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岳：少问一个为什么

连岳：

我和W在一个著名的征婚网站上认识的。W大我17或者18岁，几封邮件后，我们开始网聊。开始我没有太在意这个人，聊的话题也是不痛不痒的。这个过程中我 逐渐知道，W其实还有一个女儿，快12岁了。我没有把他当作发展的对象，只是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拉黑。谈话中知道又是老乡的关系， 多了亲切感，在他的要求下，把手机号给了他。他不常打，但是从来不用自己的手机，只是一个坐机，我查了一下是北京某新闻单位的，除了亲切感外，我对W又多 了一层信任。我没有接触过40多像父亲一样的男人，所以在一段时间里就很依赖他，有什么话都跟和他讲。W慢慢的提出要我做情人，要求见面，我没有答应，一 是因为我接受不了情人或者其他的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只是想有个能说话的人。W消失了一段时间。他的再次出现是从博螯采访回来，问我有没有找到男朋友。我实 话说了没有。W这时候提到了前妻出轨的事情，还有对女儿的疼爱和想念，我有些触动的。我生长在离异家庭，童年的经历对我的影响体现出来了，这时候我没有预 计到危险，反而对他失去了防备心。开玩笑叫他“爸爸”。我更加信赖这个网络上的人。

熟悉了，W又一次提出见面和他的要求，我明确的告诉他，我不寻找情人和一夜情关系，请他以后不要再联系了。这时候W在网络告诉我，他哭了，泪流满面，他说 我是个值得好好珍惜的人，求我不要不理他，他知道错了。我原谅了他，我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会说自己泪流满面。我一相情愿很傻很天真的想，肯定是有真感情的。

　 慢慢的，我习惯了网上有个可以叫爸爸的人，希望他永远都在。W改变了策略，他说要娶我，两人一起买菜做饭，而且他还想要一个儿子......。这次他要求见面，我答应了。　

约在第三城合肥见面。在他之前，虽然有恋爱经验，但是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过男人，我想到会有危险，他保证过不碰我，我也是太相信他了，而且那时候我在生理期，想着不会有什么事，就和他住同一个房间。

我垫了条浴巾在身下，他看到我在生理期当中，很不高兴。快睡觉的时候，W要我第二天早上晚点叫他，我以为会相安无事，放心的睡了。没有想到刚躺下一会他就 过来拉我的内裤，当时我挣扎了他就按住了我的胳膊，我喊了，也咬了他，他才松手。.....省略....我当时只是觉得疼，看到浴巾上很多血，一时不知道 怎么办，也不能确定是破了流出来的血还是生理期的血，不是很多，沐巾上一两滴。他为了不让我报案，说要多买张机票和我一起去北京。然后熟练的把浴巾拿浴室 里洗干净了，现在想起来，当时真是昏头了，我不能这样就让他把证据毁掉，当时我天真的以为他会负责，也许是男人一时把持不住，才会这样的。睡了一会，W又 来扯我，我不想做，也不能做，又不愿意让他不高兴，我讲身体不好，这个时候做会生病的，W答我说：“男人忍住不做也会生病的，我不进去就在边上。”真是太 傻太天真，又一次相信了他。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事情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W用了暴力，身体被压的死死的，他一边按着我的手一边说：“我的小女儿，都破了让 我进去吧。”听到这些让我非常气愤，咬了他，使劲挣扎。他松手时自言自语说：“又软了”“进去三分之一”....省略.....很疼，血比上次多。他得逞 了但是没有爽到，很不自在。第二天，我们基本上不说话，W也不敢看我。

他回到北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告诉我不要再联系了，我太小不适合。我是不爱他的，好感也是没有，但是我心里无论如何放不下，没有哪个姑娘愿意遇到这样的事 情。显然我是遇到坏人了，但是我尽量把他往好的方面想，我一直试图原谅他，也解脱自己，也许是他老了，两次一进就软，才会觉得无颜面对，是吗？

有些事情能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春天？为什么冰激凌好吃？为什么男人会爱上女人？为什么漂亮女人更让人着迷？为什么我们会有同情心？为什么我们害怕孤独？

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走钢丝的人》（Man On Wire）纪录了这件事：1974年某一天，纽约世贸双塔间被人偷偷架了根钢缆，在世界最高建筑的顶层，法国人Philippe Petit在无保护的情况下来回走了八次，其后他的麻烦除了面对警察，还有媒体与好奇的人不停地追问：“Why?”

Philippe Petit的想法深得我心，没有why。很多事情是没有why的——至少用功利的想法是无法解释的，Philippe玩命冒险，除了让朋友与观众提心吊胆 及浪费警力之外，似乎实际的好处只有随时准备失足死掉，Philippe说，死在自己的激情里是件美妙的事情。

爱情跟走钢丝一样，也可视为极端体验。所以无论爱产生多少悲剧与心碎，我们还是会去爱。你爱的水平当然很低，这不怪你，没人天生会爱，慢慢学习就会爱了。 你是一个很好骗的人，比如一个大男人说自己泪流满面，你就能断定他有真感情（这时候我的心理活动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呢……），再比如相信这个男人只在 边上活动的承诺，这时候我已经没有心理活动了……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没在骗术上花太大心思，对不起姑娘是另一回事，也太对不起人类的智力吧？——这说明与 人性隔绝的所谓单纯，将自己陷于何等不利的境地。知道人性才能知道爱——当然我说的人性更多指的是恶的那部分，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摆了一个纯纯的pose， 王子就来亲额头，引来的，多半是大你17岁的老王，他走的还是蹂躏路线。

还好，你很明确你不爱他，也知道“显然是遇见坏人了”，你受到的伤害尚在可控程度（当然以后不受伤更好，并非每个暴力性侵的人关键时候都会慈悲地软掉），他还主动离开，要求不再联系，这爱情的第一节课刚好可以结束了。我想，以后一个类似的“网络爸爸”可能骗不了你吧？

但是，你多问的why，却可能让你一辈子逃不脱这种“网络爸爸”的关照。你想找理由原谅与理解他，“也许是他老了，两次一进就软，才会觉得无颜面 对”，因此不想与你见面，潜意识里可以反证并非你的魅力指数不足。惩罚不了坏人（比如没有证据），不意味着就要原谅坏人，在爱情中离开伤害自己的人及行为 模式，是不能忘的逃生术。无论这个坏人脸皮厚薄，有颜无颜，他“一进就软”，你需要做的就是感谢上帝，管他为什么会软，这个why让他自己去承担。

祝开心。

连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