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公司破产后,哥哥被查出了渐冻症。
我退了学,背起天价债务,也背起了病重哥哥的后半生。
五年里,
被追债的打到吐血,我舍不得买止痛药。
累昏在一天五份工的岗位上,我舍不得请假。
每一分钱,都拿来给哥哥续命。
直到我在会所送酒时,
见到了本该坐在轮椅上,等着我回家的哥哥,
一身高定西装,姿态闲适地和朋友谈笑,
“铮哥,你这渐冻症都装了五年了,晨曦为了给你治病人都快熬干了,你这惩罚是不是也该够了?”
哥哥轻嗤,
“是差不多了,要不是晨曦太自私,骂了依依一句让她心情不好,我也不至于装了这么久的破产和渐冻症惩罚她。”
“依依在国外玩了五年,心情终于好了点,已经答应原谅晨曦了,等挑个适当的机会,我会让医生给我制造康复的机会,到时候晨曦就能恢复周家大小姐的身份,也算她为自己的任性赎罪了。”
朋友有些迟疑 ,
“渐冻症是绝症,怎么可能康复?晨曦能信吗?”
哥哥笑的无比自信,
“那个傻丫头,只要是我说的,哪一句没信过?”
“经过这次教训,想必她也认识到了错误,依依是养女,本就缺乏安全感,她做姐姐的更应该让着妹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等以后,我会好好补偿她的。”
我垂下头,眼泪无声砸落。
可是哥哥,我们没有以后了,
你的绝症是假的。
但我,是真的。
走廊的穿堂风打在身上。
很冷。
我像个无知无觉的傀儡,被定在原地。
承受五年来,信仰崩塌的凌迟。
每一刀,都带出淋漓的血肉。
哥哥的朋友唐煜叹了口气,
“要我说,你也是真狠心,那可是你亲妹妹,江城大学天才学霸,为了你说退学就退学,才二十出头,已经熬的像个老妈子,前几天,为了给你凑钱买药,差了三百块,她还找我借钱来着。”
哥哥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你借给她了?”
唐煜无奈摇头,
“你都下了死命令了,我敢借吗?”
“那丫头就在我家门口跪了一下午,低血糖晕了我也不敢送医,最后醒了还是自己爬起来走的。”
唐煜没有说的是,
那天,其实我死缠烂打了。
衣服已经脱了一半,哪怕他伸手摸两把都可以。
哥哥断了一周的进口药,再不吃,会越来越严重。
可我已经找不到能借的钱了。
唐煜却像见了鬼一样,
着急忙慌地把我轰走了。
原来,
他不是不想借钱给我。
而是不能。
哥哥冷哼一声,
“你们都听仔细了,在我把依依接回来之前,谁都不准帮晨曦,她是跪也好,磕头也好,就算死在你们眼前也不许搭理,依依心思敏感,又有抑郁症,我好不容易哄着她在国外玩了五年病情才控制住,这五年对晨曦的惩罚少一天,她都可能不开心发病,谁要是让我的宝贝妹妹不顺心了,我让他全家不顺心。”
所有人面面相觑,
大概也觉得太过荒唐可笑。
有人尴尬地提醒了一句,“铮哥,难道你就不怕晨曦知道了真相,离开你吗?”
话音刚落,哥哥噗嗤一声乐了 ,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亲兄妹,再大的矛盾也是无关紧要的家务事,晨曦把我当命一样,就算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离开我,何况只是受一点点教训,依依就不一样了,她因为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本来就受了委屈,我对她好是理所应当。”
“不过你们都给我记住了,今天这些话,出了这个包厢要是传到晨曦耳朵里,别怪兄弟都没得做。”
我靠着墙。
手脚发麻。
原来,我豁出命的五年 ,全是一文不值的笑话。
我的人生,我的自由,
甚至我的健康,
只需要周依依一声委屈。
就能成为哥哥口中一句轻飘飘的无关紧要。
我想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包厢里响起电话声,有脚步同时朝门口而来,
我来不及离开,匆匆转身时,撞到了身后赶来的经理。
手中大几万一瓶的酒全都碎了一地。
经理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一巴掌将我扇倒,
从包厢里出来的哥哥飞快掠过我们,一把抱住了像只花蝴蝶飞扑过来的周依依。
“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说好哥哥去接你的吗?累不累 ?哥哥给你安排了专业的疗养团队,回家就能做全身养护。”
周依依笑的花枝乱颤,“我想哥哥了,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嘛!”
我戴着口罩,就跪在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泛红的眼睛被周依依高跟鞋上铺满的钻石晃的生疼。
一颗,能换哥哥一年的进口药。
经理小声打断,“周,周总,真的很抱歉,您的酒被这个笨手笨脚的蠢东西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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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皮鞋停在我跟前。
经理知道他的身份,生怕他动怒,“周总,打扰了您和周小姐的团聚真是抱歉,都是这个没眼力劲的蠢货,连几瓶酒都端不稳,我这就让人给你重新送几瓶好的过来。”
她揪着我的胳膊,狠狠拧了几下。
这种疼,比起被债主生生打断肋骨时根本不算什么。
可我缩着脖子,
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拧成了一团。
哥哥不耐皱眉,
“行了。”
她指着我,“既然是你打碎的,这走廊上的玻璃碎片用手捡干净,要是我妹妹踩到一片,你吞一片。”
走廊上铺满了消音地毯,很厚。
碎玻璃嵌在中间,并不好找。
我只能屈膝,用手掌一点点去蹭,去摸。
周依依盯着我的背影眯起眼睛,突然挽住哥哥的手臂撒娇,“哥哥,我累了。”
“娇气包,那哥哥抱你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黑色皮鞋踩过我手背,碾转,
最后无知无觉地走了过去。
我跪在原地,看着手心里嵌入的玻璃渣。
哭着哭着就笑了。
经理被我的样子吓坏了,“你怎么回事?怎么流鼻血了?”
我踉跄地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可能,是快死了吧。”
说完,没再去看他惊愕的脸色,任由鲜血滴了一路,踉跄往外走。
回到家刚推开门。
厨房里就传出东西摔碎的声音。
哥哥吃力地撑着双手,想从侧翻的轮椅上爬起来。
见我站在门口,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难堪地红了眼,
“曦曦,哥哥只是想给你做点吃的……”
“是哥哥没用,我就是个废物!”
他话讲的模糊,口齿打架,
眼泪混着口水流了满脸。
像极了一个瘫了多年,无助又崩溃的病人。
我恍惚想起,
没有确诊‘渐冻症’前,哥哥是有严重洁癖的。
他一个一天要洗手二十多遍,不允许衣服上有一丝尘垢的人,
却能为了周依依活活忍受这邋遢又肮脏的生活五年。
整整五年,
我蒙在他虚伪又精湛的演技里,
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这一刻,我多想剖开他的心看一看。
里面装的到底是血肉,还是冰冷的铁石。
见我不说话,哥哥耷拉下脑袋,
“曦曦,你是不是厌恶哥哥了?”
“也对,我这种累赘,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走吧,别管哥哥了,就让我自身自灭吧。”
他坐在一地狼藉里,固执地抓着轮椅扶手。
撑的青筋暴起,也爬不起来。
我默默走过去 ,扶起轮椅 ,再把他搀扶上去。
转身拧来毛巾,帮他擦干净脸和手。
这一套动作我做了五年,熟练的像已经刻在骨子里。
他抓住我的手腕,看见了我手心的伤口,
“怎么弄的?谁欺负你了?”
我盯着他眼底不似作假的紧张,
心口的苦涩几乎溢出喉咙,“对啊,被一个很像哥哥的人欺负了。”
顿了顿,我直视他的眼睛,补充道,“就在辰星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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