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树》做客 张艺谋：谁说奥斯卡是我的心愿

《山楂树之恋》剧照。

窦骁和周冬雨两位演员略显青涩。

谈新人：我选演员比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考试难得多

张艺谋每一部电影出来首当其冲的话题都会是“谋女郎”，这次也不例外。网友们纷纷议论，新一代“谋女郎”周冬雨和前几任巩俐、章子怡、董洁等外形差异很大，对此张艺谋解释说，“主要是角色的需要，导演选演员不会根据外界给的女郎的标准走，一般是感觉故事和剧情”。同时他还透露了甄选演员的过程，窦骁和周冬雨都是从几千人中经过数轮筛选挑出来的，而自己选演员的标准比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考试可要难得多。对于这两位年轻的新人，他觉得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过早的进入娱乐圈对个人的成长有很多不利的因素，“虽然在《山楂树之恋》有了很好的基础，但是要清醒，要学习、积累，让自己有更好的发展，最重要是要学习知识、学习文化”。

网易娱乐：周冬雨在外貌上面和前几任“谋女郎”差距比较大，章子怡出来的时候大家会说是“小巩俐”，董洁出来的时候会说是“小章子怡”，这次为什么会选一个不一样的女孩？

张艺谋：主要是角色的需要，导演选演员不会根据外界给的女郎的标准走，一般是感觉故事和剧情，像这样一个电影，我们希望找到这样一个干净的眼睛、动人的笑容，找到这样一个比较单纯的脸，顺着这个方向找的。

网易娱乐：很多看过原著的网友觉得和原著的描写不一样，原著里面写的静秋很丰满，但是周冬雨很瘦小。

张艺谋：我们想很忠实的按照原著中找，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这个太难找了，我们就不想死在这，找不到怎么办？我们还是回到故事本身来，电影最重要的就是当他的脸在银幕上放大几万倍的时候，主要是在银幕中塑造人物，并不是在生活中看到的，很多演员他的脸拍出来最重要，因为要反应人物内心的故事，他有超过一半的镜头是近景，这样他的脸给人的感觉是最重要的，这就是这个艺术的基本规律。

网易娱乐：你觉得周冬雨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张艺谋：就是当时看到他们选演员资料的时候，就是她这张脸，她这张脸很接近我想象的这种单纯和干净。

网易娱乐：章子怡在拍《我的父亲母亲》的时候是很清纯的感觉，但是后来变了戏路，你觉得周冬雨应该是保持这种清纯还是要有所突破呢？

张艺谋：我们说的清纯是一个年龄段，是成长过程中的一段，我们知道停留在脸上的东西很短，停留在眼睛里面的都很短，因为你会长大，一定是这样的。比如其他导演选角色，看到她这张脸，他也会想在这张脸体现的部分安排角色，但是她一定会长大，一定会尝试各种各样的人物，没有一个演员说我35岁了还坚持清纯路线，这个很难，一定要找到另外的东西。所以，实际上演员也是青春饭，也不完全是青春饭，只是随着自己生理的变化去调整，寻找符合自己的角色。

网易娱乐：网友也提出了意见，这些小孩过早的进入演艺圈，会显得很成熟，没有小孩气。

张艺谋：周冬雨，现在也快18岁了，实际上我认为她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所以我鼓励她明年考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虽然你在《山楂树之恋》有了很好的基础，但是要清醒，要学习、积累，让自己有更好的发展，最重要是要学习知识、学习文化。所以，你以后可能会接一些电影、电视剧，但是应该先是念书。窦骁就不用说了，他本身就是电影学院的学生，还要完成好学业。我认为他们现在的路还很长，实际上他们的形象，包括他们的青春期，还是可以稳定一段时间的，还有很多角色可以演。

网易娱乐：关于“谋女郎”的报道很多了，但是对于“谋男郎”报道的不是太多，可以介绍一下吗？当时怎么选上的？有像“谋女郎”这样的一波三折吗？

张艺谋：我们先入乡随俗的称呼什么郎，这个不知道是媒体什么时候开始说的，而不仅说我，还有“星女郎”，各种郎越来越多了，“郎”来了，整个一个“郎”窝。实际上他也是从我们选的成千上万的男生中，也是从艺术院校里面找的，十几个城市都看了，但是他是属于近在眼前的，正好是在我母校北京电影学院找到的，也是经过了各方面的测试。

网易娱乐：有几轮筛选？

张艺谋：很多轮了，我们选演员的过程比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考演员要多，而且是随叫随到，不像是一试、二试、三试、文化课就可以了，我们是想起来就叫过来，基本上一个月都是待命的状态。

在张艺谋眼里，只要是真爱，都是纯洁的。

《山楂树之恋》里的纯爱片段打动了无数观众。

谈纯爱：不以时代和年龄为界限

很多人都觉得纯爱题材应该是年轻导演的专利，但张艺谋并不这么想，在他眼里80多岁结婚也是一件很纯的事，“只要是真爱，在他心里都是纯洁的，不以时代和年龄为界限”。而《山楂树之恋》这个故事打动他的也正是这一点。因此，对于很多人质疑80后、90后是否能够理解这个文革时期的爱情故事，张艺谋表示并不担心，他认为“那个时代的反应只是过去时，不需要了解太多，但是超越那个、弥漫出来的是真爱的情感，那个是大家共有的，因为他是初恋故事，初恋故事是针对年轻人的”。

网易娱乐：很多人看了电影都说这个电影很纯，一般像这种纯爱应该是年轻人的专利，为什么像张导这样的年纪还拍纯爱题材？

张艺谋：人家80多岁结婚，你不觉得他很纯吗？只要是真爱，不因为他经历多少事情，只要是真爱，在他心里都是纯洁的，不以时代和年龄为界限，这个故事打动我的也是这一点，知青题材也罢、文革题材也罢，已经拍的很多了，可以说拍烂了，大家并不稀罕，所以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原因，而是透过这个现象看到一个感动你的感情的体现，这个本质打动我了。

网易娱乐：听说你刚看到剧本的时候还哭了几次？

张艺谋：哭了几次？这是媒体演绎了，我是不大可能当众哭的，我看剧本的时候周围还有好几个人呢？我只是说有哭的感觉，有感动。

网易娱乐：能不能说下感动的细节？

张艺谋：我先看到剧本的，奥运会之后先做的是《三枪》，而且奥运会之后我没有关注社会上的东西，对于网络流行的东西一无所知，他们给我的是一个剧本，我的助手说导演你看看吧，这个本子不错，让你看看，是你们那个时代的故事。就是这样，我就开始翻，我一看也不是很长，看到最后的细节，就是静秋到了老三的床前，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到老三已经弥留，旁边的人说“你快叫吧，平常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你现在叫他还听得见”，然后她就在叫“我是静秋，我是静秋”，看到这突然就有了哭的感动，其实剧本后面还有粉碎四人帮，我都忽略掉了，我只注意了这一点，这是原始的感动，这个原始的感动在我看的剧本中是很稀罕的，我很珍惜它。后来讨论剧本的时候，有大量的有识之士，学者、专家认为我不一定合适拍这个，因为当时刚拍完《三枪》，大家感觉要为我打翻身仗，他们认为这个不是一个打仗的材料。实际上我还是在爱惜和珍惜我那点原始的感动，这种原始性的东西让我对电影的结构和方向也是采取了一种娓娓道来的、让人心动的感觉，不想让他们哭天喊地，我不想使音乐那么强势，我不想让所有的人到那里一定要掏纸巾，我觉得是娓娓道来，跟进式的，是朴实无华的，那个就会让你心动，当时我拍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把自己心动的感觉传递进去，只是希望观众有这个感受。

网易娱乐：很多观众受感动，是因为自己内心有这样的故事有共鸣，不知道张导感动是不是因为自己往事里面有这样的故事？

张艺谋：那不是很直接，因为这种故事并不是人人可以重复的，并不普遍。所以，实际上只是原始性的一种共鸣，就是那种爱情、那种生离死别。

网易娱乐：有网友说你虽然表现纯爱，但是纯爱只是表现的手段，你只是想借纯爱怀念过去的时代，是这样吗？

张艺谋：不是，文革的时代我拍过，比如《活着》，《我的父亲母亲》也有一点这样，加上这几年这类题材已经泛滥，所以并不是我迷恋独特的东西去专门设计和寻找。在我来讲是很被动的看到什么被触动了，就去拍了，没有任何长远的设计。

网易娱乐：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你特意淡化了文革的背景，其实文革是很痛苦的历史阶段。

张艺谋：对，这个故事提供的就是这样，这个故事就是用这种方式描写的，没有很强势的，很喧闹的把这个时代推到前面，他把它推到很远，我很喜欢这个，因为我拍了《活着》，我知道这是它的另一种呈现，体现在那种偷偷摸摸的、惊恐不安的方式，体现在人物的行为里面，就想电影拍成以后，我最喜欢那场戏就是她妈妈教训他们两个，审问他们两个，在屋子里面告诉他不能来往，他说我最后走之前给她包一次脚，那场戏演员演的非常好，她是通过母亲的爱，但是她的爱是非常惊慌无措和不安的，通过寥寥数语传递下来，这就是那个年代，这一点和《活着》不同，只是不同，而没有比较。所以，整个故事就是这样的，那个时代是远的，时代是反应在两位年轻演员偷偷摸摸，总是一前一后走，尤其是像她出身不好，这个我有体会，出身不好的人是长期压抑的，那个时代是几百万人、甚至上千万人共同的心理。再加上父亲还继续劳改，母亲还继续被管制，母亲还时时说你可不敢怎么样，我们家可不敢这样。所以，她是小心的像一个兔子受惊一样，是这样一种感觉，我认为这个是代表大多数，但是未必是《山楂树之恋》小说里面的描写，但是到我这里是二度创作，我愿意按照我的理解去塑造静秋这样一个人。

网易娱乐：你刚才说当时是偷偷摸摸，好像那个时代很压抑，但是没有自由，渴望自由，现在大家都有自由，但是并不珍惜自由，你作为过来人，是不是有这个感觉？

张艺谋：有这个感觉，老一代抱怨年轻人也常常这样说，就是有肉吃了，就满地撂，我觉得这是发展的过程，我们现在还是发展中国家，我觉得人的印象有时代烙印，并没有可比性，我们不用强调今不如昔，我们不用回头，事情不会回头去看，老一代永远对新一代不满，再过30年，90后会说2020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所以，不变的是某种永恒的价值观，包括真爱。就算现在90后，我认为当他们真的爱的时候，哪怕只有一天，你说他只有一天，那一天是真的，他仍旧是纯洁的。

网易娱乐：这个电影你认为80后、90后可以理解吗？

张艺谋：我认为可以，那个时代的反应只是过去时，不需要了解太多，但是超越那个、弥漫出来的是真爱的情感，那个是大家共有的，因为他是初恋故事，初恋故事是针对年轻人的。

对于媒体的评论和观众的意见，张艺谋表示自己不会太在意。

谈质疑：不在意，不屏蔽，保持平常心

电影和原著小说相比做了很多的删减，对此网友也有异议。张艺谋回应说，“每个艺术都有自己的规律，不可能把几十万字的内容一一道来”。至于小说中很多的两性描写都被统统删掉，是因为中国没有电影分级制度，8岁和80岁的观众都要看，因而无法在电影里表现小说中的露骨描写。对于媒体的评论和观众的意见，张艺谋表示自己不会太在意，只是保持一颗平常心，继续拍自己想拍的电影。

网易娱乐：有人反应前面讲的太多，所以叙事有问题，在原著里面，像静秋和老三的感情有一个过程，但是在电影里面没有，两个人突然就好上了。

张艺谋：我觉得大可不必这样，因为电影有长度要求，不可能把几十万字的内容一一道来，跟电视剧不一样，电视剧还要扩展内容呢，所以每个艺术都有自己的规律，并不是拷贝，我也不止跟一个作家合作过，他们知道这是另外一个类型，要尊重它的基本规律。尤其恋爱，一见钟情是最难说的，你要拖三天五天也可以，一秒钟，一个对眼也可以，怎么都有道理，没有一个准则。

网易娱乐：刚才说删掉的部分，其实小说中也有很多两性的描写，在这个电影里面全都没有了，吻戏也没有了，听说吻戏是周冬雨自己要求不要有的是吗？

张艺谋：不是，她还是愿意根据导演的要求做，现在所有的吻戏，我是最不愿意讨论这个的，但是我又不妨说，我觉得我们那种所谓的亲吻戏是与众不同的，我觉得还很耐看，你可能看一千部电影都是那种，抓到之后就开始了，还没有看到我们这种，我们这种是很独特的，既然你在拍那种萌动，他不是外部的动作传递出来的。所以，我觉得拍初恋故事未必要设定，比如戏你设定到哪里怎么样，设定这种形式的问题，一定要怎么样才会有故事，才会有感觉，未必。何况我们还有很严格的电影审查制度，我们还要让青少年看，中国没有电影分级制度，8岁和80岁都要看，你说把性表现在什么程度？你写那个虽然铺着被单，被单下面的描写根本拍不出来，那个东西是相当的露骨，所以这个实际上都要调整的。

网易娱乐：你刚才说删掉的戏，我注意到很多也是你加上的，原著里面没有的，比如树枝牵手，这是你的生活经历吗？

张艺谋：这是我们的剧本编剧提供的，他提供了两个非常好的东西，一个就是树枝牵手，再就是变魔术，这两个都很好，因为是视觉化的东西，电影需要视觉化的银幕描写，大量的心理描写很好，但是电影没法拍，所以不能用。

网易娱乐：还有就是在照相馆的合影，两个人还做鬼脸，这个是谁想到的吗？

张艺谋：照相馆的合影是在剧本阶段就有，原作是静秋给老三一张三岁的小孩的照片，我觉得这个没有办法表达，文学中可以描写。所以，我们已经打算让他俩照相，原来是打算正常照的，但是他们两个平时挺爱开玩笑的，后来发现谁会做对眼的，我不会对，赵本山特别会对，一下就对上了。好像是周冬雨会对，我说你可以对眼，很有意思，后来他说他也会，突然我说好，照相的时候我们用一次。

网易娱乐：你刚才说以前改编文学作品，你以前的作品很多都是有文学根基的，自从你拍这种大片以来，像《英雄》，很多人置疑说你的电影开始变得形式大于内容，不知道你怎么想这一点？

张艺谋：大家的质疑很多了，我不去回答大家这种说法，因为电影是社会化的作品，每个人都可以自由发表意见，你让导演一个一个针对这个东西解释，导演也太累，我觉得其实我一直沿着文学作品改编的道路走。一直到《英雄》我仍旧想这样，只是我想拍武侠电影，我喜欢武侠小说，但是金庸、古龙所有的名作都被港台拍了八遍了，我都拿来看，我觉得拍的太多了，没有合适的情况下就干脆自己攒吧。我未来仍旧是希望读到好的小说，好的剧本，我仍旧不想做自己攒的事，又辛苦，又累，时间又长，我还不是这个类型，我没有那个能耐去自编自导，我也不想装成这样。所以，我还是希望看别人的东西，受到启发。

网易娱乐：对媒体的评论，或者是观众的意见，你会很在意吗？还是说就做自己的事情，拍自己想拍的电影？

张艺谋：基本是属于后一类，因为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很多元，很复杂，四面八方的声音你听谁的？有很多声音是善意的，但是一些东西也是有经济集团的利益，还有山头、帮派的，你听谁的？你不知道出来一个骂你的文章是什么意思，声音背后是什么东西？所以，不用在意。

网易娱乐：你会把他屏蔽掉？

张艺谋：不会屏蔽掉，我会看，不会让自己真空，但是我会保持平常心。我们要记住没有伟大、没有了不起的天才，我们都是普通人，只是一个普通导演，更没有完美的作品，更没有说一个电影出来让别人没法活了，一览众山小，让别人都服你，不可能这样。就是保持平常心，拍好每一个作品，看你的运气，就我来讲就是看我有没有运气，我有没有运气碰到一个好的剧本，第二就是我有没有运气拍这个电影的时候状态发挥得好，就想运动员一样，这样就可以了，可以拍一个很好的作品。如果没有运气，就老是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但是我尽量完成他，因为人世间原本就有很多不完美。

网易娱乐：在你以前拍过的作品里面，哪个是状态好拍出来的，哪个是状态不好拍出来的？

张艺谋：我都会把自己调整到全身心的投入，从过去到今天都是一视同仁的，我认为它的好坏、差距是在于原剧本的份量，当那个份量给到的时候，他就会从思想角度、人文角度，也从艺术角度都变得有份量了。我自己看这些作品，像自己的孩子，但是我都是认为他的先天性，也就是他剧本的基础，或者是文学基础决定了他的成色，这个我早就明白，不是今天才明天，当时就明白。

网易娱乐：1994年您发表了一个言论，“中国文学驼着电影走向世界”。

张艺谋：今天也是这样的，今天的影视导演，特别是作家导演，自编自导的导演，我很佩服，但是不是导演主力，主力应该是改编作品，文学的发达才会有好的剧本，好莱坞现在剧本慌，为什么有拍第五、第六、第七集呢，有剧本马上就被买了。中国也是这样。

张艺谋自称“完美主义者”。

极致的画面是张艺谋拍电影的追求。

谈自己：我是完美主义者，拍电影追求极致

张艺谋的电影有个特点就是很纯粹，拍商业大片时画面要最美，场面最大，拍文艺片就要最感人、最清新。对此他解释说，“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尽量的去符合这个类型的做到极致”。而对于商业片和文艺片的选择自己则没有考虑太多，“因为我知道是不可以理性设计的，再就是没有那么多货。我手里面如果有20几个剧本让我挑，我可以做，可以迎合大众，可以自我塑造，但是这些不可能，碰到什么拍什么，就是好运气。”

网易娱乐：你拍电影追求的是什么？觉得你好像在追求一种很极致的感觉，拍大片的时候，画面要最美，场面最大，文艺片就要最感人、最清新。

张艺谋：你说的是完美主义者，我也算是完美主义者，尽量的去符合这个类型的做到极致。

网易娱乐：你在商业片和文艺片之间徘徊，似乎观众有的不太接受，大家认为你干了一票大的，下次应该干更大的，比如这次拍了《十面埋伏》，下次就应该是《百面埋伏》，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落差？

张艺谋：我没有，因为我知道是不可以理性设计的，再就是没有那么多货，我手里面如果有20几个剧本让我挑，我可以做，可以迎合大众，可以自我塑造，但是这些不可能，碰到什么拍什么，就是好运气。

网易娱乐：国内你自己比较欣赏的同行导演有哪些？

张艺谋：有很多，华人导演也有很多，我也很欣赏一些年轻的导演，他们都很有勇气，像陆川、宁浩这些导演都不错。我觉得他们现在处在一个很艰苦的时间，就是说他是双重的，他是艺术和商业双重的要求。但是，我相信中国电影出路在于年轻的人的创作，电影是一门年轻的艺术，我们再往后看一定不会出现我们这种局面，第五代已经多少年了，我张艺谋还在这说，一定会打破，一定会有新的血液进来，中国电影到1.5万块银幕的时候，我们一定需要一个年轻的导演群，会有十个一流的年轻导演，那时候是中国电影的春天。

网易娱乐：也包括演员吧？

张艺谋：一定如此，导演是中心，演员跟着导演水涨船高，你有十个一线导演的时候，肯定有三十个一线演员，好导演和好演员是唇齿相依的，一定都会出来。

网易娱乐：你觉得像年轻演员演技最成熟的时候是什么阶段？

张艺谋：我们拿比我们发达的美国电影行业来说，我觉得男女演员在演技方面达到相当成熟程度基本都到中年了。美国好莱坞的演员30多岁身价还是很好的，中国人很奇怪，就看年轻的，岁数大的机会就不多了。但是实际上真的是这样，演员是人生历练之后的一个感情表达，他一定是人生历练到了那个程度，30多岁之后，中年之后，男演员、女演员对人物理解都会更透彻。当然，年轻的演员其实更多的是青春、是年轻、是偶像，这个行业很正常。年轻演员也有演技，但是比如说冬雨，可能她30岁以后最会演戏，但是现在她仍然有演戏的机会，可以塑造角色。全世界都是这样的，你问每个导演一个演员的成熟期，他都会告诉你是在30多岁之后。

网易娱乐：这次冲击奥斯卡，大家觉得不是《山楂树》就是《大地震》，我知道奥斯卡也是你未了的心愿？

张艺谋：谁说是未了的心愿，我一直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我不可掌控，还是那句话，这是美国人的游戏规则，我不想那些你无法掌控的事情。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他的选拔程序是由中国广电部电影局推荐一部分，就是这一个程序你就别想了，凭什么总推荐张艺谋的？两次可以推荐，第三次就会有告状的了，别人就不干了。比如说你想，你想死了奥斯卡，你可以猜到他们的口味，你有本事，你拍一部，可是广电部没有推荐你，人家推荐窦骁的电影了。所以，我觉得从第一步程序开始，就决定你根本不用去想它，而且也不必总拿它做话题。可是我们的媒体到这个点的时候，九、十月份的时候都要说，媒体愿意拿这个做话题，拿这个话题问每个导演，导演怎么办？只好装清高。实际上我倒不认为们是导演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我认为是媒体的话题。奥斯卡是不是那么了不起呢？全世界都知道奥斯卡不代表最高水平，但是中国人特别关心他，或者是媒体带动的，似乎它成了唯一的媒体心愿，不是我的心愿。

网易娱乐：你觉得一部好电影的标准应该是什么？

张艺谋：笼统的讲，好电影在人的心里，没有一个标志，三大电影节是艺术电影最高的，是不是标准？未必，我做过评委，也做过主席，就是七个评委当年口味决定的，七个人又不是上帝。三大电影节拿了金、拿了银，并不代表你是最好的电影。所以硬性的、刚性的标准没有，票房是不是标准？也不是，好电影是综合的，票房不是唯一的，得奖不是唯一的，奥斯卡也不是唯一的，什么是唯一的？没有。我只能笼统的讲，好电影在人的心里。

网易娱乐：这次《唐山大地震》6亿多票房，有人会说张艺谋会不会嫉妒？

张艺谋：我认为不要谈这个话题，中国电影在产业化蓬勃发展的过程中，现在我们只有5000块银幕，我听电影局的领导讲，理想程度五到八年之后是1.5万块银幕，那时候中国是全球第二大市场，那时候单片票房可以达到15-20亿，所以现在所有的数字都是蓬勃、快速发展中的产业化的过程，所以不必要谈数字，不必要误导观众。我觉得让年轻观众保持看国产电影的热情，保持这样的话题，让他们对国产电影感兴趣，有热情看，不倒胃口，这个最重要。为什么？要不然我们的银幕按照标准达到1.5万块了，理论上是世界第二大市场，但是观众没有兴趣看国产电影，这全是美国的，全是好莱坞的。

网易娱乐：没有想过什么时候退休吗？

张艺谋：因为我热爱这个工作，我就不知疲惫的愿意工作，因为我热爱他，不是为名，不是为利。如果一个导演想拍但是不能拍，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身体不行，第二就是你的电影没有看了，你没有人看了，你就会很知趣，颐养天年就可以了。

网易娱乐：你喜欢电影最大的原因在哪？

张艺谋：是被动的，我最早上电影学院是想考大学，改变身份，我在咸阳做了七年工人，想改变命运，那个时候还想考体院，还想考美院，最后想考录入分数线比较低的西北农学院，后来考上了电影学院，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中间我都想走，中间想到陕西画报社，当一个摄影记者算了，就没有想为电影奋斗终身。后来是步入这行之后慢慢的开始喜欢，开始热爱，一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