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圣手”华佗

东汉末年的医坛上，华佗与张仲景可谓双峰并峙，是对后世最有影响力的两位医家。他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活动的地域也大体相似，但二者的生活轨迹却并无交集，而且对于后世的影响方式也正好相反：张仲景生平不详，其医学全靠《伤寒杂病论》得以流传，而华佗虽然在《后汉书》、《三国志》中皆有传，但其著述却未能泽及后人。

其实华佗并非没有撰述。据传记记载，他被曹操关押在监牢中，临死前，曾经从怀里拿出一卷书想传给狱吏，并且说：“此可以活人。”但是狱吏却畏惧曹操的刑罚而不敢接受。华佗也不勉强对方，将其一烧了之。记载着华佗医学奥秘的至宝，就此付之一炬！后世虽有一些冠以华佗之名的医籍，如《中藏经》等，但多是托名之作，并不足为信。

虽然未有医著存世，但由于传记中有较详细的描述，收录不少华佗行医事迹，因此其生平及医学成就大体得以保存。

华佗，字元化，又叫旉，是沛国谯（今安徽亳州）人。青年时曾经在今江苏徐州一带游学，精通好几种儒家经典。汉代，精通经学是仕途的“敲门砖”，但华佗对此却全无兴趣，地方曾举孝廉，朝廷也来征召，但他都没有就职。华佗多在淮河流域一带行医，所到之处，药到病除，经他治疗的患者很多，深受百姓的热爱和尊敬，在民间也流传了不少生动的故事。因为医名太盛，后被患有头风的曹操强制留在身边，每逢头风发作，只要华佗针刺几下，头风就好了，因此曹操更加离不开他。但华佗不乐于受此拘束，因此托辞归家不肯再来。盛怒之下，曹操将华佗投入监牢，竟然拷打至死。

从华佗传记收录的近二十个医案来看，华佗的医术非常全面，精通内、妇、儿、针灸各科，而且其治疗手段丰富多样，疗效显著，称得上效验如神。

华佗长于望诊，能够一见之下，便知病况如何。某次一群人去拜会华佗，刚一见面，华佗便问其中一个名叫严昕的人体内是否感觉异常？严昕回答：“和平常一样。”华佗说：“从脸色来看，你体内有急病。注意不要多喝酒。”众人散去后，才行了几里路，严昕突然感觉头脑眩晕，从车上摔落下来，人们将其搀扶回家后，半夜就死去了。

华佗也很善于脉诊。一位姓李的将军妻子病重，请华佗诊治。华佗诊脉后说：“应该是流产后，胎儿没有去除。”李将军说：“确实曾经流产，但胎儿已经去除了。”华佗说：“从切脉来看，胎儿确实没有去除。”将军不以为然，华佗遂告辞而去。过了百余日，李将军妻子又发病，又请华佗。华佗诊脉后，依然坚持自己的判断，并说：“从诊脉情况来看，体内确实有胎儿。本来为双胞胎，第一个婴儿流产后，血出得太多，后面的婴儿没有及时产下。母亲自己没感觉到，旁人也没有意识到，没有再接生。”于是采用汤药与针刺等方法催生，果然又产出一个死胎。

华佗治病用药，种类少而精。而且抓药时不需用秤，全凭感觉来判断药物的比例，病人按方服药之后，总能药到病除。有时华佗甚至根本不需要药材，往往就地取材，便可治病。一次，华佗在路上遇见一个病人，患了咽喉堵塞的病，想吃东西却吃不下。家里人用车拉着他正要去求医。华佗听到病人呻吟不断，便停下来诊视，并告诉病家：“路旁有一家卖面食的，那里有蒜泥和醋，你去向店主买上三升吃下去，病就会好。”患者按照华佗的吩咐去做，果然吃下后，立刻吐出一条寄生虫，咽喉阻塞的病立刻便好了。

传记中所记载的病案多为此类，不管疾病多么复杂难治，华佗总能准确判断，而且用非常简单有效的方法治疗，民间将其称为“神医”，确实名不虚传。

在华佗的医术中，后世公认最有特色的是外科，他也有着“外科圣手”、“外科鼻祖”等尊称。据其传记记载，如果疾病在体内，用针灸汤药都无法治疗的话，华佗便让病人用酒饮服“麻沸散”，不一会儿，病人便如醉死一样，毫无知觉。于是华佗便切开患者身体进行手术。如果病患在肠子中，便断肠并予以清洗伤口，之后缝合刀口，用药膏敷上。四五天之后，伤口便愈合，不再疼痛。一个月之内，患者便完全复原。显然，即便在今天，这些需要剖腹、断肠的手术等仍然是较大手术，其术后刀口愈合的时间，也与现代在无菌操作下的手术刀口愈合期接近。而华佗在当时极为简陋的条件下，便能进行如此精巧的手术，确实令人震惊。

或许正因为其太令人震惊，所以近代以来，对华佗外科手术的真实性便存在不少争议，甚至于发展到怀疑是否有华佗其人的存在。

但《后汉书》、《三国志》皆是严肃的史书，其对于手术过程的描述及愈合过程皆很平实，虽然或有文字夸张之处，但断不会凭空而发。此外，中医外科的历史颇为悠久，在华佗之前，便已经有了长期的积淀。《周礼》中，对于古代的医学分科中，便已经有专门负责治疗疮疡等外科病患的医生，足见在当时，外科发展已经有一定水平，否则不会有专门的医生出现。再者，“麻沸散”的配方虽然没有保存下来，但是自然界中具有麻醉效用的药物很多，而且华佗用酒来饮服也符合常理，如《五十二病方》中便有用酒与药相结合，来为患者止痛的记载。因此，华佗采用麻沸散来施行外科手术固然神奇，而且仍存在一些不解之谜，但大体上仍符合医学发展的逻辑与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