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河流——北京凉水河调查

（原标题：疲惫的河流——北京凉水河调查）

新华社北京8月23日新媒体专电（记者乌梦达　李德欣　关桂峰）贯穿北京的凉水河，全长68.4公里，流域人口高达450万人，因为部分水域散发恶臭，被一些市民称为“臭水河”。近期，新华社记者针对凉水河的治理情况，探访了这条河的流域全程，通过解剖这只“麻雀”，来探寻大城市水污染治理之道。

　　8月4日，凉水河的支流小龙河的河道内几乎被垃圾和丢弃物堆满，污水直接排入凉水河。新华社记者 李德欣 摄

; ; ; ; 凉水河的治理过程，其实是北京水污染治理的缩影。尽管多年来水务部门采取多种治理措施，但是由于流域人口增长过快，污水处理设施跟不上，治污效果出现反复。值得肯定的是，北京市自2013年打响治污攻坚战，力度不断加码，对市民反映强烈的黑臭水体采取标本兼治措施，凉水河在未来不久可以解决其恶臭问题。

但是在中国城市快速发展的背景下，还有多少条像凉水河这样的疲惫的河流？

越到下游水越臭　支流污水直排

近期，一些市民向记者反映，治理了20多年的凉水河又“臭”了，让居住在河边的居民不胜其扰。

凉水河发源于石景山区首钢退水渠，流经海淀、西城、丰台、大兴、朝阳及通州六区，全长68.4公里，是北京中心城南部地区的防洪排水通道。

新华社记者近期探访了凉水河流域全程发现，南四环内河的上游，河水还很清澈，时而能见到居民在河边嬉戏。然而，从南四环开始，越到下游水质越差，一些支流更是恶臭扑鼻。从南四环的红寺桥到四环内的榴乡桥，不到两公里的距离，河水开始浑浊，并伴有明显的异味。

　　8月4日，北京市民在南三环附近的凉水河边休闲，经过多年治理，北京四环内的凉水河水质有了明显改善。 新华社记者 李德欣 摄

; ; ; ; 亦庄附近的凉水河旁边有不少大型社区，其中中信新城的一个保安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几年，他说：“我们都管凉水河叫臭水河，楼里的居民到了夏天不太敢开窗户。”一位居民告诉记者：“一刮风，味道就进了屋。听说治理很多次了，但还是有味。”北京市水务局凉水河管理处工作人员介绍，尽管这几年居民关于水臭的投诉有所下降，但数量仍然不少。

河里的臭水来自哪里？记者实地探访发现，在亦庄地区上游，几公里河道旁就集中了近10个排污口。周边居民介绍，部分排污口每天都有污水直接排放到河中。相比主河道，一些支流的境况更为触目惊心。

在南四环外的凉水河支流小龙河，河道内几乎被垃圾和丢弃物堆满，墨绿色的水面漂浮着塑料瓶，“镶嵌”在水上如同冷却后凝固的油脂，散发着恶臭。记者扔进一块小石头，绿色的水面荡开一个圆圈，露出黑色水体，随后表层的“油脂”又渐渐合拢。河岸南侧，一家垃圾回收站的排水管直接向河道排出恶臭的污水，北侧是水泥搅拌站和另一家垃圾回收站，靠近水泥搅拌站的河水呈现水泥状的灰白色。

楼盘修得漂亮　排污没有配套

北京市水务局凉水河管理处相关负责人表示，目前凉水河污染的主要原因是截污不彻底、处理厂溢流、黑臭支流尚未根治。

据介绍，凉水河每年需水量为1亿多立方米，上游来水只能靠沿岸的污水处理厂给河道配水，这是“先天不足”。从上游到下游目前只有卢沟桥、吴家村、小红门、方庄和亦庄5个污水处理厂，由于污水处理厂建设少，处理能力不足，大量污水未经处理又重新排回河道。目前凉水河治理的重点还是主河道，一些类似小龙河的黑臭支流仍待治理。

　　8月4日，北京旧宫附近的凉水河临时治污站使用超磁技术对污水进行一级处理，缓解该地区污水直排入河的压力。 新华社记者 李德欣 摄

; ; ; ; 记者发现，在这些表象的背后，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规划的缺失和滞后。北京市水务局介绍，近年来，北京南部区域发展迅速，凉水河沿岸盖起了很多住宅小区，却没有配套建设污水处理装置和市政排污管线，人和产业聚集了，污水只能直接排入河。由于没有处理能力，想让污水不排不可能，只能采取一些临时治污的办法。

“这一段是我们感到压力最大的。”站在北京旧宫附近的凉水河边，凉水河管理处副主任迈德顺告诉记者，旧宫地区由于没有市政污水管线，很多污水以前只能直排进入河道，造成这里以及下游亦庄等流域水质明显变差。

目前，凉水河管理处在这里设置了临时治污站，经过处理的污水虽然还未达标，但污染物水平明显降低。同时工作人员采取在出水口喷洒生物制剂和种植水生植物等手段，抑制水体臭味的产生。“这些措施还是无法根本解决旧宫地区污水直排的问题。”迈德顺说，旧宫地区每天的污水排放量超过6万吨，临时治污站只能初步处理4.5万吨，在新的污水处理厂启用前，直排还是无法避免的。

北京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委员会副主任周楠森说：“污水直排的根本原因是人、地、房未按规划得到有效控制。”据介绍，以前，建设项目立项前不需进行水影响评价，往往是项目的资金、规模都圈定后，才发现超出了当地的污水处理能力。此时再进行补救却为时已晚，新增污水很有可能直排入河，污染水体。2014年，北京在朝阳、海淀、丰台、通州、大兴五个区县试点水影响评价审查，2015年推广到全市范围。

每天50万方污水直排　北京水净要多久？

类似凉水河这样的情况并非个例。据北京市规划和国土资源管理委员会介绍，北京城乡结合部污水无组织排放问题严重，中心城每天约有50万立方米污水未经处理，直排入河；新城规划范围内每天约有40万立方米污水直排入河，尤其是城乡结合部和农村地区，污水直排更加严重。数据显示，北京中心城污水收集率约为83%，而城乡结合部仅为33%。

据统计，规划中心城和新城外的3111个村庄中，有污水处理设施的村庄681个，覆盖率仅为22%，部分已建设施也未正常运行。截至2013年底，北京市建设村级公共污水处理设施1010处，通过监测发现有30%的设施未运行或间歇运行。

2015年国务院《水污染防治行动计划》要求，直辖市、省会城市、计划单列市2017年底前，建成区污水基本实现全收集、全处理，基本消除黑臭水体。

北京市水务局局长金树东此前介绍，过去3年，北京新增污水管线1400多公里，污水处理率从2012年的83%提高到了90%。北京将在2017年年底前消除副中心及上游地区黑臭水体，2018年消除全市黑臭水体，2019年，北京全市污水管网将突破1万公里。

据北京排水集团介绍，随着2014年8月开始建设的日处理能力60万吨的槐房再生水厂今年年底前投入使用，凉水河污水直排问题将基本得到解决。排水集团有关负责人介绍，处理后的水质将达到地表四类水的标准，对小龙河的还清及旧宫、亦庄等凉水河下游区域水质改善有很大的作用。

按照北京市的规划，凉水河在还清后还将修建“风平水阔”“融翠观水”“通运天下”“抚绿观荷”和“通邑两岸”等河道公园，凉水河将恢复旧时的水净树绿的古韵景观。

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牛有成表示，北京因水而建，因水而兴，不能因水而败。“投入这么大，但是老百姓的获得感不强，问题出在哪里？”牛有成表示，治污首要的事情是摸清家底，找准污染点后再布局规划，不追求公里数，关键要全覆盖，要让投下去的钱产生效果，让老百姓感受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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