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游戏玩家而言，内存危机或许成为一大幸事

当前的PC硬件市场正处于一个诡异又荒诞的境地。内存（DRAM）价格飙升，显存（VRAM）也变为奢侈品，固态硬盘更是成为理财产品。“内存通胀”（RAM flation）迅速成为PC游戏玩家的最新流行词汇。64GB内存套装的售价远超一台PS5主机；显卡圈甚至传言，英伟达可能将不带显存颗粒的GPU核心直接出货给显卡厂商，让这些合作厂商自行解决显存供应难题；连手机厂商也有意重启MicroSD卡槽，将高昂的存储成本转嫁给手机用户。一桩桩一件件，仿佛我们又回到了上世纪末那个PC硬件野蛮生长的混乱时代。

存储芯片三巨头之一的美光（Micron）退出消费级市场，转投人工智能订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举措清晰地表明：个人消费者已不再是核心客户，AI才是所谓的“未来”，无论我们愿不愿意，都得被裹挟着前行。毫无疑问，眼前的景象一片黯淡，但在漫天涨价和缺货恐慌的背后，藏着一个多数人都没预料到的转机：这场混乱终将迫使开发商重新重视游戏优化。

内存天花板终会到来，危机加速了这一进程

多年来，我们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游戏对内存的占用尚可控制，但事实绝非如此。《赛博朋克2077》《霍格沃茨之遗》一次次给我们敲响警钟，它们对内存和显存挥霍无度（最低16GB内存、8GB显存方可有可能跨越1080P 60fps的门槛），卡顿、加载延迟，甚至直接崩溃，成了这些3A大作的常见问题，尤其是在硬件配置较弱的PC上。

今年，《无主之地4》也出现了类似问题，在这款游戏中，内存泄漏比单纯的耗费资源问题更为严重，更暴露了一个核心症结：绝大多数基于虚幻引擎5开发的游戏，普遍存在优化不足、内存开销巨大的问题。如今，32GB内存早已不能“战未来”，而成为流畅运行新款3A大作的新门槛。

如果没有爆发全球内存短缺，这一问题本来将愈演愈烈。而如今，内存价格暴涨，游戏工作室终于触碰到了天花板，他们再也不能想当然地认为：玩家会因为优化稀烂的游戏而被迫升级硬件。在接下来的游戏开发中，对显存和内存的调度会因客观限制不得不变得更加保守，这或许会成为今后PC游戏领域最积极的变化。

内存升级受阻，优化将重新成为游戏开发的核心

今年年底，游戏行业甚至亮明了态度：公开抵制生成式AI在游戏开发和美术设计中的应用。就在几天前，《光与影：33号远征队》因被曝出使用AI生成内容，失去了“年度独立游戏”奖项。也许很多人对此表示不解，认为评审主办方Six One Indie坚持“完全由人工创作”，是一种食古不化的迂腐观点，毕竟AI在游戏开发中的应用，可以大幅提升效率和降低开发成本。殊不知，这正是主办方在借此亮明态度：开发者依赖AI本没有错，但在如今这个内存暴涨的病态市场，如果越来越多的企业不停加大对AI的投资，硬件厂商也认为训练AI模型比向玩家出售内存更赚钱，其结果显而易见：消费级硬件市场会愈发陷入停滞，游戏市场也将无法健康发展。

让我们言归正传，如果玩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升级内存、显卡或固态硬盘，游戏开发商就会失去他们最惯用的捷径：不去优化游戏，坐等玩家暴力堆硬件。当他们的目标受众无力再堆更多内存，或用5090显卡兜底，游戏优化将不再是开发商们的“恩赐”，而成为开发商们的生存必备技能。一场内存危机居然将游戏开发拉回正轨，这颇具讽刺意味。

市场上不乏优化出色的游戏，今后我们需要更多

话说回来，即使市面上有这么多缺乏优化的“大作”，也不乏工作室真正用心优化做出好游戏。《博德之门3》尽管复杂度高、规模庞大且主打模拟玩法，却能在各类配置的电脑上流畅运行，表现惊艳；《战地6》也出人意料地适配性出色，无需超高内存就能稳定运行；《黑帝斯2》向世界展示了什么是极致优化的游戏——画面精美、玩法出色，同时运行流畅；即便是《剑星》的PC版，也令人惊喜地保持了克制，并没有无意义地抬高内存要求，依然有出色的性能表现。

这些游戏并非奇迹，它们证明了：只要将优化视为游戏开发的核心考虑，就能赢得玩家青睐——而非发售后不停地打补丁（说你呐，赛博朋克！）。这本应成为行业常态，遗憾的是广大玩家一直未能如愿。尽管如此，如果内存短缺能迫使更多工作室走上“优化至上”的道路，那么玩家和开发商就很可能达成双赢——即便这一切是在令人极度恼火的前提下发生的。

内存通胀若能重塑游戏开发模式，或许不失为幸事

这场内存危机背后，真正的机遇在于：开发商或许终将重新学会围绕硬件限制进行规划，而非在发售后再被动应对。当工作室明确知晓消费级内存产能拉胯、价格短期内无法回落，且玩家不愿为小幅硬件升级支付高昂成本时，他们的开发优先级自然会发生转变。

优化将不再是“可选勾选框”，而是游戏开发过程的基石。资源加载技术会变得更智能，新增功能会先权衡内存成本，而非靠单纯的资源开销强行实现。更重要的是，这或许还能间接延长当前游戏主机的生命周期。如果PS5和Xbox Series X的硬件能长期保持基准配置地位，开发商就会有动力充分挖掘这些硬件的潜力，而非过早推出下一代主机。

唯有如此，PC和主机平台才能在未来数年内持续涌现出运行更流畅的游戏。即便未来有一天内存价格终将企稳，我也由衷希望这种“以优化为核心”的开发理念能够延续。限制催生匠心，而游戏行业迫切需要重拾这份匠心。