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是为了减少这个世界的粗鄙

维格涅利

1931年出生于意大利米兰

2014年5月27日病逝于纽约，享年83岁

纽约地铁导向系统

美国航空的新标识

Knoll标识

IBM标识

早报记者 陈诗悦

也许现在的人们早已熟悉了以直线和颜色标记地铁线路的简单示意图。在上个世纪70年代，这种简洁明了的方式却在当时的纽约显得标新立异又颇具争议。而它的设计者马西莫·维格涅利（Massimo Vignelli）于当地时间5月27日周二早晨，在纽约曼哈顿的寓所中去世，享年83岁。

设计纽约地铁线路图的意大利人

维格涅利出生于1931年战前的意大利米兰，年轻时的他和同学们常常一听到炸弹警报就得跑去避难所。“我都不知道我是如何存活的。”2012年他在接受采访时这样回忆自己在走上设计道路之前的人生。“但是不管如何孩子总是会长大。”维格涅利也直言自己运气不错，生逢其时，若他出生得更早或更晚一点，他可能也会被卷入到可怕的战争或者是参加艰苦的战后建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一名设计师。

青少年时期一次偶然机会他同母亲一起拜访了一位室内设计师朋友，自此他便深深地迷上了设计。他从未想过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是由人类设计制造出来的，他如饥似渴地找寻和翻阅身边一切与设计有关的图书和杂志，并且开始为自己的房间家具设计草图。

16岁时，因为当时还没有专门的设计学校，他便在当地的一位建筑师工作室中实习。18岁时，他到米兰工业大学学习建筑，后来又去了威尼斯的建筑学院深造。

维格涅利在一次建筑学会议上遇到了他未来的妻子莱拉，两人于1957年结为连理。3年后，他们在米兰开办了“设计与建筑工作室”，为一些欧洲公司诸如倍耐力轮胎、施乐集团和好利获得（意大利电信公司）进行设计品牌标识。这对夫妇于1965年移居纽约，1971年，他们创立了维格涅利事务所。这对设计伉俪相伴近半个世纪，既是艺术上惺惺相惜的朋友，亦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更是生活中的无间伴侣，是业内令人艳羡的一对佳偶。

上世纪70年代，维格涅利带着他对纽约地铁路线图的颠覆性设计大张旗鼓地宣告一个意大利人的到来。1972年MTA（大纽约交通运输管理局）公布此图以后，来自纽约乘客的恶评却不断涌来：车站是如何被错置，中央公园的方块形状是如何奇怪，河流是如何被涂成了浅黄而非蓝色。和往常的路线图尽力达到地理的准确性不同，维格涅利将迷宫般纠缠复杂的地铁线路以一种简洁干净的图解方式呈现出来。不同的线路用不同的颜色标识，呈45 或90 的转角，每个车站则都用小点注明。市民们抱怨维格涅利的路线图就像他的前辈Henry C. Beck（1933年伦敦地铁路线图设计者） 那样，把纽约变成了连纽约客都认不出的异乡。设计怪才们都热衷于将杂乱无章的现实世界优雅地转译成精简的线路地图。尽管1979年MTA迫于压力不得不更换设计，但2011年维格涅利仍然被指派为MTA的“周末旅行者”项目设计一份交互式的地图来解释他此前的设计。

作为上个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设计师，维格涅利赢得过许多业内大奖：1983年同莱拉一起获得AIGA（美国平面设计师协会）金奖、1985年由罗纳德·里根总统颁发的首个总统设计奖、2004年国家艺术俱乐部设计金奖还有库伯·休伊特国家设计博物馆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我想用良好的品质来创 造身边的一切”

遵循现代主义设计的传统，维格涅利对设计的要求是“强大于形，优雅于心，唯存永恒”。这一条也成为维格涅利事务所的标语。

“若你能设计一个小物品，你就能设计所有。”这是维格涅利的名言，他也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一点。他的设计诸如美国航空、IBM和布卢明代尔百货等品牌的标识，一直到家用器皿、引导标识、家具、展览、建筑制图，甚至是室内装潢，无所不包，成就了20世纪的视觉文化景观。

维格涅利很擅长阐释他自己的设计理念，他的理念往往同他的作品一样简洁明练。“正确的形状就是能表达物体意义的形状。”他曾以这样的句子来描述他对于研究物体从内到外创造性过程的偏爱。他也写书，主要是与年轻的设计者分享他的设计经验与智慧。在一次采访中，维格涅利这么定义设计：“设计是为了减少这个世界的粗鄙，使其成为一个更好的地方。但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对于什么是好、什么是优雅、什么经得起时间的检验会有一定的界限，但绝不是同一种风格。我们并非在讨论风格这回事，我们在讲的是品质。风格是有形的，而品质是无形的。我想用良好的品质来创造身边的一切。”

同大多数伟大的设计师一样，维格涅利也是个说话直言不讳的人。在1970年代他的地铁路线图遭到大众质疑的时候，他相当不以为然。“我才不相信市场调研，也不相信在美国市场调研进行的方式。市场调研仅仅只回应了客户们想要什么而非他们需要什么。更糟的是，人们很少知道他们需要什么，而对于他们想要什么更是一无所知。他们为自己有限的想象力所桎梏。多数时候，焦点小组只是由于无知的压力才聚在一起的。”

2013年1月，美国航空决定更换其用了46年由维格涅利设计的标识，这在设计界引起了很大的争议。82岁的维格涅利在接受采访时作出这样的回应：“标识不需要被改变，这全世界都知道，因为这对品牌的识别至关重要。我不会在这里打赌，但这东西（新的标识）不会持续25年。”

今年5月9日，在他病重弥留的最后岁月中，维格涅利的儿子卢卡，发起了一项不同寻常却又十分感人的请求：请那些曾经受到他父亲影响或启发的人给维格涅利寄一封信。来自世界各地的设计师在信中写满了对这位“平面设计之父”的赞赏、敬意和感激，卢卡也收到了许多通过电子邮件发来的问候。来自设计圈这样满溢的敬爱也许对于维格涅利来说比任何奖项来得更好。

“他总是能将最大的热情和愉悦注入最细小的设计中。即使是在五十年以后，他仍然能从设计一张商务卡片中获得极大的满足仿佛他从未做过一般。”在维格涅利工作室工作了十年的Michael Bierut这样说道，“我上周四还见过他，直到临终的前夕，他仍然对设计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和热情。他离开了他的妻子莱拉，他的孩子卢卡和瓦伦蒂娜，以及几代和我一样仍然从他的作品中受益的设计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