的引领者。但美国的民粹主义推动了美国在国际经济贸易体制中采取了单边主义的措施，对WTO上述争端解决机制法官的任命进行阻挠，从而使得WTO这一最关键机制在今年12月10日陷于停摆，更严重的是导致整个WTO体系的运作现在都处于停顿的状态。2020年，多贸易体制受阻的危害性和影响还会持续。

在全球经济整体增速仅为3%的同时，值得警惕的是，全球90%以上的经济体在2019年都出现了经济增速下行。IMF关于2019年各国经济增长预期的数据显示，与7月份的预测值相比，美国下调了0.2%，中国下调了0.1%，德国、英国调整的幅度都很大。尽管IMF10月的数据显示，2019年印度经济增长预期可达6.1%，但现在看，2019年印度的经济增长率将会有较大幅度的下调。

关于中国，前三季度经济增长率为6.2%。即使按照IMF的6.1%的预测值，中国也是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增长最快的国家。随着建国70年来的努力，特别是在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经济取得快速发展。2018年全球经济总规模85.8万亿美元，其中，美国20.55万亿美元。根据年末统计，2018年中国经济总规模为13.6万亿美元，当然不久前，针对一些遗漏的服务业，这一数据有所增补。即使按13.6万亿美元的规模来看，中国经济体量已超过美国经济体量的65%。中国作为一个拥有14亿人口的新兴市场国家，经济质量和效率存在提升空间，经济可以保持较快速度增长，在经济规模上对美国形成追赶，这是客观发展规律。有些学者对此做过预测，中国在未来的某个时点经济总量将超过美国。但特朗普总统认为，这个差距不能再缩小了，他的口号是“美国第一”，要保持美国的全球绝对领先地位。

中美贸易战从表面上看是中美之间贸易不平衡所导致的，但从中间层次看，是就结构性问题的争执，但最根本问题之所在还是劳动生产率的竞争，是国家综合国力的竞争。

从经济总量的维度上看其他主要新兴市场国家，印度总理莫迪提出了“实现5万亿美元规模的印度经济”的口号，要尽快超过日本，成为全球第三大经济体。拥有强大军事力量和地缘政治影响力的俄罗斯，经济规模只有1.62万亿美金，大致相当于广东省的经济体量。

在人均GDP方面，2018年，美国超过了6万美元，中国为9800多美元，也就是不到美国的1/6，差距还是非常大的。尽管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中国保持了6%以上的增长，也就是年新增规模超过9000亿美元，大致是一个中等规模经济体的年经济总量。到2019年，中国已经连续14年成为对全球经济新增增长贡献最大的国家，并有信心在2020年继续成为最大的贡献国。但是，在人均GDP方面与先进经济体间的差距也必须清醒地看到。中国人均GDP不到美国的1/6，不到韩国的1/3，也低于俄罗斯。正因如此，我们要继续努力，要在提高增长质量和效益的基础上，保持适度的经济增长速度，保持中高速的发展。

从外汇储备的角度看，中国有着全球最大的外汇储备量达3.1万亿美元，日本约为1.2万亿美元，瑞士约7000亿美元，沙特约4800亿美元。较高水平的外汇储备在应对金融冲击、保持本币币值稳定，进行外贸平衡方面有其客观作用。从国际收支平衡的方面来看，外汇储备由外贸盈余、吸引直接投资和对外投资之间的盈余所构成。

在外贸领域，2018年中国外贸进出口总额4.62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2.6%，其中出口2.48万亿美元，同比增长9.9%，进口2.14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5.8%，贸易顺差3400亿美元。从结构上看，欧盟继续是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中国对欧盟28国总体实现贸易顺差2080亿美元。美国是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中国对美贸易顺差3233亿美元。东盟是中国第三大贸易伙伴，但是2019年东盟将取代美国成为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从中国主要的逆差国来看，对韩国贸易逆差958亿美元，主要是中间产品进口；对澳大利亚贸易逆差321亿美元，对巴西贸易逆差295亿美元、对俄罗斯贸易逆差113亿美元，主要是大宗商品、能源、矿产品和农产品。中国贸易逆差最大的经济体是中国台湾省，主要中间产品和农产品，贸易使得祖国大陆同台湾省之间的经济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在2018年和2019年中美贸易争端加剧的情况下，中国的贸易关系呈现多元化趋势，特别是“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中国的贸易关系发展非常迅速，2018年时已经达到了1.3万亿美元，增长6.3%，其中出口7000亿美元，增长10.9%，进口5600亿美元，增长23.9%，贸易顺差1400亿美元，2019年预计会有较大幅度的增加。

国际贸易顺应经济全球化的潮流，但个别主要工业化国家，特别是美国，由于民粹主义在国内泛滥，导致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急剧升温，使得中美经贸关系受到了非常严重的影响。面对挑战，中国可以继续推动贸易多元化，进一步扩大自贸区的合作范围，加快相关自贸区的谈判进程，尽可能同主要经济体之间扩大互利共赢的双边贸易关系。

在货币政策方面，现在全球面临着二战以来从未遇到过的挑战：负利率政策在主要经济体中蔓延，欧央行、日本央行均采取负利率，而且欧央行从2019年10月1日起每月购买600亿欧元债券，直到欧央行决定提高利率为止。

美联储原计划继续推动货币政策正常化，持续升息，但特朗普总统对美联储进行强烈指责，要求美联储降息400个百分点，也实行负利率，在这种压力下，美联储从8月开始到目前为止三次降息。同时，美联储一改原计划的缩减资产负债表进程，从2019年10月15日起，每个月购买600亿美元债券，至少要持续到2020年第二季度，计划9个月扩表5400亿美元。

面临着单边主义对以自由贸易原则为基础的多边贸易体系的严重冲击，并遭遇从未遇到过的负利率政策，中国要坚持稳中求进的工作总方针，坚定不移地全面做好“六稳”的工作，保持中国经济健康稳定地向前发展。

IMF预测，2020年全球经济增长率为3.4%，其中最关键的是美国、中国和欧元区的经济表现。12月16日，IMF的新任总裁格奥尔基耶娃对记者公开表示，随着中美贸易争端的缓解，中国2020年有可能实现6%的经济增长。不管预测如何，最关键的是我们把中国的事情办好，保持稳中求进的发展态势，使中国经济平稳、健康向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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