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造布景板，要建真风景”

对话

早报见习记者 罗昕

荣念曾，进念·二十面体艺术总监，香港当代文化中心主席，也被誉为香港“文化教父”。在太湖世界文化论坛第三论坛上，他言辞犀利，直问文化投资究竟该用于基础建设、发展研究，还只是一些“放烟花”的项目？论坛结束后，荣念曾接受了早报专访，详谈他对文化发展和创意之都的看法。

东方早报：你强调政府、企业、民间三方面要共同发展当地文化，建立简单的文化发展关系。这三者在这个文化平台上，分别是什么角色？

荣念曾：政府负责的是基本的文化消费，比如市民广场舞。企业能做慈善、文化投资，但什么企业算有社会责任？美国企业将赚来的钱设立基金，而且这些基金往往独立运营，不是家族管理。于是这些基金会变成另一种声音，可做政府和企业之外的事，独立思考，这也是一种民间智库的建立。上海也有文化艺术基金会，但只以资金支持个别项目发展，而不是为民间组织思考如何做基础建设。现在香港也有这样的问题，基金会究竟有多少比例资金用来做研究发展，而非简单的项目支持，其实是一个问题。

东方早报：所以这个基金会，理想中应该是独立的？

荣念曾：海外普遍有三个部门，政府、企业和非政府非企业部门。在国内，第三部门很弱，但在成长。怎样将艺术文化基金会变成第三部门而不是其他部门？现在中国的艺术发展基金会由政府管，并不独立。我的建议是政府应资助一些团体使其独立，也应该放权，让他们独立运营，自行发展，不然不可能和政府相互推动。

东方早报：什么样的城市可称为“创意之都”？

荣念曾：一个创意的城市，最重要的是城里的人有创意。创意就是我们想改变现在的产品或概念，希望可以有新发展。希望有新奇的消费行为，比如吃饭换口味，其实不叫创意。说白了，创意是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有没有批评态度。上海人是有创意的，他们不断想尝试新东西，并不保守，因为上海越来越世界化。跨文化交流才会引发我们思考创新。有不同文化就会有比较，有比较就会有批评，批评其实很健康。

东方早报：你如何看待和评价将上海打造成“创意之都”这一概念？

荣念曾：上海希望能打造“创意之都”这个品牌。其实城市品牌，一种是上海人对这个城市有没有自信和自豪，另一种是外来人对上海的印象。比如，游客从飞机上下来，放眼都是广告，就会感觉这个城市是广告的城市。再比如服务人员的态度，打车情况，都会塑造外来人心中的上海品牌。建立城市品牌的第一步，是包装还是本质？有些人可能来了后发现机场漂亮，但市区不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只能说他们很会包装，但那不是创意。还有一个例子，化妆品和保养品。化妆品能让人更漂亮，但对皮肤不好，到底是保养城市还是装饰城市？这也是一个问题。上海要打造创意之都，应用保养品而非化妆品，要打造的也不是布景板，而是真正的风景。

东方早报：在打造“创意之都”上，上海有无可借鉴参考的模式？

荣念曾：较为长线的方法是用法例改进。还要有研究发展，找大学专家一起探讨怎么做创意蓝图，专家不局限于上海，可多与两岸四地的专家学者交换意见。再就是创意蓝图出来后，执行很重要。执行谁做？一是政府内部，二是企业，还有是社区、民间，三种力量怎么一起推动？政府有自己的智库，根据政策做决定。企业也有智库，多是企业管理文化。相比之下民间智库最灵活，最纯粹。三方互相批评、互相进步，这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