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我必须出门扔积攒了两天的垃圾。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三四个邻居。
在我踏入电梯的那一刻,她们热络的交谈声瞬间消失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变得粘稠而尴尬。
其中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女人,从头到脚地扫视着我,那眼神,像在检查一件沾了污渍的商品。
我目不斜视,盯着电梯壁上自己的倒影。
那是个面色平静的年轻女人,戴着黑框眼镜,看不出任何情绪。
午饭时间,我点的外卖被物业拦在了小区门口。
外卖小哥在电话里很无奈。
“姐,物业不让我进,说最近小区管理严格了,所有外卖都得业主自己来大门口取。”
我握着电话,沉默了几秒钟。
以前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我下楼去拿外卖。
门口的保安亭里,那个平时总会笑着跟我打招呼的保安,今天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探究和警惕。
“小江啊,你是在家做什么工作的呀?”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
“自由职业。”
我接过外卖,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哦”了一声,眼神更加复杂了。
回到家,我把那份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放在桌上,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意识到,刘芳构建的那张网,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也结实得多。
她不仅仅是在邻居间孤立我,她还在动用一切资源,从物业到保安,全方位地抹黑我的形象,把“危险分子”的标签贴在我身上。
一个简单的“蹭网”指控,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到底在怕什么?
我坐回书桌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盘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我的大王卡截图足以自证清白,任何一个有基本逻辑的人都不会相信她的指控。
可偏偏,所有人都信了。
或者说,他们选择了相信。
刘芳一定给了他们一个比“蹭网”更具煽动性的理由。
张哥的话在我脑中回响——“我家的监控都快卡成幻灯片了”。
这句话,是刘芳所有指控的起点。
也是唯一的,带着一丝具体细节的抱怨。
我走到窗边,侧耳倾听。
楼上,602的方向,隐约传来一种低沉而规律的噪音。
嘶啦——嘶啦——
是那种宽胶带被用力撕开、缠绕在纸箱上的声音。
这个声音,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它总是在白天断断续续地出现,到了深夜,反而会更清晰一些。
一个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海。
什么事情,需要二十四小时开着监控,并且对家里的网络速度如此敏感?
什么事情,又需要每天都发出这种打包封箱的声音?
一种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
刘芳费尽心机地孤立我,排挤我,是不是就是为了掩盖这个声音,和这个声音背后的秘密?
她害怕我这个安静的、几乎从不出门的独居者,会无意中窥破她的秘密。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我打开手机,在购物软件的搜索框里,一字一字地输入。
“家用”、“可视”、“门铃”。
我需要一双眼睛,替我守住门口的这片阵地。
这不再是为了自证清白。
这是为了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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购物网站的效率很高,我特意选了“当天达”服务。
下午三点,安装师傅准时上门。
“叮咚——”
门铃声刚响,对门701的房门就“咔哒”一声打开了。
王阿姨提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正好看见穿着工服的安装师傅。
她的眼神和我对上了一瞬,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移开,随即又落在了师傅手里的工具箱和那个小巧的门铃设备上。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甚至没像往常一样跟师傅打个招呼,就那么低着头,匆匆走进了电梯。
我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我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之下。
安装过程很顺利,师傅十分专业。
半小时后,一个银灰色的小方块就牢牢地固定在了我的门框上。
师傅刚走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
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喂,你好。”
“是702的业主江月吗?我是物业经理。”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傲慢。
“有业主投诉,说你在家门口私自安装监控设备,严重侵犯了邻里的公共隐私,要求你立刻拆除。”
来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
“经理你好。”我的声音平静无波,“首先,我安装的是可视门铃,并非二十四小时录像的监控。其次,根据《民法典》的规定,公民在公共区域安装摄像头,只要拍摄范围没有侵入他人私密空间,就不构成侵权。我的门铃只拍摄我家门口有限的公共区域,完全在合法范围之内。”
我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一些。
“如果投诉的业主认为我侵犯了她的隐私,请她拿出证据,或者直接走法律程序。物业作为服务方,在没有法律依据的情况下,无权要求我拆除合法的安防设备。”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物业经理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几秒钟后,他悻悻地“嗯”了一声,大概是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用一句“我们会再跟业主沟通”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我放下手机,点开了可视门铃的App。
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我家门口走廊的实时画面,画质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我将手机放在画架旁,一边画画,一边留意着屏幕上的动静。
傍晚六点多,天色渐暗。
屏幕里的电梯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是刘芳。
她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而是径直走到了我的家门口。
她弯着腰,探头探脑地,像一只鬼鬼祟祟的老鼠,视线在我家门锁的位置来回逡巡。
似乎是在检查我有没有换锁,或者在寻找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了门框上那个崭新的银灰色小方块。
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监控画面里,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愤怒和一丝恐惧的表情。
她直起身,死死地盯着那个可视门铃,几秒钟后,才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上了楼梯。
我看着她在屏幕里消失的背影,慢慢地,将这段包含了她所有心虚和慌乱的视频,点击了“保存”。
刘芳,你的第一个破绽,被我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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