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崇祯皇帝被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打得鼻青脸肿,虽然频繁发兵剿灭,但不是被李自成逃脱,就是官军反被义军狂殴。整个大明王朝,针对闯王的神出鬼没,没有任何办法。
急火攻心之下,崇祯皇帝勒令浙江杭州市淳安县人汪乔年想办法。此时已经是1641年,李自成在河南商洛山中养精蓄锐,重新出山,已经打下了河南,扬言要进入陕西。大明三边总督傅宗龙由陕西入河南围攻李自成、罗汝才,结果在河南项城中伏被杀。汪乔年被任命为新的三边总督,统领剿匪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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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乔年本来是傅宗龙的学生辈,当听说傅宗龙都败亡了,暗自感叹“贼”不可破。崇祯却不管这些,只是一味催促他赶紧出潼关作战。陕西当年正经历蝗灾、旱灾,农民压根没有任何收成,各县都弹尽粮绝,征发不到任何壮丁和粮食。汪乔年无奈之下,仅率三万人出关去攻击李自成,自谓如“如投食于饿虎,一去不归”。
正道走不通,就开始整一些歪门诡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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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乔年为了表示与“贼”做斗争的决心,被崇祯任命为三边总督后,他就授意陕西米脂县知县边大绶在崇祯十五年(1642年)正月初八,掘毁李自成的祖父李海和父亲李守忠的坟墓,“尽数伐掘”,将骨骸“聚火烧化”。此事做的可真是有泼天之勇啊,而汪乔年此举更是提振了明军的士气,也是“围魏救赵”的一种自杀式的赌注。遗憾的是,并没能拯救濒死的大明王朝。李自成此时正在围攻河南重镇开封,俗话说:“父仇,夺妻恨,仇恨大不过挖祖坟。”祖坟被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自成的耳里,李自成自是发誓要报此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二月初二,汪乔年的三万人刚抵达河南,听说李自成大军在郾城附近,感觉不能力抵李自成的大军,于是将大部军力留在洛阳,仅率一万精锐转道去攻击湖北的襄阳,指望调虎离山。谁知道,李自成老谋深算,立刻调集精锐把汪乔年的一万人团团围困在襄阳,仅仅十五天,二月十七日,就攻破襄城。李自成抓住这个掘他祖坟的大员,让他下跪,汪乔年不肯,于是便挖出了他的膝盖骨。汪乔年大骂不止,李自成又让人割下了他的舌头,汪乔年便以手指着李自成以血唾骂不止。于是又被砍下了手指,汪乔年望北而拜,随后被五牛分尸车裂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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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实际执行掘坟命令的边大绶呢?他的运气好到爆棚。边大绶就一个举人,七品县令,本是微不足道的一小人物,却惹上李自成这样的大人物,此事立即成为当地轰动性事件,民间议论纷纷。边大绶为了安抚百姓,就出了一个告示,大意是自己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县里的百姓。但百姓也不傻子,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话,那李自成要是回到米脂县,只怕死的不止是边大绶一人。纷纷表示要与知县大老爷划清界限,“行走的五十万”的标签已经死死的贴在了边大绶的脑门子上。
于是,民间就有人谋划想绑架边大绶,送与李自成。此时,时间已经来到1643年,大明的最后一支野战军,在新任三边总督孙传庭的率领下已经于11月在潼关战死,大明将亡。北京的崇祯皇帝坐守围城,毫无抵抗力的白斩鸡一只了。李自成的义军进入潼关后,立刻席卷陕西,预备从陕西穿过山西,杀奔河北直到北京。因此,边大绶得知李自成在搜捕自己,义军马上抵达米脂县,哪里还敢待,赶紧出逃,由于太过仓促,甚至连行李都没有拿,可见其狼狈至极。毕竟,知县大老爷已经像一张大银票一样在全县人民面前晃来晃去,要是米脂的老百姓不做一点什么似乎都对不住这位老兄。
但是依据此兄后来个人传记类文章《虎口余生记》里记述,他当时极为镇定,根本没有人抓他,个人官员业绩考核陕西省第一名,是崇祯皇帝调走得。走得时候,老百姓都拦住他的马头不让走,还要打万民伞、万民旗的。把自己描绘得跟清官大老爷一样,不知道的以为海瑞再世,纯属贴金之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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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大绶一路逃回老家直隶任丘躲了起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作为一个掘坟名人,天下皆知。任丘人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位“行走的五十万”,大顺军攻陷了任丘后,他就当了俘虏。抓住边大绶的大顺军对他还不错,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于他,因为李自成知道抓住了这个罪魁祸首,让赶紧将其押往北京,要活的!
边大绶发现抓他的大顺军押着自己往西走,并不往北走。原来此时李自成已经在山海关战败了,满清入了关,大顺政权放弃了北京,全军向西转移。大顺军给了他一头笨拙的骡子,让他骑着走,并且还抓来一个仆人伺候他。当日至肃宁,第二日至安平,第三日至无极,第四日至真定,真定是一座大城,大顺军主力集结在这里,行伍混乱,预备一起撤往西安。此时,吴三桂、耿仲明的前锋清军正在猛追,很快就将打下真定。整座城内人来人往,纷乱繁杂,每个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满清入关的消息,清军马上要攻城的消息、哪座城的士大夫投降的消息都纷纷传来,人心极其不稳。大顺军牵着边大绶在真定城内游街,士兵们知道是他掘了李自成的祖坟,都过来揶揄调侃他,说:“你就是掘墓人耶?”纷纷一副幸灾乐祸,看死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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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的是,边大绶偏偏在真定碰上了李自成。到达真定的当天下午,城北就起了烟尘,大队大顺军裹挟着大批妇女、明朝官吏,携带各类箱体、财物蜂拥而至。不久,一队骑兵打着黄伞旗盖,簇拥着一位高大的骑者来到边大绶面前,这就是李自成了。押送边大绶的大顺军官立刻推着他上前,欲禀报,但是李自成的后面又过来一位大将,摇着手拦住了该军官,把李自成拉到另外一边耳语了几句。李自成并未说话,立刻上马,众骑兵围绕着他,穿城而过,居然未在真定停留,直接南下而去了。
这一幕差点把边大绶给吓蒙过去,后来他回忆,全场无人说一句话,也许是命里注定,如果当时谁要多一句嘴:闯王,挖坟人在此!恐怕,不需要命令,闯王一个眼神,边大绶就要被拖到一旁斩首了。因为,逃命过程中的李自成烦心事够多得了,此时很可能会因为心情不好,随时杀人。况且是掘他祖坟的仇人,随手一刀剁了,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但奇妙的是,真定相遇这一幕,再也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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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次没有杀边大绶,大顺军好像也没太把他当回事了。继续带着他一路西行,走到寿阳南关时,大顺军扎营休息,吃完饭后很快都睡着了。边大绶居然趁着空挡,从干涸的河道悄悄逃走了。路上,他遇到乡民抢劫,被掳走了大部分衣物,只剩两件衣服遮体。又遇到大顺骑兵不断南下西去,大路上终日烟尘滚滚,边大绶白天不敢行路,昼伏夜出,连续跑了七八天,在保定迷了路。为了防备被人认出来,干脆捡了一件乞丐服装,躲在保定的一座寺庙里又藏了六天六夜,此时大顺军在河北境内基本已经快走干净了。清军耿仲明部已经攻占了真定,河北北部基本上已经是清军的地盘了。边大绶终于瞅准机会,一路乞讨回到了家乡。
同年,清军南下,边大绶这种人是不会南下投靠南明的,最好的出路就是投降清军。很快,被清朝任命为河南修武县知县。毕竟敢于掘了李自成的祖坟,还能活着回来,是个有用之才。顺治八年,任太原知府。顺治十三年,以病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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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边大绶与李自成明明在真定见面了,却没有发生实际处刑呢?个人估计,也有可能是李自成有意放生的,因为李自成在北京登基时下诏大赦天下,边大绶犯罪在两年以前,而且是受崇祯皇帝密诏和陕甘总督汪乔年的使,不是他的个人行为,应在赦免范围,李自成不会因报私仇而失信天下。一件与边大绶有关的李自成圣谕,内容如下:圣谕 吴汝义请示如何处置边大绶一事,暂不处置,将其带往太原,不要杀害,他犯罪在两年以前,到太原后如何处置,再作斟酌。永昌元年五月四日
这次奇妙的掘人祖坟的故事,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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